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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浅坐在电脑面前,男人在床上,看报纸。而她的目光轻轻浅浅落在屏幕之上,看着网页上面那个金灿灿的排名。
千里明珠设计大赛,初赛冠军,苏南浅。
她的名字高高越居在第一。第二,白微儿。好得很。
第二嘛——
头号输家。
她端起手边的咖啡,不,茶。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就只喝茶了。和他一起,喝各种各样的茶。
喝西湖龙井,喝太湖碧螺春,喝黄山毛峰......
他说,浅浅,我爱各种茶,最爱西湖龙井。于是她每次就让兰姨泡那个西湖龙井。也喝其他茶,中国十大名茶。他总是喜欢换着喝。每次吻她,唇齿留香。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笑盈盈地望着他:“池慕辰,初赛第一。进入决赛一共有20个人,为了防止作弊,到专门的酒店里面去比赛。一共三天。你说会不会很远?”
“不会。”男人目光清寒,盯着报纸,道:“因为就是在市中心的池氏酒店。很近。”
“原来是那里。”苏南浅手里面端着上乘的紫砂杯,然后轻轻饮了一口龙井,道:“池慕辰,问你个问题。”
“嗯?”男人将清俊至极脸抬起来,灯光将他的轮廓映得分明。
她盯住他的黑眸,问:“池氏集团的股票,你手里面有多少?”
“百分之三十。”他如实回答。
“不少。”她唇角轻轻勾起来,道:“目前应该是池氏集团最大的控股人。”
男人淡淡应了一声:“去洗澡。”
她清理绝伦的容颜上有一瞬怔住:“今晚不能了。纵欲不好。”她说话的时候十分认真。
“去洗澡。”声线温凉。他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苏南浅幽幽叹口气,抬手摁住眉心。将唇轻轻抿起来。其实,自从突破了和他那啥之后。便觉得,并没有,那么害怕。老实点儿说,享受吧。他很温柔。他很厉害。
*
花洒在头顶。淅淅沥沥像是雨一般喷洒出温热的水来,滑过她柔嫩的肌肤,一寸一寸的。雪白,诱惑。白皙清丽的脸颊稍稍变得红润,此间便是更显丽色。
门外突然传来他温凉的嗓音:“浅浅,你把我的烟放在哪里去了。”
“我没拿啊——”
他又问:“我记得我随手放在了你的梳妆台上。现在想抽,找不到。”
苏南浅蹙眉想了想,道:“好像是在第一个抽屉。你找找。”
然后外面便没有了声音。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等她出去的时候,男人英俊如斯的脸上出乎意料地沉得可怕。他的黑瞳仿佛被一层薄薄地寒气给缠绕住,像是藤蔓,然后再疯狂地生长起来。黑浪,一层又一层的黑浪,从他深邃的眼底卷起来。
她裹着浴袍,轻轻开口:“怎么了?”
男人双腿修长地坐在沙发上,削薄的唇,深邃的眸,只是周遭都散发出了迫人的气场。她看见——
他的手边有一盒药。
她的眸光碎裂,一寸一寸的。然后看见他凉悠悠地望过来:“你给我说说,这是什么。”
“毓婷。”她感觉说话的时候有点窒息。她没想到,和香烟放在一起的是,这盒药。早上走得太匆忙。
他指骨分明的手拿起那盒药,然后轻轻抽出一板来,上面已经少了几粒了。他唇角噙着凉薄的笑意:“毓婷。避孕药。”他在她的话后面解释清楚了这是什么药。
“还是紧急避孕的药。”他自嘲一般,然后那盒药就从他指骨分明的手中滑落下去,落在了脚边。他抬脚,死死踩上去。她抿唇,静静看着。
她的喉头就像是被鱼刺给哽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凉薄的嗓音如浮冰碎雪一般,很冷:“浅浅。你居然吃避孕药。你知不知道,肚子里面会是我池慕辰的孩子。”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眸光生寒,一步一步走向她。他扣住她的手腕:“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
“什么叫以防万一?”他打断她的话,薄唇崩出了凉薄的弧度:“你把怀上我的孩子称之为以防万一,也就是意外。你想什么?”
苏南浅只觉得手腕被扣的很紧很紧。
她将唇角轻轻一牵,僵硬的弧度:“我不想生孩子。至少现在。不想。”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快要和空气融入在了一起。
“你说了,我可以用套。你不能这样子。你明不明白。”他握住她手的力道松了一些,然后又愈发狠地收紧了。然后他的黑瞳像是被火灼了一般:“是不是我让你怀上一个,你也要给我弄死。”
接下来便是一片的天旋地转,男人欺身上前,她整个人狠狠撞上了坚硬的墙壁。冰凉的温度,坚硬的质感,似乎快要将她的骨头都给震碎了一般。她眯了眯眼:“如果这样你能好受。那就这样。”
一句话,可以让他疯。
他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死死按在墙上,眸光寸寸碎裂:“我好受,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我好受。还是说,你嫁给我的原因之中,除了我逼你,除了利益,除了我可以拿给你利用。是不是就没有其他了。”他低沉的嗓音凉薄得好像随时都能够结冰。
透过室内暖黄暧昧的灯光,望向男人英俊如斯的容颜,她轻轻开口:“你希望还有什么?”
