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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无法思考,跑回房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思维已迟钝,我似乎在沉睡,却抵挡不住眼前一幕一幕不断闪动的片段。
——我、吻、了、他!
就在刚才!
——我还告诉他,我、疯、狂、地、喜、欢、他!
心跳早已无法控制,也许下一刻,我便将心悸而亡。
我捂着脸在床上打滚,奢望所有的一切只是无聊之余的幻想。
可是一幕一幕近在眼前,如何只是幻想?
我几乎无法想象他会怎么看待我,喜欢恶作剧的小女孩,亦或是难以理解的疯子,无论如何,我都已脸面扫地。然,这一桩将成为我留下来的最好理由。
我不断安慰自己,又不免长吁短叹,这时候,房门轻轻被人敲响。
想到荣致谦先前提到会有医生过来,我立即收拾情绪爬下床去开门。
检查结果不错,烧已经退了,医生又嘱咐我注意保暖便提着医药箱出了门。
我听见楼下有低低的交谈声,也不敢出去,直到一切恢复安静,我料想医生已经离开。
此时已近中午十一点,因为昏睡,我错过了早餐,现下肚子唱起空城计,只好认命下楼觅食。
轻手轻脚下了楼,我伸着脖子飞快地觑了一眼书房,见门紧闭着,才稍稍放下心,踮着脚尖溜向厨房。
谁知刚到厨房门口,便听见身后“咔——”的一声门响。
我猛的一惊,下意识回头,便见荣致谦正从书房出来,一边低眉整理袖口,一边向玄关走去。
我僵硬地冲他笑:“荣先生,出门呀?”
他从沙发上捞起外衣,朝我看了一眼:“嗯,与政府官员约有午宴。”
我见他面容平静,与平素一般并无不妥。及至步出门,他又回头淡淡地关照我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不妨联系。”
“我知道了,你要早点回来哦!”我笑着冲他挥手。
他的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很快消失在门后。
我的心情难得雀跃,打电话订了份午餐,吃完便匆匆奔向学校。
半个月不见,蔡瞳瞳一见我就指着我的鼻子控诉:“卓小念,失踪这么久,连电话也不接,说!到哪个山坳里打怪兽去了?”
我唏嘘:“一言难尽呐——”
“那就两言、三言,随便你几言!”蔡瞳瞳刨根问底,恰逢上课铃响,我松了口气,忙道:“老师来了,我们先听课。”
好不容易安抚好她的情绪,谁知老师一进门便宣布来个随堂考。
结果可想而知。
别过瞳瞳,我独自向校外走。
路过外院前面的花园时,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突然挡住了我的去路:“同学,等等,我有话要说。”
“你是?”
我好奇地看着他,对方却一直低着头。直到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拿出一朵绒布做成的红玫瑰,对我说:“我,我是……数学系04级2班的吴明,卓……卓念同学,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
我见他面色如番茄般通红一片,心觉有趣,随堂考带来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于是故意问:“只是做朋友么?”
他支支吾吾:“是……是……”
这时,我听到似乎有几声清咳声。
我抬眼一扫,就见不远处的亭子里有几条人影晃动。
吴明如得了信号一般马上改口:“不……不是,我……能不能做你男朋友?”
我狐疑地又望了望亭子。
此时暮色浓重,我看得并不分明,料想定是吴明后援。不想多费唇舌,我收起玩笑之心,肃容道:“很抱歉,我已遇见心目中的,所以无法回应你。再见。”
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菜,一到家就直奔厨房,心情愉悦地边看菜谱边烹饪。
七点不到饭菜上桌,我料想荣致谦也差不多该回了,于是打开电视慢慢等。
影片里,苛刻的暴发户夫妇对新雇的保姆指手画脚,女孩头戴白色厨师帽,礼仪周到地将餐盘的食物分发完毕,镇定自若道:“希区柯克先生,当我的祖先在奥地利宫廷为皇帝做大餐的时候,你们的祖先还在美洲的原始丛林里啃玉米棒子呢。”
我听罢,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冷不防听见门开的声音。
欣喜地回头,却见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我跳下沙发往他身后看,确定后面没人,才恹恹地问:“怎么是你?荣致谦呢?”
冷冷地睨了我一眼:“荣先生今晚临时搭航班回香港,我过来帮他收拾行李。”
宛若一桶冰水当头浇灌,浇灭了我今晚所有的期待。
我拦住,满心震撼:“你说什么?荣致谦回香港?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对我从不留情面,我心知再也问不出什么。
冷眼旁观他进入荣致谦的书房和卧室,及至他提着便携行李从我身旁经过,我思绪翻滚。
我在考虑,是跟着去机场缠着荣致谦撒娇耍赖,还是安分地守候在这里彰显我的无私隐忍和进退有度。
这时顿步,回头朝我讥嘲地笑:“卓小姐,我有个建议。或许,你现在可以和我去机场请求荣先生捎带你一程,省下令尊遣人来回接送的功夫。我想,荣先生定不会拒绝。”
我将手中的遥控器狠狠地朝他扔了过去,可惜,他已闪身出门,遥控器砸到门框便摔落在地。
空荡荡的客厅,影片里的对白仍在继续:
“这个叫冰箱,他有冷冻功能,能冰冻,懂吗?”
