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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士麟浸在浴桶里,正打算闭目养神时,突然一道吵人的声音响起──
“齐兄,许久不见,一回来就躲在浴桶里,连我王府的热闹也不来凑,你们齐家兄弟实在太不给本王面子了。”一个身穿紫衣蟒袍、头戴紫金冠的英挺青年,大剌剌的坐在他的浴桶边缘,毫不忌讳的欣赏他近乎完美的裸体。
齐士麟闻声,连眼都懒得睁开,一只有力的长腿就踢了过去,将坐在浴桶边的秦穆怀给踢飞出去。
秦穆怀跃开有两尺远,身子在空中俐落的翻了个圈后,又笑兮兮的站回到齐士麟的身边。
“兄弟听闻你回来,就丢下满府的宾客过来瞧你,你就这么待我?”
齐士麟懒洋洋的睁开一双黑瞳,两手搁放在浴桶边,一派轻松自在地道:“看我?我猜你是受不了那群谄媚讨好的嘴脸,而逃出来的吧!别把那么大的罪名扣在我头上,要是让你皇叔知道我又误了你相亲大事,我可担待不起。”
天底下也只有他敢违抗皇上的旨意,佯装自己有龙阳癖,逃过皇上的逼婚。不过也苦了自己,被逼得无辜扛下断袖罪名,在谣言的流传下,跟他同流合污。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提出辞官退隐,皇上就迫不及待同意的原因,连句挽留的话都没,就急着赐下千两黄金赶他还乡。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阴险的家伙。
为了自身的自由,连朋友都可以出卖。
所以一见到他,齐士麟就没好脸色,反射性的一脚踢过去,把他踹得远远的。
不过他的脸皮也真厚,死皮赖脸的功夫越来越深,竟然毫发无伤的又黏回来。
“这倒毋需你担心,我早就计画好玩乱这场相亲大会。”秦穆怀眉飞色舞,非常得意洋洋地道。
齐士麟嗤之以鼻。“就凭你招来嫣红这批艺妓在众佳丽面前献舞?能吓退得了那些贪恋荣华,一心一意想飞上枝头的女人吗?太小看攀龙附凤这四个字了。”
没想到一年不见,他的花样还是那些,也唯有老皇帝会被他这种扑朔迷离的伎俩给欺骗。
在皇上面前,极力表现自己的龙阳怪癖,有意无意的对内宫太监言语挑逗;但在被迫选婚之时,又在众家闺秀之前极尽放荡之能事,不但召妓献舞,甚至调戏娱乐,邪肆的作风意在吓退众人,为自己争得一时的自由之身。
为了贪恋花丛,他可谓费尽心机,耍尽手段,就不知最后他跟老皇帝究竟谁能争得最后的胜利。
所幸他是皇上已故兄长遗留下来的独子,皇上唯一的亲侄子,也才能由得他肆无忌惮的胡来。
要换作别人,早不知砍了几遍脑袋。
“总之,能玩得一时是一时,我不会随便放弃。”他乐天地道,为齐士麟递来一条布巾,催他起身。
齐士麟也泡够了,接过他递来的布巾围在腰间站了起来,不过人才刚离开水面,破门声就响起,房门伴随着一道冷风敞了开来。
“大哥,我的露儿在不在这”齐士鹰一踢开房门,还来不及问完话,就看见浴桶前一站一坐的暧昧情形,一张严峻的脸变得更加冷肃,身子一旋就退了出去。“对不起,我打扰了,请继续。”顺手把门关上。
原来他一到京城,所听到的传言是真的,大哥真的跟秦王爷有染,身为亲弟弟的他,该不该把这件丑事传回洛阳,告知双亲呢?
真是头痛啊!
