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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云真傻白甜,未曾察觉出什么不对,血止杀可不同。
但血止杀看着涉云真这家伙傻乎乎的点头同意,然后跟个蠢货似得傻乐,沾沾自喜自己可以能游山玩水,也未出声制止或者提醒。那家伙可不会领情,兴许还会觉得,自己是在使坏。
呵!他堂堂魔刀,用得着去算计一个没甚干系的外人?
更何况……
能真的让这小子吃吃亏,尝受一下被亲人背叛、堕入绝望的感觉,应该,似乎,也不错?
估计到时候,这家伙就会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出于某些不可说的心理,血止杀并没有告诉涉云真自己知道的事,同时,对司寇绘颜的行为抱着旁观态度。
司寇绘颜自然注意到血止杀异样的眼神,脸又惨白了一分。
之前于海上,她收到那个男人的传讯,命她拖延归期,至少三天。这日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卡在一条线上,却也是卡在司寇绘颜的底线上。
她不知道那男人的目的——那人每次吩咐,都如这次一般,命她做些不知目的不知原因,却又不甚严重的事,事后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反倒有几次还间接帮了她。再加上幼时的恩情,这就牢牢把握住了她的命脉。
惶恐的同时,司寇绘颜也希望那男人不会做出什么大事。
然而她也知道,这也只是她的期望罢了,虽不知那人在谋划什么,可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那绝不是小事。
甚至于,便是她这个略有身份的人,也只不过是枚可有可无、不被信任的棋子罢了。
再加上最近那人动用她的次数愈加密集,虽只是些没来由的小事,却给人一种被精细谋划过的可怕错觉。而最近她了解到的一些事情,更是给她一种,密密麻麻布了数十年的大网,终于到了恰当的时机,正是到了要收网的时候。
而她,也在网内。
这种感觉,令家世嫌贵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司寇绘颜,十分不安。
可偏偏她无力挣扎。
只能任由自己陷下去。然后沉落。
看着涉云真拉着自己手,走在前面的背影,司寇绘颜才骤然回神。
少年已从垂髫长成了小青年,身量比以前高了许多,瘦削的身影如今看来,竟有了几分男儿的伟岸。
注意到她的目光,略靠前走着的涉云真回过头来,疑惑而关切的看着她。
他还是知道,自己大娘似乎心情不好的。
司寇绘颜一瞬间竟是差点红了眼眶!
幸而她还是忍住了。“真儿……无事,大娘只是看看你。我真儿,如今也长大了,再不能跟以前一般孩子气了。”
涉云真:“……”
涉云真他脸红成了个苹果。
怎么说呢。
改|革开放以来,人民日子上去了,人均生活水平也有了,部分地区还须开发那是时间问题,但大部分人是过上舒畅日子了,毕竟现在比起以前,那机遇多多了,只要你勤奋,就不会混的太差。
张家父母就都是勤快人,所以,他家虽不说多有钱,但也是小康线往上。
张家父母也不是多严格的人,基本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对孩子施行放养,幸而一家五口仨孩子,个个都争气。
张家人又护短的很,其中以张妈为最。
张志在这样变相娇养的家庭中长大,再加上从小到大运气都不错,遇到的都是好人,没吃过什么缺心眼儿的亏,所以心性上就差了些,虽然学习见识都不少,可就是幼稚,跟个小孩儿似得。
他哥们儿不止一次在这方面嘲笑他,当然,那时候大家都半斤八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如今一朝穿越,重新当了一次小孩儿,他竟然也没觉得别扭!
除了大娘略宠溺让他略别扭,他竟然适应的不错!
涉云真:“……”好丢人……
想通之后,涉云真不禁捂面,被掩在手底下的脸已经红透了。
司寇绘颜见涉云真如此小孩儿心性,不禁一笑,接着就是忧愁。
她有预感,未来必将大乱,到时候,自己的真儿,阿竹唯一的血亲,该怎么办呢?
不行……哪怕是为了真儿,也不能这样下去。
就算粉身碎骨,她也要争上一争!