“听不懂。”
“那你们在欧洲用什么?”
“噢,我们用冰川。”
“冰川?”
“我们用的冰川非常的大,所有食品都埋在下面。”
“没有骗我?”
“没骗你。”
……
我落寞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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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等了三天,未等到荣致谦归来的消息。唯一让我放松的是,卓先生不知与哪位新晋的情人风流快活,全然忘记了接我归家的承诺。
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早上接到慕炜的电话:“念念,我想你,想得做什么都意兴阑珊。”
我叹气:“抱歉,我的错,不该让你那么念念不忘。”
“死丫头,你就不能趁机表达一下对我的思念之情么?”
“未来姐夫就在你身边虎视眈眈,我哪敢?”
电话里一声轻嗤:“别提他!”
我豁然想起年前的订婚宴,心知肚明,很快转移话题:“怎么有空与我聊天,舞团空档期?”
那边沉默半晌,再开口,语气有一种不自然的轻快:“过几个月就是婚礼,我哪敢继续呆伦敦,嫁鸡随鸡么。”
我暗恼又起了一个不愉快的话题,扶额,问:“慕语呢?”
“哦,那个小疯子!前几天收到克利翁舞会的邀请函,现在也不知在法国还是意大利,忙着寻找名师定制礼服呢!”
听她兴奋地聊起慕语的近况,我终于松了口气。
电话挂断前,慕炜神秘地留了句话:“我今天有惊喜给你,等着吧!”
我失笑。
晚上票据法课程结束已经八点。
我坐巴士回家。
及至住所门口,我正走上台阶,便听到身后有汽车远远驶来的声音。
我下意识回头。
车头大灯明亮刺目,我眯了眯眼。等车子停稳,才看清眼前竟是那台熟悉的银灰色轿车!
清高傲慢的下车后一丝不苟地拉开后座的门,左手扶住车门,右手挡着上方。
我的心如擂鼓“砰砰”直跳。
路边的街灯下,荣致谦俯身而出,凹凸纹细布衬衫,深褐色西裤,站定时背脊笔直,身形颀长,气质蔚然清贵。
“荣致谦,你回来啦!”我跑下台阶冲他笑。
他仿佛才意识到我的存在,目光掠过我时微微一怔。
“卓小姐。”他淡淡回应,眸色如夜空般漆黑沉郁。我上前,他从容退开一步避过我伸出的手,嘴角有疏冷的弧度:“你有客至。”
我尴尬地缩回手,才注意到还有一台车跟随其后。
街灯明亮,我能轻易辨出下来的是一位衣冠严肃的中年人。
他下车后抬头朝我望来,我震惊地发现,此人竟是卓府的管家——严叔!
“大小姐。”严叔语气恭谨,态度谦卑。我却如蒙大敌,后背冷汗涔涔。
“严叔,你怎么会来?”我明知故问,想着如何拖延。
“老爷希望你回家住一段时间。”
我暗自瞥了眼荣致谦,他自顾自站在一旁,并不看我们。
心中暗恨——那天的告白和献吻都喂空气了!
终究是不甘。
我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严叔,告诉爸爸,我不回去。”
身后立即传来久违的冷哼。
我自动忽略。
眼见严叔微微皱眉,我咬唇,向荣致谦移动两步,直到距离不足一尺,我趁荣致谦还未来得及退开,猛然挽住他的手,半羞半恼地对严叔道:“我真的不能回去。”
身旁的人身体有些僵硬,我暗自吐舌。
我见严叔目光微闪,便猜想他已领悟我的意思。果然,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我已明白,我会如实知会老爷。”
我刚松了口气,便听到耳边有人无奈出声:“卓小姐?”
我冲他笑,他却意图拉开我的手。
我不松手,反而回身紧紧抱住他的腰,抬头无辜地问:“致谦,怎么啦?”我头一次这么亲昵地唤他,心中有几分暗藏的忐忑和甜蜜。
他低头看我,苍白细致的面容,眉间一片倦色:“不要胡闹。”
他的声音低沉磁雅,我却敏感地从中分辨出几许淡淡的温柔眷顾。
心,猛然飞了起来。
我越发胆大,不顾周遭,头拼命往他怀里蹭,口中抱怨:“什么胡闹?我哪里胡闹?你那天晚上在我房里呆了一夜,分明……”话还未说完,却猛然被人打断——
“念念!你!你居然和男人单独过夜?”
尖锐的嗓音,令人浮想联翩的话语,我愕然回头,却见李慕炜一身光鲜站在树下,满脸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