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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曾遭遇绑-架,毕竟年岁幼小,恐惧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忘;即使为救航航独自到大马赌场谈判,对方得知我的身份也算礼遇有加。今晚的事却实实在在让我感受到致命的惊恐与无助,想起那只肥厚的脏手碰过我,我就恶心得想吐。
惊惧、战栗,和无边的厌恶令我在看到荣致谦之后一下子宣泄出来。眼泪落到唇边,又苦又涩,我紧紧抓住他,浑身无法遏制地颤抖,仿佛只有他的怀抱能让我暂且忘记一切。
“嗳,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怎么大半夜的让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单独出门?”刚才为我做笔录的女民警在一旁道,“这次也算运气好,钱被抢了,脸上的伤可要好好养,不小心要留疤的。”
我微微一怔,反射性地开口想解释他不是我的家长,可脸却被荣致谦轻柔托起,他的眼漆黑,眼神却阴翳。我的手一颤,松开,他反手握住我,有些紧。
“对不起。”他的语气温和,语声却沉沉。
我轻轻摇头:“是我……是我不小心。”
荣致谦来时身边除了路周还有一位年轻陌生的男子,此时里间办公室的人颇为恭敬地将他送出。他走近,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便对荣致谦道:“这次的事情不大,那两个应该是惯犯,我已经打过招呼,会加紧人手追查。”
荣致谦轻轻颔首:“多谢。”
“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这么客气。订婚宴我没来得及赶到,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及早通知我。”他长得俊逸斯文,笑起来有一种清新隽永的味道,仿佛古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后来我知道,他是苏承,是荣致谦在的挚友,有军方背景。荣致谦为我们稍作介绍,夜已深沉,双方告别离开。
荣致谦带我去医院处理伤口,我一路抓着他的手不敢放开,浑浑噩噩甚至没有听见医生的嘱咐,直至回到熟悉的公寓我才发现已过凌晨三点。
十九岁的生日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去洗澡,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他牵着我进浴室,不忘叮嘱。
我点头,却没有松手。
“乖,洗过澡睡个好觉。”他柔声劝慰。
我依旧不动。
“要我帮你?”温和的嗓音透一丝迟疑。
我的手一颤,继而轻轻点头。
他沉默。
须臾,抬手似要为我解衣。
我一怔,抬头,看到他眉梢尽头隐约的疲倦。
制止他下一步的动作,我抿唇:“你休息吧,我自己来……”
他揉了揉我的发,转身出去。
卧室里,荣致谦已经洗漱完毕半卧在床上。手边摊开一本杂志,他眉心微蹙,似已入睡。因为侧着脸,我看到鼻梁的角度十分挺直,夜灯下有种难以言喻的深雅隽秀。
我放轻脚步走向床边,将杂志收好,绕去床的另一边,调暗灯光,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进去。
质地上佳的真丝被,摸上去柔爽却有一丝凉意。我靠近他,他如有所感醒来,眼微有迷蒙:“抱歉,睡着了。”声音是疲惫至极的暗哑。
我摇头。
他轻轻抱着我,低低道:“睡吧……”
他的怀抱温暖,有我熟悉的清爽的味道。我闭上眼,安心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枕畔已不见人影。
我打开房门,看到阳台上熟悉的高挑的身影,他背对着我,简单的细麻衬衣和休闲裤,仿佛已融入晨色,刹那成为我眼中的璀璨风景。
他在和人通话,声音压得很低,我似乎听见他让人推迟了航班,取消了一系列会议和商务邀约。
我低头,转身进厨房。
和家政阿姨一起将早餐摆好,荣致谦收线进屋。
“过会儿我让人去学校把你的东西搬回来,要一起过去么?”他帮我拉开椅子,又征询我的意见,“你的同学昨晚一直担心你。”
“我会和她们联系,”我将舀好的粥放在他桌前,忍不住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他本该在香港应付公事。
他笑了笑,温和的嗓音:“已经把事情处理完,回来看看。”
方才的电话让我知晓他忙碌的行程,又如何有闲暇回来陪我坐在同一方餐桌上吃一餐早饭?