齐士鹰抚着额走开,而在屋内的秦穆怀则因害齐士麟又被误会一笔,得意洋洋的抱着肚子发笑。
“你们齐家兄弟除了你之外,全是木头二愣子,一点趣味也没有。”连这一点玩笑也开不起。
齐士麟摇头苦笑,这下子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是非了;以士鹰那一板一眼的卫道作风,不知又要花自己多少口水才能解释得清楚。
快速的着好装,系上锦绣束腰,梳洗过后的他,又恢复风流倜傥的俊帅模样,看得秦穆怀直淌口水。
“收起你的烂演技,这里可没有旁人在,不用浪费你那点精神。”齐士麟凉凉地一眄。
“真是不懂得欣赏。”秦穆怀嘘吹一声口哨,撩拨一下束在脑后的长发,一派正经的说道:“我来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就知道你来找我没好事,一回京就想打我的主意?”齐士麟整好衣冠,开门走了出去,见齐士鹰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着。
他们兄弟可是有四、五年的时间不见,当然得找个时间聊聊,不过偏偏有只扰人的苍蝇盘旋不去。
“我要湘云娘。”秦穆怀突然脸色一正地道。
“什么?”走在前面的齐士麟愣住,讶然回头。
“我要湘云娘。”秦穆怀又慎重的说了一次。
这下齐士麟听清楚了,而且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
“我知道了。”齐士麟点头。“她从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谢谢。”了解的一笑,秦穆怀又恢复先前的嘻皮笑脸,挥手离去。
在那张伪装的笑脸后,只有齐士麟了解到那是一个多么惊天动地又痴情的决定,付出的代价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大。
“人都走远了,你还依依不舍的瞧干嘛!”齐士鹰冷哼的走过来,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个不良大哥,不只抛弃了应扛的责任,还搞出这种不伦之恋,身为兄弟的他真是感到面上无光。
“多年不见,你还是那张冰脸。”齐士麟笑着勾住他的脖子,赏他一记爆栗,算是对他出言不逊的处罚。
齐士鹰皱起眉头,一拐手肘推开他。“只是提醒你,别坏了咱们齐家的名声。”
“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你,刚刚嚷嚷着露儿,谁是露儿?”
俊美绝伦的脸微微一红,哼气的撇开头。“我的事你别管,你只要弄清楚,别搞错自己的性别就好了。”敏捷的身子一跃,快速的消失在苍郁的林间。
齐士麟噙着一抹笑摇头,看来这颗坚若盘石的心也动了起来,沉寂多年的齐府又要开始骚动。
这下一定会很热闹。
悸动的心期待飞扬,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往彩麟楼。
* * * * * * * *
住在齐家别苑里,他给她最尊贵舒适的生活,身上穿的是丝绸裙裳,头上簪着闪耀动人的珠玉花细,每天都有侍女送来新奇珍玩供她打发时间,但这种奢靡浮华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整日关在一个宅第里,跟她在巡抚府有何异?
“飘飘姊,你好像不高兴?”这两天一直躲在她房里的倪露儿,察言观色的问。
她觉得这个姊姊美极了,不只动作优雅,气质出众,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温柔动人。
如果她有这样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姊姊,该有多好。
倪露儿简直把她当仙女般的崇拜。
田飘飘盈然含笑,拿起桌上的茶碗,掀开茶盖,一缕茶香飘散开来,沁入鼻翼,非常清雅,她移碗就口,啜饮了下。“阶下之囚,无所谓高不高兴,只盼能早日脱身,重获自由就于愿足矣。”
“飘飘姊好可怜哦!”忧愁善感的倪露儿信以为真,为她可怜的处境难过的掉泪,丝毫没有想到一个阶下囚能享受到如此尊贵的待遇不是很不寻常吗?
