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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阁依然是兰州城里最大的花楼,苏想云亦是最美的群花之魁。
虽然,她跳舞跳到踢翻了客人的桌子,敬酒时一不小心把酒倒在客人身上,弹琴时弹到整张琴被她从中压断;但凭着她高超的撒娇功力,客人们仍是被服侍得心情爽快,心甘情愿地掏出大把银子来。
她的反常,跟她下午坐轿子到布店选布时,不小心在街边瞧见邱颖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然失常的人不会包括数银子数到银子落在地上也不知道的苏嬷嬷,和涂胭脂涂到鼻子上仍不自觉、与苏想云同是名妓的妹妹。
她的反常是因为她途经牡丹楼时,见到她笨笨呆呆的弟弟苏想伊,抱着一个人从牡丹楼的二楼厢房跳下;跟着又看见邱颖真、县太爷和一大群官员、官丘们在后头追出,口中环喊着捉贼。
天哪!她那个笨弟弟竟然笨到去绑人,还绑错人!
苏想云尚没时间嘲笑苏想伊的笨,便听见一件有如青天霹雳的消息——苏想伊抱着的人是你酰?
她还没搞清楚你跏鞘裁慈宋铮?耸戮痛?榱舜蠼中铩t**跏腔侍?蟮陌?印11噬系牡艿埽欢?盟**鹊氖恰**踉诒话笫被枇斯?ィ?纸瘛**滥┎贰?
天哪!
得知全部经过后,她忽觉背脊发寒,脖子一阵疼痛。
若是她的头已经和身体分家了,那妹妹和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们不用经过太多商量,即决定明天一早到庙里烧香礼佛,顺便开始吃吃早斋。没法子挽救今生的性命,至少也减轻一点罪罚,来生不用投胎成为畜生。
天老爷啊!她真是后悔跟苏想伊打赌,如果当时她有点做姐姐的气度,别同苏想伊吵,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唉,只要一想起来,她们会泪眼婆娑、悔不当初呢!
出一口怨气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立即可知,她她要命啊!
点上一烛火光,苏想伊坐在雕工精美的床上,压着床沿虚的一点被单,就着火光凝视躺在床上的秀美人儿。
“邱颖真”还真漂亮!
五官皆小巧而秀气,大概是极少外出,他的肌肤甚白,还看得见肤下淡青的血筋;细瘦的身形和微微起伏的身体曲线,在在令人心生怜惜,欲将他拥入怀中好生疼惜。
方才他以为他昏过去了,才急急忙忙抱着他跑到这儿来,希望让他睡得舒服点,看他的身体能不能好些。
没想到,他方放下怀中的可人儿,即听见可人儿无意识地呓语着,双颊更不知是因为发烧或睡得香甜而微微泛红;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他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儿,竟从他略微苍白但形状姣好的唇间,流出口水外加鼾声如雷动。
是啊,流口水外加打鼾,这个家伙流了他一身口水,现在还吵得他无法入睡,真是个怪人!
除了眼前的小人儿外,他再也想不出有谁会在那种情况下睡着;真不知道他是脑子没长好,还是他太习惯此种剑拔弩张的场面,所以没什么感觉。
唉!算了,为了一个睡着的人跑得飞快,又要防官兵追捕,还要顾着他不使他受到半点伤害,他也真是不值得。
苏想伊摇着头,再也受不了床上人儿的鼾声,也不管会不会吵醒他,硬是捏住他秀气的鼻子,让他只能张开嘴巴呼吸,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后,将手放开的苏想伊确定可人儿没再出声,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他除了幼年家贫,不得已跟娘与姐姐挤一张床睡时,有听过吵人的鼾声外,打从娘开了艳阳阁赚足了钱,他不用再和姐姐们挤在一间屋里之后,他便再也没听过这种可怕的声音。
在他听来,鼾声比雨天里的打雷声更难听。
雷鸣前还有青白带紫的绚丽闪电,而鼾声除了扰人烦吵外,便一无是处。吵得他几欲发狂,又不能把发出鼾声者给宰了,真是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想到他才一陷入沉思,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可人儿再度闭上樱唇,又发出可怕的声响来。
“天老爷啊!”苏想伊尖叫道,过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依然吵不醒“邱颖真”这美丽的人儿,此时在他眼中比厉鬼还骇人。“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鼾可以打,给我停止!”
