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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49块7毛,谢谢惠顾~请问盖饭需要加热吗?”
“…………”
邱霍星从口袋里摸出张五十整钱放到柜台上,拎起塑料袋中的的东西走出了便利店。自动门开启的一刻,远远的,身后女性窃窃私语传来。
“这人怎么回事啊?找钱也不要,话也不说,真够大爷的。”
“哎呀你别跟他多说话,他不会理你的,这个人就是……好像脑子有点问题的。”
“啊?看着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啊....”
“......”
他的耳朵,一向很好。
唇有些苍白,邱霍星抿抿嘴角,缓步走上单元楼,将塑料袋挂到右手臂弯中,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防盗门。钥匙拔出,换,又打开一层铁门;钥匙再度拔出,换,打开内里木门;拉起最左侧的盘扣,推开了最后一层纱网门。
层层叠叠的沉重,厚的像他的心防。
他站在门口轻咳了两声,逐一将门栓扣好,换上拖鞋走进屋内。
片刻后,里屋传出声猫叫。
“想我吗?”
他半蹲下身,无力轻颤着的右手抚上绕着他腿蹭来蹭去的大波斯猫,探出袖口的纤细手腕上,露出了道深长狰狞的疤。
挠下巴抚头毛,拍屁股揉肚子,大猫被他顺毛的打着呼,不一会就呜噜噜的软倒,像喝醉了似的软在邱霍星脚边变成了一滩。他轻笑一声,又抚了抚它,站起身将妙鲜包和罐头从塑料袋中拿出拌好,放到地上,又去取了个新塑料袋坐到了猫砂盆前,清干净了里面的猫屎。
“我进屋了。”
他打理好屋外的猫,左手提起塑料袋中的凉茶和盖饭,冲吃饭的猫打了个招呼。
它低着头背着身,朝他甩了甩尾巴。
呵,多像她。
像她那条走在前面跳脱晃荡的马尾,映着一派自由的活力。
明显重度睡眠不足的眉眼弯起来,鬼一样苍白的脸绽开个暖意融融的浅笑。邱霍星深吸口气,如做惯了数千遍的某种仪式,郑而重之的打开了卧室门。
“我回来了!”
屋中采光严重缺失,拉着的厚窗帘遮住了大半窗户,让乍进来的人视线难辨,仅剩下些许光线模糊的透过纱帘,堪堪映在电脑桌前,打在横放在那的板子①上。
取代灯光和自然光源的,是书柜中某处,点在照片前的一对电子蜡烛。
邱霍星浑身轻颤着,隐忍什么般将屋门卡上,把手里的袋子丢到电脑桌上,接着熟门熟路的一个飞扑,整个人瞬间换了个画风垮衩一下跳到了床上。
嗷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碰到她了碰到她了!!!今天不仅跟她说了话竟然还碰到她了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被她拉到了左手啊啊啊啊!!!干嘛还要洗手?洗手干屁啊这辈子老子都不洗手了嗷嗷嗷!!!要不干脆趁着现在撸一发吧啊哈哈哈哈哈~!!!
被她碰啦哈哈哈哈哈!!!
他整个人跟只抽了风的澳洲袋鼠一样在床上狂乱的扭过来扭过去,高举着左手抱膝从这滚到那,又从那滚回来,弄得床单整个褶皱一片,心里咆哮的弹幕厚的都要看不见屏幕了,远看过去中二的要命。
对了!
他滚了一会忽然停下来,抓抓头坐起身,脱掉了外套丢到床头,又顺手抓过了左侧紧里面放着的等身大抱枕搂在怀里捏捏捏。
记着今天...还被她称赞了吧?
邱霍星盘腿坐在床上,抱枕软软的搭在臂弯中,使不上大劲儿的右手生理性轻颤,无意识的抚摸着怀里的抱枕。
桃皮绒的枕面上,赫然是木木的高清大照。
对的,被她称赞了,被她说帅破天际了,还被叫“先生”了!!!啊~~~声音真好听啊...
他又搓捏了几下怀中的抱枕,弓着身子把脸贴上了抱枕上灿烂的笑容。
被!称!赞!了!欸~!!!
邱霍星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那声萌到出血的“せんせい”,整个人搂着抱枕蹭蹭蹭,在床上用一种极其蠢逼的姿势蠕动着,五官都快变成~>ω<~的形状了。></~的形状了。>
怎么办,下次要画幅肖像给她吗?要跟以前一样偷偷的画吗?还是光明正大的请她给他当模特...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根本不行的吧开什么玩喜她只是称赞他两句而已啊!
邱霍星你这个没有廉耻心的妄想狂!她就是随口夸了你几句,你就撅着个屁股翘上天了啊?这就开始幻想用自己的私心浪费她的时间,瞎找什么存在感呢!
......
..........不过.......
要...要是真画的话...要故意画得不像吗?要是画得不像...要是画得不像大概会被嫌弃吧?可是要是画的太像了...会不会被她质疑画得像的原因啊...原因死也说不出口,可他又不想对她撒谎.....
