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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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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喜韵抱膝蹲在寨内林中的一棵巨木下,盯着方才发现的稀有灵芝,理应兴奋雀跃的她,却是一反常态地在发愣,小嘴还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来到乾坤寨已有一段时日,寨里的“山贼”们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和善,对她的疑问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只要她一提及圣物,每个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老实得不像在说谎。

    难道圣物只是个传言?难道她真要放弃?

    可是,就这么放弃,不就等于顺了雷朔那家伙的意?亏她在他面前还说得信誓旦旦

    哎唷,烦烦烦烦烦!烦死人了啦!

    “若不想全身发痒至死,就别碰。”

    一道苍劲浑厚的老嗓在她身后响起,喜韵微惊,此时才定睛发现自己的手差点就要碰到生长在灵芝旁的褐色毒菇,她赶紧收回手,诧愕回头望向身后的老者。

    此种寄生毒菇乍看之下貌似灵芝、又与灵芝同生一处,误触毒菇确实会引发全身搔痒难耐,这个老人怎么分辨得出来?

    “你是谁?”

    “放肆的丫头,你又是谁?在老人家面前,怎么不先报上名来!”老者白眉下的灰眸睨了喜韵一眼,径自往林中走去。

    喜韵见他背了个竹篓,好奇地起身追上前。

    “老爷爷,您识得药草,是不?”

    这位老人虽然身形佝偻、满头白发,看起来有八、九十岁了,但却健步如飞,脚程一点也不输年轻人,她始终拉不近两人的距离,不禁暗暗讶异。

    “您等等我!我叫喜儿,是雷朔的客人。老爷爷您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老者置若未闻,依然自走自的,把她远远你在身后。

    穿越大半个树林,终于停下追逐,喜韵气喘吁吁地跟到林中一处静僻简朴的木屋前,还来不及喘息歇腿,映入眼帘的景况令她惊喜不已。

    哇,这里栽植了各色药草,规模比起她的药园有过之而无不及!

    喜韵欣喜若狂,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流转,恨不得把所有药草都收摄眼底。

    走进木屋,扑鼻而来的是她熟悉的药材香味,看见满室堆放的药材:心中升起亲切之感,她在秦府的闺房,女子该有的东西很多都没有,就堆满许多药材呢!

    “这是长须白参还有雪参!”她开心呼道,双眸因兴奋而剔亮如星。“老爷爷,我可以摸摸看这些药材么?”

    乾坤山真是个好地方?g,居然有这么多她只曾在书上看过的药草,若是早知道山贼不吃人,就应该早些上山来瞧瞧才是!

    老者放下竹篓,一对掩藏在长眉下的精烁灰眸,打量起陌生的女娃儿。

    喜韵见对方没有反对,便小心翼翼拿起桌上的稀有药材,凑到鼻端嗅着、上下左右仔细瞧着。

    “你分得出白参相雪参?”老者突然问。

    “此二者虽然很像,但白参表面呈黄白色,形体略同野山参,不若雪参通体雪白清透,摸起来也没有雪参凉。”

    闻言,老者心生微诧。

    这个娃儿连这点细微的不同也知道?而且,她方才连摸都还没摸到,竟也能单单靠眼力区分出来!

    “你懂药草?”

    “嗯。”她依然专注在药材上,看得不亦乐乎。

    “既然懂,居然还蠢得想去碰毒菇。”老者轻啐,不客气地讥讽。

    她一阵哑口,讷讷道:“那是因为我一时失神”

    “面对药草不该拿失神当借口,尤其是懂药草之人!”老者语带奚落。

    喜韵自知理亏,感激一笑。

    “老爷爷,谢谢您。”老爷爷说的对,面对药草确实轻忽不得,当时要不是老爷爷经过,她可能因误触毒菇而浑身发痒、难受得在地上打滚,就算知悉解药,有没有力气找还是另一回事呢!

    老者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把她的感谢放在眼里。

    “你来乾坤山干啥?”已有二十余年不见外人入寨,这丫头又是什么来头,雷朔那小子干嘛邀她入寨为客?

    “我来找圣物。”

    又是一个鬼迷心窍、看不清真实的人。“到手了没?”