苏想伊续叫道,再度伸手捏住“邱颖真”的鼻子,却也只让鼾声停了瞬息,他一放手,鼾声又跟着响起;他又怕捏得太久会闷死“邱颖真”毕竟右丞相之子,可不是他赔得起的。
真是要命,他若没有跟苏想云打赌,何须受鼾声之苦;以这情况看来,别说让“邱颖真”跟处子发生关系,他能不能安好地看见明晨的日光都有问题。
究竟他还要受苦到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个处子,让“邱颖真”和她发生关系啊?
呃处子!
眼前不正好有个处子吗?
他自己就是处子啊!他怎么给忘了,他们打赌时唯说是处子,又没有规定是男或女;只要他跟“邱颖真”发生关系,不就算赢了赌局?呵呵,他怎么没早点想到。
“嘿嘿嘿”思及此,苏想伊忽然对着床上的人儿笑了起来,表情狰狞,惹得穆祯瑞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翻过身子往床里缩。
不过向来懒散的穆祯瑞,此时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也只是醒了半分,将身体翻到床内,远离苏想伊后又低喃了声,重新陷入深深的沉睡中。
反正“邱颖真”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故苏想伊没怎么理会他的翻动,依然细想着该从何处下手。他这个处子除了知道要将衣服脱光光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嗯,回想一下,以前的娘和现在的苏想云都是怎么做的。
首先,她们都会先打扮一番,洗个香喷喷的澡,再擦些胭脂花粉。现在没胭脂花粉,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涂抹,这项先省略。
再来,娘会请客人们出价,出价最高的人,才能和苏想云过夜是他自己为了赌局要跟“邱颖真”发生关系,这项也可以省了。
最后,苏想云会千娇百媚地跟客人进房间。他曾悄悄地偷看过一次,只见客人和苏想云都把衣服脱光光,然后
然后他就被娘捉到,拧着他的耳朵,把他带到后院狠狠地骂了一顿。
次日清晨,他再去偷看时,客人和苏想云依然光溜溜地躺在床上,苏想云穿衣服时,客人还帮她扣衣扣。
后来只听苏想云说她累死了,要好好的休息,就一觉睡到下午。娘还好声好气地帮她你背,炖麻油鸡给她吃,说她辛苦了一夜。
所以说,跟客人睡觉是很辛苦的事。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做啊!他也只听见苏想云用平常跟客人撒娇时的假音叫了几声,此外就什么都没了。
难道,所谓的发生关系,就是两个人脱光光睡在被窝里,然后他要一夜醒着不能睡,不时假假地明两声撒娇吗?
哇!果然好难。
他自幼是沾床就睡的人,虽然夜半常会醒来,但只要没有鼾声在一旁吵,要他躺在被窝里一夜不眠,简直是要他的命。
鼾声思及此,他也不觉得“邱颖真”的鼾声讨厌了;有了他的鼾声作伴,他才能不容易入眠。
于是,天真无邪的处子苏想伊,学着苏想云的样子,轻手轻脚地拉开绢被,替穆祯瑞除去一身衣物,再把自己也脱得一乾二净。
“爷儿,您真行,您好棒!”苏想伊边想着苏想云的说辞,边哆声哆气地调高嗓子学道。
而睡在一旁未曾清醒的穆祯瑞,则很不给面子、又诚实无比地打起寒颤,缩起身子往床角移动,下意识地能多离苏想伊一分便是一分。
不过苏想伊怎会知道穆祯瑞的感觉,一心只想着赢的他,当然是跟着移了过去,继续赠送几声哆叫。
“爷儿!啊,我快受不住了!”