涉云真只觉得身后这位长辈气压越来越低,有心上前问问,但是又不敢张口。
急的他。
血止杀冷眼看着这两位的互动,眼神冰冷的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真实反射一切的镜子,嘴角噙着冷笑。
这就是凡人,为些无谓的事情纠结,被层层世俗捆绑,深陷迷雾而不自知,直至堕落。
真是有趣。
而他,就做这混沌天下的旁观者,冷冷看着这一切。
一行三人,各怀心思,虽是前往了附近有名的风景,却无一人真的玩的尽兴。
司寇绘颜也不傻,这附近的风景玩过了,就赶路,然后在下一处略停,继续游玩,这么走走停停,看似时间并未拖延,却也是实打实比本来的日程晚了三天。
不过,也只有三天。
司寇绘颜毕竟心向着仙灵谷,也知道那人做的事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赶在正巧三天的沿儿上回了去。
除却一开始的不快,涉云真倒是这三人里玩的最开心的。
果真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他是剑阁弟子,并不与司寇绘颜在一处,因此,司寇绘颜将他送到剑阁门口,等人来接后,才与他道别分离。
看着司寇绘颜匆匆离去,涉云真心里略古怪。
可他只以为是自己受惯了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猛地一被忽视接受不能,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的依赖之后,才重新看向来者。
很巧,来接他的,正是娘娘腔的天下剑白子玉。
这人似乎对粉红色外衫情有独钟,这次前来,内衫换成了青色,可外衫仍旧是明媚的粉红,愈发衬得他面若敷粉唇若施脂。
这人身边还带着黑猴子李易生。
不对,已经不能叫黑猴子了。
这孩子早已长大,较涉云真还高了一个半头,身材健壮有力,初具猿背蜂腰之态,皮肤虽仍是偏黑,却也向健康的小麦色靠拢,幼时平庸的相貌经过这几年好日子的调养,已经完全长开,如今看来,也是颇有几分俊逸。
前不久才腹诽过这人娘娘腔,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原主了,涉云真脸上略有些尴尬,不过随即便调整了心态,恭敬行礼,道,“弟子涉云真,拜见师叔。”
白子玉仍是对这个好苗子念念不忘,加之仙人长寿,记性也较常人好,所以几年如一日,此刻仍是忍不住出声抱怨。
他不敢公然撬阁主墙角,说几句闲言碎语还是可以的。
“啧啧,越看你越是一个好苗子,可惜后来……不过幸而一切都过去了。师兄也真是,既然看上了就明说,放在一群人里招人眼馋。”
李易生只是笑笑,不说话。
虽然师傅总是唠叨自己,然真到了选择的时候,还是会选择自己。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更何况,私下里师傅也曾多次对自己说过,涉云真这孩子固然是个好苗子,然这一身不同寻常的气运和缘法却非同寻常,真要给了他,兴许他还会头疼!也就止天霆这样的人能承受的起。他有自己这么个不出众却也天资不凡,重要的是不惹事儿的弟子,挺好的。
昔年李易生还曾崇拜过涉云真,因对方那一身天生气自华般的气质,和淡定帷幄的聪明,然数年过后,已是物是人非。
这人经过多次磨难,如今似是有了大机缘,可实打实的本领,当下可确实不如自己。
当年也是年幼,加之出身低微,不曾有过见识,偶尔见到涉云真这样似是显贵而高雅的人物,便心生向往,可待他长大了,见识也广了,却再不复以往的想法。
这也算是……胃口被养叼了?
李易生不禁好笑。
白子玉叹息完后,便也不在纠结,放出自己的本命宝剑放在低空,率先跳上去,接着是他的徒弟,然后打手势示意涉云真和血止杀也跳上来。
事实上,他是很不愿意让那个附带的非人类跟上的,可奈何人家和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有了无法取代和分离的关系,小家伙如今又身负重任,不得不借取这家伙的力量。
要知道,这孩子明明天资出众!
若不是这非人类捣乱,没准这孩子能成为下一辈的肱骨呢!
因着心里不忿,白子玉脸上便也带了些情绪,看的血止杀冷笑不止。
涉云真没有发现,可心思细敏的李易生却发觉了,身子微动隔开自己长不大的师父和那个明显不好惹的血止杀,侧过身假意与涉云真交谈引开对方注意力。
“我说,你这趟出去,到底是做了什么啊?我可是听说,你去的地方不一般啊!”
前方的白子玉闻言,眉头狠狠一皱,瞪了他一眼。
明明交代过不许胡说的!
涉云真并不知晓,傻乎乎的正要交代出去,就被身后的血止杀拉了一把,没站稳,差点掉下去!
李易生赶忙出手扶住他,然后略恼火的看着血止杀。
这人干什么!就算是他故意说些个不知趣的话,这人要隐瞒,却也做的太离谱!
涉云真惊魂未定,站稳之后扶着李易生,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回身怒视血止杀,“你干什么!”