    她心思一动,柳眉微掀。

    “听您所言,雷朔说没有圣物,其实是骗我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出去吧。”老者下了逐客令,自顾从竹篓内取出采回的药草,分门别类整理收放。

    “可不可以请您告诉我,乾坤山到底有没有圣物?雷朔他究竟知不知情?”

    她绕到老者面前,老者转身不理。

    “出去,没听见么?”

    “老爷爷,您常到山里采药吧,您一定知道,对不对?如何才肯告诉我呢?”

    “你真想知道?”

    老者停下动作,灰眸直视一脸央求的她。

    “想!”喜韵点头如捣蒜。

    “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回答完,您务必吐实?”

    “你这没礼貌的丫头,跟老人家谈条件?”老者啐道。

    “老爷爷,我是为了您的名声好。想想,您若仗恃年岁大而欺负一个丫头,有失您老人家的风范,不对么?”

    好呀,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

    “算你机灵。”

    “老爷爷,请赐问。”喜韵甜甜一笑。

    “我问你,何谓药材的四气五味?”老者提问。

    “四气五味代表药材的药性和滋味。四气,就是寒、热、温、凉四种药性;五味,就是辛、甘、酸、苦、咸五种不同的滋味。”

    老者从鼻中哼了声,再问:“药草的命名从何而来,你说说看。”

    “药草以颜色命名,色白者如白?x、白芷等,色黑者如玄参,色紫者有紫草。以型态命名者,如马兜铃,叶脱时果垂,状如马项之铃;冰片,为龙脑树脂的结晶体,白莹如冰,成薄片状。以气味命名者,如五味子,因其皮肉酸、甘,核味辛、苦、咸,五味俱全而得其名。以产地命名,如川贝、川芎,主产于川蜀;苏合香,原产于古苏合国。以人名传说命名,如何首乌,有何姓祖孙三代常服此药,年百岁而发犹黑--”

    “够了。”老者挑了挑白眉,又问:“神农本草经分上中下三药,其言为何?”

    “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均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本上经。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无毒有毒,斟酌其宜,欲遏病补虚赢者,本中经。下药一百二十五种为佐使,主治病以应地,多毒不可久服,欲除寒热邪气,破积聚愈疾者,本下经。”

    喜韵对答如流,老者挑起白花花的眉毛,睁眼睐她。

    “你是个大夫?”

    “不是,我只是对药草有点钻研。”

    老者若有所思,久久未发一语。

    等了良久,她忍不住问:“您能告诉我了么?老爷爷。”

    “乾坤山之事,没有人比雷朔更清楚。”老者再度开口,却只给了个摸棱两可的答案。

    就这样?

    喜韵目瞪口呆,感觉自己被敷衍了。

    “您不是说--”

    “我说完了,现在别烦我,出去出去!”他不耐烦地把她赶到门外。

    “可是、老爷爷--”

    她就这么被推出门,门?性谒?媲啊概觯 刮耷檠谏稀?br />

    “老爷爷!”小手猛拍门板,门内已无响应。

    瞪着木门,喜韵气闷地做了个鬼脸。

    什么?!要是雷朔肯好好正视她的要求,她还需要在这里打迷糊仗么--

    ?g,等等!仔细一想,她似乎也不曾“好好”询问过雷朔

    或许该换个方式。

    *  *  *  *  *  *  *  *

    夜暮沉沉,明月朗朗在天,于山头洒下一派灰银。

    雷朔硕长的身影在一扇门前停伫,尚未抬手敲门,门?芯痛永锿繁焕***胖?讼袷堑日饪痰攘诵砭冒恪?br />

    “你来了。”

    眼前如花似玉的绝色,朝他绽开嫣然巧笑。

    雷朔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对方几日前还气呼呼地指着他拍桌大吼,今日却派人告知他,想和他“尽释前嫌”他一时适应不良。

    “进来坐,别客气!”喜韵热络招呼,率先步向桌畔。

    当来人的身影映上门纸时,她就知道是他,心头不免一阵雀跃。

    其实,以雷朔在山寨呼风唤雨的地位,就算存心欺负她、欺骗她,也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他愿意亲自前来“和解”就表示他并没有因她先前的无礼而记恨,可以算是个有修养的山贼头头。

    呵,好的开始是致胜的关键!