他一点儿也没发现,身边的人儿已经不再打鼾了,而且还微微发颤,却懒洋洋地打死不肯醒来,流连梦境。
苏想伊依然故我地叫着,还心想着——
回去后别再对苏想云大吼大叫了,因为赚钱真的好难,竟然要躺在被窝里一夜不能睡,也真亏她能撑得了这么多年。
穆祯瑞光裸着身子,迷迷糊糊的由床上坐起。因为怕冷,他直觉地抓着绢被盖身,寻求一点温暖。
“这是哪里啊?”穆祯瑞迷惑地睁大了眼,喃声问道。
环顾四周,他找不到想象中的稻草,更没有什么破了半边的屋顶等等。
他睡在雕花木床上,盖着绣工精巧的红绢被,室内则陈列着雕花木桌和妆镜台,木桌上还放有瓷壶,而妆台上也有小手镜放置着。
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是逃难的人住的地方。
那么,他是被县官、邱颖真和祝桩龄救回你康?馕堇锏陌谑魏陀闷罚?胁患八?幼牡胤交?觯?芯醪怀鍪窍毓俚淖Γ你幌袂窦以诶贾莩堑谋鹨怠?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穆祯瑞尚不及多想,身边就传来一道令他毛骨悚然、身子直颤的声音——
“咦,你醒了啊!我帮你穿衣服。”
苏想伊没注意到穆祯瑞打着哆嗦,径自开心地笑道,不管自己也是光溜溜的,一下子便从床上跳起,抓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忙着分辨哪件是谁的。
“这里是哪里?”穆祯瑞也不急着问眼前的少年为何会裸着身子睡在他身边,倒比较想知道此地是何处。
“这是我表弟他夫君的别业。”只顾着分衣服的苏想伊,想也不想就答出一串令人讶异的答案。
“表弟是男的吧?”穆祯瑞仔细地思考苏想伊的话。
“废话!表弟当然是男的,女的就叫表妹了。”苏想伊再度答道。
“夫君也是男的吧?”穆祯瑞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该不会落人一个痴想他美色之人的手中吧!?他是很想多多体验各地方的生活,但可不想体验断袖之爱啊!
“你很爱讲废话耶,夫君当然是男的啊!女的叫娘子,不是吗?”分完最后一件衣服,苏想伊瞪圆他黑白分明的眼,没好气地朝穆祯瑞说道。
“你不是官家子弟吗?自己也是个四品官,怎么连表弟、表妹、夫君、娘子都分不清楚?果然是世家子弟,靠父儿的力量得到官位的,居然连常识都没有,真不知道朝廷养你们作啥”苏想伊爬回床上时,依然在叨念。
而穆祯瑞依然无言,他歪着鹅蛋型的脸,一面伸着懒腰,一面想着苏想伊话中的意思。
四品官?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正一品官,什么时候被降为四品了,他怎么不知道?
四品官,又是官家出身难不成眼前的少年原本要捉的人是邱颖真?
“邱少爷,麻烦你抬抬手吧,不然我没法子帮你穿衣服啊!”那少年开口便将他唤作邱少爷,果然如他所料,他是把他跟邱颖真给搞错了。
“你捉我干嘛?”穆祯瑞也不忙着说破。
他瞧这少年有趣得紧,说起话来溜溜的,词汇也很好玩;这地方他也不至于住不习惯,那么他就跟他玩玩吧!也算增广他这赵南游的见闻。
“呃这件事说来话长,反正我已经跟你有了关系,事情也已经结束,你就别多问了。”苏想伊一脸尴尬地想了下,才含糊地带过,希望“邱颖真”能别再追问。
他答着,顺便将“邱颖真”的衣服理了理,再帮“邱颖真”穿上衣服。他打小便帮着娘照顾弟妹,穿衣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他。
“关系!?我们已经发生关系了吗?”穆祯瑞惊叫道,脸色瞬间苍白如雪。他最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没想到他们已经发生关系了
咦!不对啊,京城里有断袖之癖的人并不在少数,该怎么做他也略知一二,但是他应该会感觉疼痛的地方,并没有感觉疼痛啊!难不成失身的人是眼前模样秀气的少年?
“你你不痛吗?”穆祯瑞小小声、不太好意思地问道。
他听说做了之后,承受的一方会非常疼痛,有可能连床都不能下;但眼前的少年怎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还能帮他更衣?还是说他习惯了!?
闻言,苏想伊不太明了。自己有什么地方该痛吗?随即又想起,昨天他奔跑时脚被芒草割到几处,看样子昨天他经过芒草地时“邱颖真”应该有醒过来,才会知道他被割伤的事。
“痛?还好啦,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还能忍耐。”他露出一抹没关系的笑容,意在安慰穆祯瑞,要他放心,却不知穆祯瑞是彻彻底底的会错意了!
“哦!”穆祯瑞很是佩服地点着头。想了一下,他还是问了一个他极想知道的问题:“你是第一次吗?”眼前的少年该不会是想自动投怀送抱,却投错人的那种吧?