血止杀微微皱眉,接着脸上仍是惯用的慵懒表情,似是不将一切放在眼中。“当然是提醒你,勿要对不应该的人说不应该的话。”
他是不是用力太过?刚刚似乎一不小心没把持住力气……
涉云真怒,瞪着他。
血止杀把踌躇着挪到嘴边的道歉咽了回去。呵!开什么玩笑!他魔刀,这辈子就没跟人道过谦!别说这辈子,连着上辈子都没有!干什么要跟一个徒有主人名头的废物道歉?
更何况这人竟然还为了外人瞪他?!!!
涉云真:“……”
他的脸因为怒气扭曲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
“你狠。”
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转过身去,不再理血止杀。
血止杀心里一空,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然而又不想道歉……就干脆维持着一张欠扁脸维持了一路。
李易生倒是似乎察觉自己做错了事,拉拉涉云真的衣袖,悄声道,“你还是跟他道歉吧……”
殊不知,自他靠近涉云真起,某个五感灵敏另有真气修为的家伙就放开了五识,仔仔细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涉云真怒极,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凭什么!刚刚可是我差点被他拉下去!我就算是半个修真者,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残好吗!”
血止杀脸抽了抽,最后在心底傲娇一哼:怕什么!又不是没残过……再说了,死了他也能救回来,更何况残了呢……
李易生微微皱眉,道,“毕竟这事儿是我先引起的话头,你别跟他吵啊……你以后,可是要仰仗他的力量的。再说了,他也是为了不让你泄露机密。”惹了事儿,这小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故意的。
血止杀暗搓搓的满意一笑:算你小子识相,知道实话实说。
涉云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开毛玩笑!你只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他却差点要我命!更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家伙,就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根本不需要往好了想!”
“……”李易生觉得这话略有些偏颇,然而不清楚内情,也不好随便置喙,就闭了嘴,劝了一句,“反正……我觉得,你还是顺着他点比较好。”
涉云真也是个犟脾气,当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就!不!”
“……”李易生没辙了,探口气,“随便你吧,反正你是他主人,这魔刀,应当也难不帮着你。”
“哼!”涉云真傲娇一哼,扭头不听劝。
李易生:“……”
没过多久,李易生疑惑道,“咦?我怎么听着有什么东西磨的声音?咯吱咯吱的,跟耗子磨牙似得。”
身后血止杀讽笑,“呵!这可是空中,我怎不知,有能飞的耗子?愚蠢也要有个度!呵呵!”
莫名被呵呵一脸的李易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位煞神,摸摸鼻子不在说话。不过……似乎那声音自血止杀开口后就没了?
没过多久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剑阁大殿。
涉云真好奇的看着这个分外宏伟的大殿,眼睛睁大好似见到了食物的仓鼠,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淡定,很有逼格的样子,但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哇!”
李易生倒是直接发出了赞叹,“这就是剑阁大殿?真棒啊!”、
血止杀再度使用嘲讽技能,“呵呵。”
李易生:“……”
李易生没管他,却是去刷自己师父好感度,“师父,这就是剑阁大殿?不愧是咱们剑阁的重要地方,真帅!”
他师父娘炮又龟毛,但是却十分热爱自己的宗门加护短,平生最爱听宗门和自己人被夸赞,反倒是对那些拍马屁自己的人不假辞色。
果不其然,白子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自豪道,“那是自然!”虽未多说几句话,却是一张如花玉颜因此更添几分姿色。
马屁这东西,也要把握个度,不仅要正拍在马腚上,并且拍的真诚,有自己特色,还要拿捏被拍马屁的人的心理,揣摩着每个人最喜欢的那个度,过犹不及。
白子玉也不是傻子,说多了反而招人嫌,因此李易生说完那充满真情实感的一句,就没再多说。
一则怕被师父发现自己是在恭维他,二则,说多了,反而被师父训斥,认为自己是养不尊贵的土包子。
他师父幼年家庭不错,也是有数的富户,因此见识不浅平日也讲究,当初很是为自己的“土根”烦躁了一阵,还因此狠狠折腾了自己一阵,说是,务必要把自己这个土狗子教出点贵气。
