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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回李家老宅,行至大门百米处,便见大宅内驶出名贵豪车,两车飞快交错而过,慕炜纳罕:“这么快离开?”
我不解。
她将新换跑车入库停稳,下车时摇头惋惜:“那是荣家的车,前几日已来过,说好今晚荣少和荣太都到,不巧居然与你错过。”
我忽略她语气中的揶揄,只奇怪:“荣太也在?”
慕炜挑眉:“荣家独子的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荣太到场才是常理。”
果然,进屋后便被老太太告知,两家已经商定先订婚。日子比较赶,就在5月12日。
我简直难以置信。
“荣家希望尽早将婚约定下,本月12号恰是难得吉日,若往后推算,还需等到九月。九月里慕炜与纪诤成婚,总是不便。念念,你如今尚在念书,加上时间仓促订婚宴不会大办,是否感到委屈?”
老太太语气温和,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竭力按捺慌乱的心跳,摇头:“外婆,您为我好,我都听您的安排。”
事到如今,似乎我的意见不再重要。当然,我也好奇荣致谦的态度。只是到订婚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改变主意,我都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喜欢我。
次日下午,我随卓先生回港。同行的另有荣太得力助手罗美瞻女士,她将先于荣氏母子回港安排订婚事宜。
飞机抵达,双方自有司机来接。
罗美瞻微笑和我们道别,我跟着卓先生回位于深水湾道的私邸。
我一下车便径直回房。
这是我出生后妈妈亲自布置的房间。粉色的床架天顶,蕾丝纱幔白色壁橱,床上堆着毛绒玩偶,一整套芭比家族整齐码在水晶橱内。
我将包随意搁在地毯上,站在窗前看庭院里的玻璃花房,里面种满粉白的摩纳哥公主,高贵、冷艳,又骄矜,点缀这盛景庭院,匹配这尊贵门庭。
房门被人敲响,我收回目光。
工人将茶点轻轻放在白色圆桌上又退了出去。
喝茶的间隙,我拿起桌上的水晶相框,上面镶嵌着我一周岁的照片,笑呵呵地被妈妈抱在怀里。她的姿态优雅,眼神温柔如水,仿佛透过时光长久凝望我,让我忘却所有烦扰。
“妈妈,如果是我错,你会原谅我,对么……”
隔日罗美瞻带几名衣着时尚的男女为我化妆试衣,花一整天终于敲定宴会所需首饰礼服。令我惊讶的是,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罗女士已策划完毕宴会所有流程。
“订婚现场在维港游轮?”我看了一眼流程表,惊讶问。
罗美瞻笑容端丽:“这艘游轮外观接近观光船,航行至公海举行宴会,卓小姐不必担心有媒体混入。”
我笑笑,继而翻到宾客名单,果然如外婆所说应邀的都是极亲近的亲友,虽也有媒体中频频露面的政商名流,毕竟少数。
宴会前一日午后,李家众人抵达。稍晚一些,莹姨也应邀而来。
卓先生推掉外面应酬在家宴客,我忙着应付难缠姐妹。
“GOD!这款设计我认得,是纽约顶级设计师曼宁的,我为了十一月份克利翁舞会的礼服特意上门拜访,谁知她傲慢得很,二话不说就出口拒绝。为什么她会为你量身定做?”慕语指着尚未收入衣帽间的礼服一脸不敢置信,“还有米兰著名设计师乔凡尼的手工礼服,巴黎美女设计师杨的得意之作,昨天才在秀场亮相,这一款的设计感分明属于炫彩之夜系列。可我记忆清楚,秀场没有出现这款礼服,你究竟从哪里弄来?”
我将桌上散乱的首饰归入盒中:“你似乎搞错,你手中的曼宁礼服并非独家定制,不过成衣而已。从决定订婚到现在不过几日,再顶级的设计师似乎也无法赶制出令你眼红的顶级作品。”
“即使是成衣,我还未购得一件曼宁最新款洋装!”慕语差点跳脚。
“不过荣家一手操办。”我好心为她解惑。
慕炜戏谑道:“所以,记住未来老公需有荣家一般大的面子,中意洋装手到擒来。”
慕斓撇头笑。
“我……我,”慕语哑口,好久才憋出一句,“我比念念先认得荣少。”
“所以?”慕炜好整以暇。
“荣少就是,我才不效仿铁达尼撞冰山,注定有去无回!”
我忍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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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和慕炜挤一张床。
“程叔卓姨几时到?”慕炜翻着我幼时相册随意问道。
“早已通过电话,他们忙。”
“前几日新闻有报道,河南商丘发掘西汉时期墓葬群,难怪他们顾不得你。”她又道,“前次送你去学校看程展航,早知应该接他过来。”
我感觉脸僵了僵:“接他做什么?他功课忙。”
“姐姐的订婚典礼不重要?”慕炜连连摇头,故作惋惜,“独自在外,父母照应不到,连亲爱的姐姐都不搭理,是我早躲被窝大哭。”
我试图转移话题,趁她不备夺过相册:“看什么呢,也没见你翻页。”
这页似是一张抓拍的生活照,我坐在摇篮里低头玩布偶,卓先生斜倚窗棱,颀长的身躯,惫懒的神态,午后阳光描摹他线条精致的下颌,映一帘温谧流光。
我拄腮,不经意道:“卓先生不愧万人迷,万种姿态皆可入画。”
久未听得慕炜回话,瞧她一眼,似乎出了神。
轻轻推她,她终于反应过来,却是问:“你真爱上荣致谦?心甘情愿与他订婚?你可知李氏投在非洲的项目资金缺口庞大,急需荣生支持。你们订婚这样快,我怕……”
“你怕我牺牲婚姻成就你李氏事业辉煌?”我耸肩,“别把我想得太伟大。慕炜,我姓卓。而荣致谦,他很优秀。”
“你已忘记顾?”
