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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娘恐惧着,又愧疚着,惶惶不可终日。
那日宋观cháo抱着敏郎去贤王府参宴,与贤王等人商谈入京夺位之事。
宴上还有裴承景、徐守拙等人,众人见那孩子生得可爱,都贪想着要抱一抱他。宋观cháo以得子为傲,巴不得让众人都瞧瞧他的崽子有多漂亮,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抱了。
豪杰满座,口上皆是杀伐决断,唯有在抱着敏郎时会露出些温柔的神色。
最后那孩子递到谢弈的手中,但他还不太会抱小孩儿,一时紧张得手脚都僵硬了,可自从他抱住敏郎以后,便再也不曾放手。
散宴以后,宋观cháo回到家中,将宴上发生的事告诉孟元娘,还打趣地说道:“正好让世子爷拿敏郎练练手,等来日念青怀上孩子,他就不那么紧张了。”
不料这句话却触动孟元娘最脆弱的神经,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把夺过敏郎,粗鲁地扔到摇篮当中,敏郎似是磕到了哪里,疼得大哭起来。
宋观cháo见她仿佛跟发疯一般,对着孩子分明没有半分怜爱之心,又是着急又是愤怒,问她:“元娘,你这是做什么?!”
孟元娘彻底崩溃地吼道:“什么蕙心纨质、志尚贞敏,这样肮脏的孽种,他也配!宋观cháo,他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他不是你的儿子!你该杀了他,也杀了我!更该杀了谢弈!”
宋观cháo浑身一僵,脸也白了,半晌没恍过神来,只愣愣地看着孟元娘泪流满面,发泄似的说出那夜的事。
宋观cháo听着,只觉后颈嗖嗖地攀着冷风,脑袋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时,人已经提着剑,杀去了贤王府。
贤王府的侍卫不知一向忠心耿耿的宋观cháo怎敢做出提剑杀进王府的举动,既周密地防备着,又不敢真下杀招。
宋观cháo立在中庭当中,貌似很平静,说道:“让谢弈出来见我。”
侍卫们劝道:“宋大人,您这是何意?”
宋观cháo握着剑,压抑着怒声,重复道:“让谢弈出来见我!”
听下人回禀说宋观cháo提着剑而来,谢弈就知宋观cháo是来杀他的。谢弈并不畏惧,亦带剑到中庭去见宋观cháo。
“为什么?”宋观cháo抬剑指向谢弈,含泪的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直接质问道,“我为你们谢家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谢弈横剑出鞘,冷然道:“宋观cháo,天命弄人,我无话可说。”
“好!好!”宋观cháo嗤地一笑,“谢弈!你该死!”
宋观cháo剑出如风,直往谢弈的命脉杀去,丝毫不留情面。
谢弈身为贤王世子,贤王府的侍卫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谢弈有性命之忧?侍卫刚要动手阻止,谢弈喝斥他们道:“这是我跟宋观cháo的事,谁也别来插手!都给我滚!敢近前一步,多听一句,我连你们也杀!”
这些侍卫再担心,也不敢违抗谢弈的命令,低头退出中庭。
当时贤王不在府中,里外一切都归谢弈统筹,没有人敢插手他的事。
好在裴承景刚巧与谢弈议过事,这厢见宋观cháo如同发了失心疯,竟敢在王府当中动手杀人,杀得还是贤王世子,不论是胜是败,这都是杀头的大罪。
他忙架刀上去,将二人的招式尽数拆解,阻止住彼此的攻势。
宋观cháo本也不是裴承景的对手,几次进攻不成,心火烧得更盛:“承景,你别拦我!”
“帝业将成,这么紧要的关头,你想做什么!”裴承景质问道。
宋观cháo痛心疾首,指着谢弈骂道:“君夺臣妻,他无德无义!你我兢兢业业十数载,难道就是为了将江山百姓jiāo到这样的谢家人手中?!”
裴承景震惊茫然,回头看了一眼谢弈,但谢弈始终沉默着,丝毫没有辩解之意。裴承景仿佛明白了什么,皱着眉沉默良久,最终急匆匆地喘了两口粗气。
“大战在即,若因此事动摇军心,你我多年心血或将付之东流。这江山又要再动dàng多少年?百姓又将再受多少苦?”裴承景收下长刀,从袖中取来一把匕首,朝宋观cháo掀袍一跪,“观cháo兄想要报仇,理所应当,但愚弟只求你眼下要以大局为重,将此事押后再议,我愿代世子先领其罚。”
说着,裴承景一翻匕首,往自己肩膀上扑哧扑哧连捅三刀。他手法疾快,不带半分犹豫,转眼间,鲜血就已经濡湿他整片肩头。
谢弈看着裴承景此举,小小地退后一步,只觉惊心动魄。
宋观cháo脸上的神情也逐渐由震惊转悲痛,他喃喃道:“你我是兄弟,承景,咱们多年兄弟,你竟如此袒护他?!”
裴承景疼得脸色苍白,却还是颤抖着再伏身跪在他面前,道:“观cháo,你比谁都明白,我袒护的不是贤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