一日三餐外加点心,都是珍味美食,半点也没苛待遇她。
“要不,我去向齐士鹰说,叫他大哥放了你。”她异想天开地道。
“你敢吗?”真要敢说,她也不会同自己一样困在这里了。
还躲人躲到这个房里来,半步也不踏出去。
可见这位齐士鹰有多可怕了。
倪露儿侧首仔细想了想,最后摇头,沮丧道:“我是不敢。”
“这不就是了。”说了等于白说,没用。
“要不,我们一起逃出去吧!”天真的小脑袋又开始动歪主意。
唉!难怪她会被齐士鹰吃得死死的。
田飘飘抚着额摇头。“就算逃出去,我们也不知道回家的路,既身无分文又不会武功,很容易就发生危险,倒不如说服他们,放了我们,亲自送我们回去。”
女人不光要有美貌,更要有头脑才行。
“意思是要骗他们,把他们当傻瓜玩?!”这个方法好,倪露儿开心得直拍手。
就不知道到时候是谁玩谁?看到她天真烂漫的样子,田飘飘不禁暗暗替她担心。
“大少爷好。”
门外传来丫鬟如玉的声音,田飘飘一使眼色,倪露儿立刻躲进内房准备阔窗逃走,她则迎向门去,拖延时间。
“你来了。”她的口气清淡。
齐士麟锐利的眼瞳朝内房望了下。“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他内功深厚,几尺外就隐约听到人声。
“你把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丢在这里,还不许我自言自语吗?”吓死人了,她已经把侍女如玉遣得远远了,他怎么还听得到房里有人?
“在埋怨我冷落你?”他低沉地笑了,一双大手覆上她的柔荑,深邃的眸中闪烁着温情,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令他心动的少女。“我是想你在船上不舒服了好几天,一定需要好好休息,才没打扰你。早知道你已经好了,且迫不及待的想我陪你出去玩,我一定早早就来奉陪。”
田飘飘抬起头,与他温柔深眸不期而遇,呼吸一促,紧张的撇开头,抽出手,迅速的移开身子。
“谁谁要你陪了,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说过的话,要带我玩遍京城、看遍山水,别食言而肥而已。”
看出她的不自在,齐士麟弯唇而笑,走过去扳正她的身体,直视她逃避的眼睛,以黝黑的鹰眸紧盯着她,看她因紧张而舔舐干涩樱唇的无邪动作,非常诱人,令人禁不住想品尝一口。
察觉到他俯低身子的邪恶意图,田飘飘瞠大双眸往后一退,双手反射性的你住双唇。
“你不可以再对我做那种事。”
一次的?矩已经是种失误,再允许他轻薄,那就罪无可逭。
可是齐士麟却不顾她的拒绝,将她的手强行拿开,在她的唇上一啄,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然后含笑地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田飘飘抚着嘴,有些怔忡出神。
没料到他竟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不过这一吻带给她的震撼却远比船上的那一记长吻要强烈多了。
彷佛有种意犹未尽怅然若失的感觉。
唉!她到底是怎么了嘛!
羞愧的奔进内房,将头埋进被里。她是不是被那坏蛋下了咒,摄了魂魄,不然怎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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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士麟果然没有食言,次日一早就命人备好马车,等在别苑门口,准备带她出游。
可是田飘飘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不想听从他的安排,便弃车而行,径自朝热闹的大街走去。
“我们今天不逛这个,我带你去瞧瞧京城郊外的景色。”齐士麟几个箭步赶上她,拉起她的柔荑,朝前行去。
田飘飘挣不开他的大手,再加上有过上一次的教训,怕他一放手自己又迷路,于是挣扎几下没甩开他的手后,就只好任由他牵着,往西城门走去。
懊恼的是,走没几盏茶的工夫,她就后悔了。
今天艳阳高挂,热得人受不了。
双脚走得又酸又累的田飘飘双颊被晒得通红,额角汗水涔涔而下,烤得头昏脑胀,几乎快被蒸发了。
偏偏这样的酷暑,对长年征战沙场的齐士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依然神清气爽的拉着她漫游,一路滔滔不绝的介绍风景,令她更为之气结。
“真受不了,就去喝杯凉茶吧!”他似笑非笑地道。