我微怔,继而笑:“你早说过,他已成婚,我不该忘么?何况,即使他在我心底又如何?如同每位男士心中都有一朵白玫瑰和一朵红玫瑰,我的心里也有一位白马王子和一位黑马王子。白马王子是回忆,是过去,黑马王子才是我的未来。”
我抱住慕炜,喃喃道:“别为我担心,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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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次日的宴会上见到荣致谦。
彼时,他身着银灰色薄料亚麻布手工礼服,玫红色领结,胸前口袋里露出同色系深粉加黛青色细条纹丝帕,脸上是面对众人的从容淡定的笑。
我们携手于中庭宴会厅,周围是盛装出席的亲友贵宾。在他们满含祝福的掌声中,荣致谦低首将订婚戒指戴向我右手中指。
他的指有些凉,触到我,令我有一瞬间的震动。
只是下一刻,他握稳我的手,将戒指顺利套在我的手上。
我看着这枚镶嵌着名贵钻石的戒指,心头瞬间掠过一丝迷茫。
直到我隐约听见他唤我,我疑惑地抬头以眼询问。他文雅瘦削的脸在我眼前迅速放大,记忆中微凉柔软的唇贴上我的。我浑身无法克制的战栗,心跳盖过满场欢笑与掌声。
轻软而短促的一个吻结束,钢琴师十指轻掠,一连串优雅音符满堂跳跃。
伴着琴曲,独家天井设计的梦幻大堂中升起彩色气球,在孩子们的欢叫声中,争先恐后飞向湛蓝天空。
荣致谦携我步下铺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台阶,接受满堂宾客的祝贺。
我尽量端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一一点头致谢。
忙碌大半天后,我忍不住伸了伸腰。
正好荣致谦回头撞见我不雅行径,他笑笑问我:“累了?”
我难免有窘事暴露的尴尬,不好意思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再不松松筋骨,我就要变木头人。”
他莞尔:“稍后还有晚宴,你先回房间休息。”
我松一口气,又问:“你呢?”
他刚要开口,便将手中电话递给他,低声道:“广州分行来电。”
荣致谦朝我抱歉笑笑,便径自接过电话,走去几步之外接听。
面无表情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抬起下巴,目不斜视从他眼前走过。
我没有立即回舱房,转道进了甲板区域。
此时海面风平浪静,我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和云层,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有女子交谈之声越来越清晰。
“郁海樱,你别得意,俊臣这些年被你迷惑,令你坐稳龙太之位,可我告诉你,龙家不需要不会下蛋的母鸡。”女子语调缓慢优雅,脱口之语却极为粗鄙,我暗自皱眉。
“一切不过龙俊臣的选择,你有意见,可以直接和他说。”龙太语气异常冷静。
“他如今什么都听你的,又怎么会容我说你一句不是?”
龙太似乎冷笑一声:“龙大小姐如此聪慧,难道不知他为何避你如蛇蝎?”
龙大小姐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语气夹杂恼怒与不顾一切的决然:“是,我爱他,即使他是我哥,我依然爱他!所以我恨你!”
女子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渐去渐远。我从角落里绕出,抬头便见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的艳丽女子独坐桌旁,手中一杯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她见到我,微微一笑,说了声“见笑”。
我垂眸掩去眸中尴尬,正打算离开,却听到她又接着道了声“恭喜”。
我顿足,突然不想就这么离开,转而坐到她对面,同样点了一杯>
此刻宾客多在宴会厅,这里颇为冷清,因此侍者很快将咖啡递来。
“如你这般年龄的女孩子很少会喜欢。”龙太瞧着我,突然道。
我歪头:“因为它苦么?”
她不语。
我将半包白糖加入杯中,慢慢搅拌:“咖啡虽苦,我亦有选择加糖加奶的权利。如这杯苦涩的,亦能做成可口的咖啡奶冻或咖啡舒芙蕾。所以,旁人看着是苦,我却可以品尝到不同滋味。”
龙太似有些愣住,随即放下杯子,对我道:“你是个特别的女孩子。”
我冲她眨眼:“我可否将这句话视为对我的赞美?”
“当然,你值得所有人赞美。”她低头笑,“愿你心想事成。”
我离开的时候正有人从舱内出来,那人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痞笑。先前荣致谦已介绍,他是日本伊藤家的公子,伊藤家族近来与RSBC有桩生意在谈,所以恰在受邀之列。
他和我寒暄完毕,便从我身旁走过。我回头,见他驻足于龙太身前,神态动作看似相熟已久。
我不再停留,径直坐电梯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