    雷朔没有移动分毫,赤眸仅是看着她,若有所思。这是他的地方,他到哪里都不需要客气,只不过,她的用意令他费解。

    喜韵回头见他还杵在门边一动也不动,她只好又踅回门口。

    “你怎么不进来?”

    “一个男人进女人房里,通常代表某种意思。”一闪而逝的光芒,掠过波澜不兴的赤眸。

    她纳闷思索。

    会有什么意思?啸日大哥还不是有事没事,就到她房里拿走上好药材或药酒去炖好吃的来进补,尤其是冬天--

    难不成,雷朔看出什么了?

    喜韵赶紧陪笑,放低姿态道: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备了酒菜,想为我前几天的毛躁无礼跟你赔不是。这桌酒菜是小禄协助我准备的,我的手还因此被热油烫了个包,你不会不赏光吧?”

    “有没有上药?”雷朔眉峰微拧,语气不自觉暗愠。

    “小禄帮我上过药了,没事。”

    “你是客,那些事不需你做。”

    “这样才能显示我的诚意呀。难道你还在气我,所以不接受我的道歉?”她垮下双肩,黯然低道。

    “没有。”劈哩啪啦怒斥、拍桌大吼、记恨的,从来都不是他。

    “那么就让小女子敬你几杯,你若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会过意不去的”

    她的坚持与执拗是他见识过的,他要是不喝这酒,她大概又会指着他,大骂肚量狭小。

    于是雷朔迈开遒劲长腿跨入门槛,步向一桌酒菜前坐下,不察背后那个“愧疚自责”的人儿偷偷扬起一抹得逞的算计笑容。

    两人在桌前坐定,喜韵立刻替他斟上醇酒,娇美的唇畔始终洋溢有礼的微笑。

    “我敬你。”

    她率先饮下自己杯中预备的“清水”然后偷觑着他,看他亦举杯共饮,连忙又替他已空的杯卮斟满琼浆。

    第二杯,他也喝了,她心头一喜。

    太好了,事情到目前为止进行得很顺利,这酒掺了她的独门秘方,一壶可抵十壶烈酒,雷朔不醉也难,她就等着他酒后吐真言,把圣物的下落毫不保留、完完全全地奉上。

    没错,她就是要灌醉他,然后任她为所欲问!

    “雷朔,你是个好人?g!我听小禄说了,是你领着乾坤寨的山贼走向正途,大家总算不靠行抢造孽,也能自力更生。福来叔也说,抢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现在来得惬意平静,这都得归功于你呢!来,再干一杯!”她闲话家常地聊开来,一面不忘吹捧、劝酒。

    雷朔微哂。

    他是好人?那又是谁曾经毫不犹豫,啃一个好人的手来泄愤?

    “二十年前边关局势不定,我六岁那年与逃亡的家人失散,辗转来到关内。我是胡汉混血,形貌回异于汉人,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就算行乞也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赖行抢维生。在清风镇,我无意间抢了前寨主的荷包,他见我有胆识便收我为义子,我理所当然成了山贼。所以你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他轻描淡写道。

    “雷朔,喜韵目光炯亮地盯着他。“我头一回听你说这么多话呢!”

    她的反应让雷朔一愣。

    “你不怕我?”他问出从她看见他真面目的那一刻起,就想问的疑惑。

    “汉人是人,胡人也是人,我为什么要怕你?好人有时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不一定不做好事,就你为山寨的人做的那些事,我认为在这方面你是个好人。我都听说了,山寨里的人,以前不是边关的流民、就是受到迫害的无辜老百姓,之所以成为山贼,不过只是为了图个温饱,若不是不得已,我想福来叔他们也不愿干抢劫的勾当,相信你也是。”

    待了这么些天,寨里的人们本性一点都不坏,她怎会看不出来。

    “除了以为你们会吃掉我的那时候,是有点怕啦。”她俏皮地耸肩补充。

    雷朔一瞬也不瞬地,紧睇着她说话时的生动神情,她的一切有如温煦的和风,在他心中轻轻撩起未曾有过的悸动

    感觉他灼热的视线饱含了某种异样的情愫,喜韵的脸颊窜起一阵烧烫,心儿猛地跳快了几拍,胸口感到有些难以自持的紊乱,连忙别开眼。

    呃,他看她的眼神,怎么好象想把她吞下腹?

    哎呀,她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劲,乾坤寨的山贼根本不吃人!