看着他面不改色地隐瞒,我扯了扯唇角,想笑,又不能,垂眸。
明知道他特意回来陪我过生日,想起昨日掐断的来电,我有些懊悔。
“对不起……”我嗫嚅出声。
他似乎意会:“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过,这是第二次。”
“嗳,你怎么都记着?”上一次送我回校,荣致谦等在宿舍楼下,我借口手机关机没接到电话,事实上,我和他置气,将他拉入黑名单,那晚见他后才气消。
经历慕炜的婚礼,我又开始失措,我见到他,又开心,又质疑。我不相信他,可是,我却无法改变什么,索性,不要见他,不要听他的声音,永不干涉才好。
然而,他又出现,在我孤单惊惶无助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给我温暖的怀抱,陪着我,甚至推开所有工作。我于他而言不过利益联姻之下的责任,他为此付出的已是足够。与慕炜相比,我似乎幸运许多……
尽管荣致谦特意空出一天陪我,早餐过后仍有无数电话接入。
我取出虹吸壶在厨房煮咖啡,透过轩敞的门厅悄悄看他在电话中一一指点下属工作事宜。
熄火后,我将咖啡倒入温过的杯中,放在托盘上。
转头瞥见他切断电话,沉默地靠在沙发上,眉间蕴着几丝褶皱,看起来有些阴郁。
能让荣家大少心绪起伏的也只有工作。如今公司动荡,美国司法部针对荣生涉嫌洗钱一案仍在调查,公司高层牵连其中,人心惶惶。若让荣太得知荣氏继承人如此懈怠,不为解决公司危机四处周旋反而推掉一切在家中陪我....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我端着托盘走入起居室,咖啡浓郁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荣致谦抬眼,朝我笑了笑:“很香。”
我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他对我说了声谢,便执杯品尝。
氤氲的香味、袅袅升腾的雾气中,我看见他依旧紧蹙的眉宇,于是轻声道:“我知道你有事做,不必管我,我现在很好。”
他闻言,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发,语气含几分歉意:“抱歉,我工作忙,无法时时陪你。”
虽然这么说,但他终究没有独自离去。
大半个小时后,助理带来一叠文件。
荣致谦没有回书房,而是将起居室当作临时办公地点,低眉专注地查看最新邮件。
从前我总爱坐在起居室柔软的埃及绒地毯上,懒懒地靠着一旁的沙发,一杯香浓的咖啡,一本通俗罗曼司,足以消遣整个周末。然而眼下,他一丝不苟处理公事,我实在无颜在他面前观赏这类为众多文学大师不齿的作品。
我端过自己的咖啡,单手捧着手中的书想要溜回房偷偷看。
不料还没迈出几步,便听到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去哪儿,来这边坐。”
我回头,见他指着沙发下我的专座,那里已经为我准备好柔软的抱枕。
我为难地看他一眼,他已经将视线移到面前的电脑上。
我暗自懊恼,只好抱着书蹭到他身边,踢掉脚上的拖鞋爬坐到地毯上,见他并没有看向我,才偷偷翻看起手中的小说。
起初我还感到些许不自在,随着情节愈发曲折,我渐渐被吸引,也渐渐忘了身旁的人。
时光以如此静谧安妙的姿态悄然流转,窗外的轻风,远处的艳阳,已然成为一帧定格的画......悠悠时光,浸润着这幅漫然画卷,在那样最美好纯粹的年岁为我奢侈拥有......
......
我们极简单地用了一餐午饭,饭后路周带来我的行李和昨晚丢失的背包证件,并且知会我行凶之人已经抓获。
我松了一口气,取出包里的手机便拨了瞳瞳的电话,告诉她们我一切都好,暂时住在外面。
午后荣致谦继续办公。
我见他依旧不注意我,便大胆翻出第二本小说,盘起腿悠闲地看起来。
秋日午后的风仿佛也带着落叶的金色,阳光透着融融的暖意,我悄悄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竟伏在他腿边睡着......
醒来时屋内铺满余晖的色泽,我缓缓坐起,身上的毯子落下,我听到耳边低低的声音:“醒了?”
我懵然地应了一声,看到他半边身子落在夕阳里,眉眼唇边那么动人的线条,连皮肤都仿佛汲取了光线的亮色,变得越发莹莹如玉。
他将一杯温水递给我,一瞬间我闻见他秀长指尖熏染的硬纸油墨的味道,不由得低头装作喝水的样子,暗自皱眉——他一定又不知疲倦地工作了整个下午。
歪头瞥一眼茶几,他批示过的几叠文件旁工整地叠着我偷渡时光的罪证——那两本封皮无比艳-情的口袋书。
我“啊”了一声,连忙扑过去将它们塞进怀里,然后匆匆说了一句“我先回房”,便疾步上了楼梯。
坐在床上,我落寞地想,在他心中,我一定是个肤浅又庸俗的女生......
晚餐的时间。
好不容易平复情绪,我抿唇磨蹭着下楼。
荣致谦一边盯着电脑显示屏一边接电话:“今晚?抱歉,我不方便出去。”
他和对方又聊了几句,我才得知和他通话的是昨夜见过面的苏承。
我不欲打扰,屈膝抱腿坐在落地窗前看这沉沉暮色下渐次绽放的万千灯火。
他很快收线,向我走来。
玻璃倒映中是他明晰的身影。
我回头问:“为什么不应约和他吃一餐饭,昨夜见面匆忙,你就不想和他聚一聚。”
他握住我的手将我扶起来,语声淡淡:“我不放心你独自在家。”
我微怔,随即吐了吐舌:“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笑笑,抚了抚我的发顶:“不急在一时,以后总有机会。”
他牵着我的手进屋,转身的刹那,我看见玻璃上映着我的侧脸,嘴角的一大块红肿,那么刺目。
顷刻间我似乎明了他的良苦用心。
其实,其实,我不是那么爱美的。
我在心里轻轻地说。
周末的餐桌上,我闷头扒饭,直到碟子里被放进一块香嫩可口的糖醋小排。
我不禁轻轻侧头,看向身旁的他。
荣致谦端然而坐,茶色细条纹衬衣挺阔领子,侧脸隽秀如玉。仿佛感受到我的视线,他抬眼与我相对。我看见他眉间清淡的倦意和眸中隐藏的涓涓温柔。
心,微微一颤。
外间星辰灯火,盛世繁华,我与他共桌吃饭,共享一方隐秘空间。娱乐台的播报从耳旁掠过,嘈嘈杂杂,我眼中只有身畔的他——那么深沉温柔,不动声色。
这样的男子,我将以终生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