“嗯。”一想起昨晚的肌肤相亲、裸里相对,苏想伊颊上不禁飞上两朵红云。
穆祯瑞忽然觉得少年可怜方可爱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少年是从何处得知邱颖真近来喜欢孪童之事,竟为着求得温饱而自动献身;可惜少年献错了人,他是无法带他回京的,不过给个四五百两银子,让他在此地买置田产、婴房媳妇倒也不是问题。
穆祯瑞边很认真地误会着,边顺从地任苏想伊摆弄,不一会儿他便重新穿上昨日的群青色衣裳。
“就是这样了,我送你回去吧!得罪之处,还请你别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跟我计较会折损你的气度,你又何苦为了昨夜的小事,做出那种事呢?
所以,你就别计较了,回城之后,请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碍你的眼。”
苏想伊笑嘻嘻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又说了一堆他将来准备当龟公所学的话。
“可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穆祯瑞装出认真的表情,眉心微皱,让旁人以为他心中苦恼。这招在他娇艳如花的脸庞上用来特别有成效,事实上几乎是屡试不爽。
“什么?”和穆祯瑞预期的相同,苏想伊在见着他眉心的皱折时,也跟着皱起眉心,忧虑地关切着。
“我不是邱颖真邱大人。”
穆祯瑞说得轻描淡写,对苏想伊来说,却有着青天霹雳般的效用。
“不可能!店小二明明说邱颖真是名身穿青衣的男子,长得很秀气”苏想伊一脸绝望地看着穆祯瑞。他煞费苦心掳来的人,怎会不是邱颖真!?
“你说的,应该是坐在我身边,身穿青葱色衣裳的人吧!”穆祯瑞好心地提醒道,他原该单纯无邪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幸灾乐祸。
“不可能”苏想伊张大了口,吐出这三个字后,便面如死灰,再不能回复片刻前的活力。
原来是他旁边穿著青葱色衣服的人,难怪他总觉得怪,眼前人身形单薄,看起来岁数也不大“能力”也不太行的样子,怎么会是邱颖真!原来他真的搞错人了。
天老爷啊!那他昨夜睁眼到天亮,还学苏想云嗲声嗲气地叫,不都白费了?
呜他的贞操啊!下次要他到哪里去找一个处子,来给正牌的邱颖真“使用”?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只能接受。”穆祯瑞安慰他,眼角眉梢依然带笑。
“正主儿没捉到,我居然捉了个孪童!”
苏想伊脱口而出的话,让穆祯瑞更觉得眼前的少年有趣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过分柔美的长相,和身上华丽的服饰,看起来就像大户人家豢养的孪童;但自从母后把两个嘴碎的侍卫发配边疆,就再也没有人敢说他长得像孪童,遑论直说他就是。
“算了!你是谁家的孪童?我送你回去就是。”苏想伊以哀痛莫名的眼神注视着穆祯瑞,整个身子瘫软在绢被上。他一点也不明白,自己昨天忙了一天,还整夜未眠,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可不行,我家主子很爱吃醋,他要是知道我跟你过了一夜,还发生关系,准会把我狠打一顿再扔出家门;我就看过好几个人被主子给赶出去,从此流落街头,最后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穆祯瑞说得煞有其事,将眉心更皱起,顺便挤出几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如果说前一招已是少有人能抵抗,只要他来得及用,这招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未失败过。
“那、那你就别回去了,这地方虽然不大,吃的东西也不多,地方还不是我的,不过收留你几日还不成问题。”苏想伊也跟着泪眼汪汪,无限同情地道。
被穆祯瑞带泪的眼一望,苏想伊的心都化成碎片,什么都忘了,更没想到既身为孪童,怎能和众大人们一起用餐?就算得宠,也该是坐在后侧;何况县太爷等官员中,不乏道貌岸然之士,就算邱家的势力再大,他们又怎会容忍一个孪童列座呢?
他只觉得,接个客人一夜不睡就好难,何况是被买入官宦家中的孪童?数夜不能睡是家常便饭,现下又被他所害,回去后要被主人毒打再赶出家门,天哪!他怎能坐视此事发生。
“真的可以吗?”穆祯瑞用力一挤,硬是把眼中的泪水挤出,任它晶莹地滑落双颊,剔透出一串悲伤。
“没问题!”苏想伊忙不迭地点头,希望能给可人儿多几分安全感。他握上可人儿冷冰的手,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他。
而可人儿则绽开了朵奸邪,不!感激的笑容,又看得苏想伊一阵天旋地转;他几乎不能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人。
果真没读过书的苏想伊,真该好好了解一下“红颜祸水”的意思,穆祯瑞虽然不是女子,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红颜,亦保证会成为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