    “不愉快的往事都过去了,咱们就别提了吧。你用点小菜、喝酒呀!我帮你斟酒!”

    “你今日遇见端木大夫?”他问。

    “那位老爷爷是个大夫呀?”提起老者,她便没好气地撇撇唇。“他实在很过分?龋?髅鞔鹩x灰?一卮鹚?父鑫侍猓?慊岣嫠呶沂ノ锏氖拢***担撸?侵直氨尚u耍?绞跻欢u辉趺囱? ?br />

    “端木大夫的医术无人能及。”雷朔实道,却不免讶异。“他老人家的性情在寨内是出了名的孤僻古怪,能与他聊上两句已属难得,想必你颇得他的缘。”

    “才怪,他还把我赶出门咧!”她皱鼻吐舌,灵黠黑瞳骨禄一转。“他说乾坤山的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还是不能告诉我圣物的事?”

    “我说过了。”

    “雷朔,我当你是朋友,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他居然摇头!

    喜韵双颊一鼓--所以,他还没醉,她得尽快把他灌醉才要紧!

    “罢了,今儿个别让圣物破坏兴致,来聊点别的好了!”

    她暗暗平息怒气,再度换上迎人笑脸,只要他的酒卮一空,她便重新斟满,频频劝酒。

    转眼,桌上的三壶酒都空了,房内弥漫浓郁酒香。

    夜,也更深沉了。

    “雷朔,你别摇来晃去,摇得我头好昏你醉了,对不对?”喜韵为她的新发现,兴奋得咯咯直笑。

    “是你醉了。”

    只消一杯酒,白瓷般的粉颊就已经染上灿丽的酡红,星眸迷蒙醺然,分明是喝醉了。她一点酒量也无,居然还找他一块喝?

    “胡说,我又没喝酒呃!”她矢口否认,还打了个不甚文雅的酒嗝。

    没喝?

    雷朔瞥了眼她空空如也的酒卮,若有所悟。

    “你醉了你醉了,嘻嘻”“我不会醉。”他语带自嘲。

    那段流徒的岁月让他经历许多事,他曾在极度饥饿下,去偷别人扔弃的酒糟或酒粕充饥,吃多了,要喝醉自是没那么容易;而她,光是满室酒气,就足以让她阵亡。

    “骗人!?g?g,你要去哪你还不能走呀!”

    正要开窗让房里透透风的雷朔,眼角余光瞥见摇摇晃晃起身的她,朝他踉舱而来,他回身伸手接住了她,没让她差点和冰冷的地面作亲密接触。

    “你还好吧?”他眉头蹙起。

    “我?我很好啊好得不得了!”她推开他想自己站稳,身子却陡地一软,要不是雷朔再度接住她,恐怕又要往地上跌去。

    她?起醉眼,揪住他的衣襟命令道:“雷朔,你别晃了啦再摇下去我头都晕了”

    雷朔轻叹,横抱起怀中的人儿步向床榻,将她置于?上,没想到她纤细的手臂却紧紧勾住他颈项不放,构成男上女下、十足亲昵暧昧的姿势。

    刻意忽略柔馥的娇躯就贴合在身下,鼻间净是她颈间发梢清甜的女性馨香,他试着抓开她勾缠着他的小手。

    “放手,你该歇息了。”

    “不要不要!”她的双臂缠得更紧了。“你还没告诉我不能走你喝醉了,我问你话你要实话实说喔呃!”语无伦次下又打了个酒嗝。

    雷朔从字里行间中,轻易拼凑出她今晚的用意。

    小狐狸尾巴自己露出来了,他心中却烧起一把无名火--

    她用灌醉别人这技俩,达成多少目的过?

    就在雷朔凝眉揣测的同时,她忽然一阵胡乱使劲,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对调了两人的位置。他为了避免她受伤,一时也仅能由着她,但她实在太过火了,竟在他腰杆上挪动她的小臀儿,想找个舒适的位子。

    “喜儿--”

    “嘘!”她将食指靠在他刚毅的薄唇前,浅浅一笑。

    醺然绯颜绽放巧笑,眼波迷离含星,揉合了天真烂漫与风情万种的绝美在他眼前尽现,雷朔不由得心旌一荡。

    喜韵居高临下地宣布游戏规则。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