“不用了,除非是你受不了,想休息就说一声,我可以陪你。”外柔内刚的个性,让她不肯示弱服输。
对这小丫头的倔强,齐士麟觉得有趣又好笑,十足的千金小姐性子。
宠溺的颔首,他轻弹了下她被晒红的额头,道:“好,就算是我没用,受不住了,拜托你行行好,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田飘飘被他的话逗笑了,绽开胜利的笑容,拉着他的大手朝郊道旁的小茶棚跑去。
茶棚就位在一棵大树下,树叶茂密成荫,有几分凉爽。
“小二,来两碗凉茶。”齐士麟丢了两文铜钱在桌上。
“是,大爷。”小二收走铜钱,很快的送上两碗凉茶。
田飘飘正渴得受不了,也不管那凉茶是什么煮成的,端起来就喝,结果被凉茶的苦味呛到,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是什么茶?”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
齐士麟噗哧一笑,伸出厚实的大掌在她背上拍了拍。“所谓的苦茶又叫凉茶,虽然不好喝,但是很消暑解渴,夏天上山的游客都少不了它。”
田飘飘频频咋舌,就是去不掉嘴里的苦味。“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若知道苦涩难喝,她宁愿渴死也不碰。
“再过去有个园子,我采野梨给你吃。”他对她可谓百般的疼宠。
“嗯。”田飘飘点头,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拉着齐士麟快步往前面的林园走去,一点也没注意到现在不是他牵着她,而是她的小手拉着人家。
她拉着他的手,又跑又笑的奔往林园,故意选了株最大棵的梨树要齐士麟爬上去摘。
“你摘得到吗?”她开心的问他。
“这有何难?”他毫不犹豫的跃上枝头,伸手摘了一颗最大的梨后,才轻松落地,用衣角将梨擦干净递到她面前。“喏,别吃得太快,小心又噎着。”
她接过梨,张嘴就咬了一口,果然香甜多汁,比起市集上卖的,要好吃多了。正意犹未尽想再啃一口时,突然瞧见他笑看着自己,这才想到她只顾着吃,忘记他都还没尝呢!
“你你等等,我找东西切开它。”她四下寻找刀具。
“不用了。”齐士麟一伸手,就将她手中的梨取走,朝她刚刚啃过的地方咬了下去。
田飘飘一愣,满脸通红的将他手中的梨抢回来,骂道:“你你干什么呀?树上的梨还多得很,你干嘛不去摘,偏抢我的。”说完,又羞又怒的抱着那颗梨跑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气,为何会脸红发烫得吓人,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跳出胸口了。
这一切都是那个没礼貌的家伙害的。
他不应该吃她吃过的梨,他不知道上面有她的口水吗?
真是羞死人了。
田飘飘一个劲的跑,一点都不担心他不会追来,因为她晓得他不会丢下自己的,他会一路保护自己,确定她的平安。
为何如此自信?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跑了好一阵子,确定自己的脸不再那么红后,她才慢慢放缓脚步,调整急喘的呼吸。
仔细看一眼四周,发现是她完全陌生的景致,周遭全是半腰高的草丛,这是哪?刚刚跟他好像没有走过这个地方。
“齐大哥齐大哥”
她慌了,想回头寻找。
“啊!”却不知是什么东西突然在她脚边滑过,咬了一口,疼得她惊叫一声跌坐地上。
“发生什么事?”
齐士麟几乎是应声而至,他一看到她坐在地上彷佛受伤了,挺拔的身躯立即在她脚边蹲下,抓住她的金莲脱掉鞋袜,查看白皙玉足上的伤口。
眉宇紧紧一拢。“被蛇咬伤了。”
他不假思索的俯身,张口在她脚上吸吮,把毒液用力吸出来,一直到吸出来的血由黑变成红色为止。
“你不需要”他再度做了令她心情悸动的事情。
她的视线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齐士麟撕下自己的衣角衬里,为她包扎伤口,然后背向她。“你不能走了,我背你下山去看大夫。”
望着他宽阔的背,田飘飘的心再度激跳起来,抚着襟口,犹豫着裹足不前。
“快点。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把毒清干净了,得快点下山去找大夫。”他第一次对她厉声命令。
他是真的关心她。
田飘飘不再犹豫,放下女子的矜持,顺从的趴俯在他身上,感受他背部的温暖,静静的让他将自己背起,朝山下狂奔而去。
这趟路程并不短,却没有长到让她永远沉浸在这份甜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