贵气是没教养出来,倒是也让自己增长了见识。
白子玉领着几人来到大殿外,却是肃穆了容颜,平日略显轻佻的神色瞬间庄重。
领头对着剑阁大殿行过一礼,他又转身,示意涉云真他们跟着做。
涉云真和李易生也学着他的样子收敛表情,对着大殿规规矩矩行李。
血止杀只呵呵两声,一动不动。
白子玉拿眼刀子狠狠剌他,可对方不为所动,他也没什么能威胁对方的手段,只好放弃,然后在心里对这无礼之徒狠狠记上一笔,诚待日后。
白子玉严肃对涉云真道,“我未曾收到允许,因此,不能进去,吾徒蓬亦然,你待与身后那人一齐进去。”
李易生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娃子,名字都是父母爱护,请村里唯一的秀才起的,自然没有表字,然白子玉护犊子的紧,便给他起了表字,名蓬。
李易生直起身,规规矩矩走到白子玉身后站定。
涉云真起身后,又向白子玉行礼,这次行的,乃是阁中弟子对长辈的礼,然后才站好,整理姿容,然后面带肃穆的走进大殿。
白子玉看着他这一套动作,满意的点头。
血止杀倒是冷笑一声,面有讽意,低声道,“装模作样。”然后跟着涉云真走进去。
剑阁大殿大门敞开,可从外向里看,却只能看清几步之内。
且大殿之内,任何神识、灵力、探寻方式,不经允许,都会失效,被阻隔在外。
这边是此地独有的保密手段了。
白子玉心知肚明,也不会去做那等刺探之事,因此后退数里,带着徒弟一起,远远等在外面,顺便教训自己上不了台面的徒弟。
“你看看人家!看看你!什么时候你才能做到这等懂礼数?”
李易生陪着笑脸,道,“这不正是因为弟子无知,才需要师父来教吗?”
白子玉面色稍缓,“那倒也是。”
李易生连忙说好话,无非是些师父最棒师父真厉害的屁话。这种一看就是奉承的话,白子玉反而并不纠结,听了就听了,也不当真,起不到拍马屁的作用,但是也必不可少。
大殿内,涉云真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让他略恐慌。
尼玛这可是布鞋!底儿超级软的!
这都能发出脚步声?尼玛这地板啥玩意儿做的!太可怕了!
血止杀看了地板一眼,冷笑,“上古末流门派玩剩下的东西。”
涉云真不知道,这并非是地板特殊,可是地板下的阵法特殊。此阵名为六步镇魂,本是用来将敌人困于阵法内,敌人没走一步,变会激发一回能震慑神魂的阵法。
直到六步之后,整个修士的神魂都会陷入阵法中求不得出,没了神魂,躯体变会浑浑噩噩,犹如痴傻,所以又称,六步疯癫阵。
后被某些小门派修改阵法,成为大殿中震慑来者心神,使人心生畏惧的独特法门。
尤其是心魔严重的魔修,此中威力更是深重。
毕竟,那六步镇魂本来,便是佛门参照六字大明咒改编后,用来对付魔门的。
千万年下来,这阵法几经流失,如今传下来的,也只是边角料,只能结合其他阵法,起到最基本的震慑之能,除了对心魔严重的还有些用,对常人,也就是最简单的心理影响了。
反应在头脑简单的涉云真身上,就是略可PIA……
真是悲伤。
步行了似乎有许久,又似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涉云真发觉眼前有人,便急忙停止。
然后他掉了一身冷汗。
差点撞上身前那个人好吗!
都怪这里地板太奇怪,让他分神了!
不过很奇怪,待他准备好行礼想对那人道歉——毕竟是在大殿里,不是前辈才怪——却骤然发现,那人和自己还有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正巧是他心中不会离得太远但又能保持尊重的那段。
涉云真道歉的话梗在喉头进出不得。
略心塞。
大殿内共有不到十人,三三两两站在他身前,涉云真不敢去打量,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些人有如实质的目光。
略瘆人。
其中一个文士一般的道,“你这孩子,倒是警惕。”
“……?”涉云真不解的看向对方。
那人一笑,并不解释。
涉云真不知道,这大殿内路程的远近,是由这些身处大殿内的前辈控制的,刚才,乃是有人特意将他挪近身边,想吓他一吓,却被他发觉。
虽然换了具身体,但是从前习武留下的一些警惕性还是在的。
一个老头眉目奇怪,略显不慈的看向他,道,“真是个会惹事儿的瓜娃子。”
涉云真:“……”
“罢了,”一位唯一坐在地上蒲团上,闭目不言却有声音传出的老者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一切,皆是命数罢了……”
“是。”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所有人都闭嘴,恭恭敬敬对这位老人行礼。
然后老人道,“我也不多说,孩子,你只要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怎样的重担就好。”
涉云真刚想说几句话表忠心,却被老人打断。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说,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就好。”
涉云真:“……”
略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