“嗯....怎么办...”
他悄声自言自语着,用下巴轻轻顶住怀里的抱枕,整个人像个虾球一样蜷成一小坨,心里翻江倒海的盘算。
无论进,还是退,他都不愿她讨厌他一分一毫。即使是他这么无能又废用的样子,也是如此。
啊00...说起来,今天好像被她搂了?
他跟巴甫洛夫的犬似的噌得双眼一亮,直起腰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可无奈之前中暑的时候整个人都down掉了,迷迷糊糊的,什么都...
没办法了。
邱霍星捞起床头的衣服翻找了片刻,从内口袋中拿出了个成人小拇指左右细长的黑色东西,摁开电脑,静等开机。
是不是好换下衣服了...他低头闻了闻衣服上淡淡的汗味,直截了当顺头脱去了藏蓝色的短袖揉成一团,放在一边椅子上,等过会丢到洗衣筐里去。
“啊...”
他点着鼠标瞥了眼衣服,注意到件事,就又把它拿起来折成小团才放了回去。
弄脏木木就不好了。
他笑了一下。
靠背椅上衣服蹭到的墙面贴着张巨大的自印刷海报,照片中的女孩一身魔法学院的拖地长袍,里面内衬泛着莹绿色的光,词典和魔杖揽在臂弯里,两颗装置的小虎牙被后台灯光照射到,侧头正冲什么人说话,那张小脸泛着一往无前的热情和阳光,彰耀着点燃世界的魅力。
那是张四十五度角的后背偷拍。
女孩灿烂的笑容被微光照射,映出些阴影,显得片刻诡异。
忽然,半开的窗纱外送进一阵夏日炎风,吹开了些许那遮光的厚重窗帘,屋中一时间容许了艳阳的光临,照出片刻晴明。
不止那一面墙,屋中所有的地方俱都彰显着一个隐秘而可怕的秘密。
四面白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各式各样挤挨着的木木的照片,天花板上也铺满了大大小小各种角度的照片,唯一一张正面照被放大几十倍贴在了床的正上方,床铺上三个型号的抱枕全是不同角度不装扮的木木,枕头边放这个自制的小型布偶;房间紧靠窗的电脑桌上,主机旁整整齐齐码满了小盒,里面是装起来的木木的头发;半开的衣柜下方抽屉里,分门别类放满了木木遗失的发卡,还有一两条她晒在阳台上不小心掉下去的内裤;靠门的小桌上整理出了一块地方,吃过饭的一次性脏筷子一大把(已被舔干净),用过的杯子忘记丢的饮料瓶,甚至有的都堆不下了,被放在黑色的大塑料袋里收集到一起,似乎是主人仍在非常纠结扔还是不扔。
整个房间里,除了他的生活痕迹,所有的主题都只有一个:
木木。
暖风流连过窗柩,抓住它一吻。
缓慢,离开。
厚重的窗帘徐徐落下,如静默掩起的幕布。
没有阳光的余地,这里本就是黑暗,和他邱霍星的舞台。
主机嗡嗡响起,风扇开足马力低啸着,隐约的黑暗中电脑荧屏开启了。
他歪过身子将手里黑色的细长物体一头拔开,连上了主机的USB转换线,未读取多久界面便弹了出来——里面共有录制了近四个小时的十几段视频。
他一边回忆着那大概是下午几点,一边伸长手臂去床上够了个小点的抱枕搂在怀里揉搓着,左手熟练地倒点双击了其中一个视频。
主机大力运转,狂风影音反应了两秒。
视频开始。
嘈杂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还有道路上刹车的刺耳鸣笛。
“欸欸欸?!!!邱霍星,邱霍星!我勒个去你撑住啊!”
八秒,他点下暂停,深吸口气。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被抱了嗷嗷嗷!!!他没记错!!!果真被她搂了!!!他啊!他这个叫邱霍星的家伙啊!他被他的木木搂!住!啦!!!
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天呐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激动地颠了几下,左手狠狠握拳朝空中挥着,心里刷过一万只嗷,好半天才稳定下情绪,皱着笑蹙的脸继续点开视频。
“师傅,师傅不好意思,我朋友中暑了,你看能不能麻烦你找个好停的地方让我们下去?”
“....#@¥@#(&%…...”
“他中暑了啊!紧急情况你让我这时候上哪去找冰水?!你大...呃,不是,我是说,真挺急的,您行个方便吧!”
“...@#@¥%!……...”
“好,谢谢您。...喂,邱霍星!啧...”
听筒里的人声有些失真,却丝毫不影响邱霍星的心情。
他低低笑着,吸吸鼻子脸颊泛红,整个人不自觉的又蜷成一团虾球的样子,独独那双乌青浓重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视频。
他电脑里有几千份这样的视频,有长有短,这却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搂着怀里的抱枕向后一倒,嘴角不可抑制的轻笑着。
“后天...”
低哑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甜,在阴郁的空气中飘上去,散也散不开。
后天,就能在见到她了,他一定不能迟到。
一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