语气之中没有一星半点的温度。
他凉薄的唇轻轻撩起来,却莫名让人生出了寒意,他轻笑:“是我太过于奢望。说要娶你的人,是我。”声线之中生长出了凉薄的藤蔓来。好似周围的气流都开始缓缓地逆向流动了一般。
苏南浅盯住面前眉眼精致得如水墨丹青的男人,轻轻开口:“说喜欢我的人,也是你。”她这只能算是补充,补充了一条事实。
他的墨眸温润凉薄,只是沉沉的嗓音在室内倾泻——
“关于喜欢你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认栽。”
他说他认栽。喜欢就是喜欢了。那便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要个孩子。”他的嗓音染尽凉薄之时又满是温柔,然后将唇落在她的唇上,很用力。很用力。
不知道咬破了谁的嘴唇。血腥味在二人的口腔之中疯狂地泛滥开来,像是一朵开到极致就要荼蘼的花朵一般。
他伸手摁灭了灯。
黑暗之中,两个人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殊死的搏斗。亦或是两头被困已久的猛兽突然被放出了笼子一般。
她被死死摁在墙上,柔嫩的背部紧紧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他在她的耳边气息紊乱:“不喜欢我这个人,那喜不喜欢我的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回应没有,当时脑袋之中有一股强烈电流闪过。然后便是一瞬的空白,麻痹感,又酸又麻。这些复杂的感觉夺走了她的思考能力。
他更加疯狂。
情到深处,她狠狠咬着他的肩膀。
*
苏南浅在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床上了。她眯了眯眼,然后自顾自开始穿衣,洗漱,化妆。进行一系列繁琐的事情。
他昨晚,约莫是气急了,否则不会那么疯狂。
下楼的时候,男人西装在身,清俊极致,像是一个——
衣冠禽兽。
在她眼中,披着羊皮的狼。外表温润如玉,骨子里面凉薄无比,加之还有暴烈的性情在里面。她胡乱想着,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的眉眼清寒,也不看她。她空灵的眸子中更是一片平静,只是拿起面前的吐司,把烤得金黄的皮给撕下来,放在了盘子中。她不吃皮。然后再拉扯那柔软的白肉,一点点送进唇中,开始咀嚼。
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牛皮纸袋,他指骨分明的手一分分推过来的。苏南浅的眼角有些凉,盯着:“这是什么?”
他的眸光不深不浅地看了过来,淡淡地:“苏家老宅房产证。你的名字。”声线波澜不惊就好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一般。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的眼瞳微不可微地一缩。
气氛在这一瞬间显得无比沉寂。纤细的素手轻轻拿起那牛皮纸袋,打开,果然是老宅的房产证。写的是她的名字。脑袋之中突然有一根线断掉了,她记得苏云淳回香港的时候,说过的。本来是想要从政府手中买下老宅,却不知道被谁用三倍高的价钱买了。
原来是他。
在一瞬便觉得胸口微微有点沉闷,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呼吸的时候都有些不顺畅了。她抬眸望着他,男人的眉眼清俊,垂着长长的睫毛,他盯着手中的报纸。没有看她。
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男人轻轻开口:“人。总要留个念想。即使你不回去住了,它还是属于你的。有空回去看看,也是好的。你长大的房子,是宝贵的。”
他从头到尾没有抬眸来看她,似乎还在生她吃药避孕的气。他的嗓音之中也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是她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极为认真。
然后她继续去撕吐司,放进嘴里,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去咀嚼。却发现好像哽在了喉头,有点疼。自嘲道,又不是鱼刺,疼什么疼。可是分明,像是把喉道都划出了长长的口中,有浓郁地血腥气泛滥上来。然后满嘴都是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她声音有点闷:“池慕辰。”
他没有应,依旧垂着眸。
“池慕辰。”
“池慕辰。”
“池慕辰。”
然后她站起来,将那吃了三分之一的吐司扔在了盘子里面。兰姨的眸光闪了闪,悄悄退到一边。苏南浅不看对面的男人,然后径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拿起客厅外桌上的漆黑皮包。今天穿的深紫长裙,高腰的,飘逸到不行。所以当男人凉悠悠望着她的背影时,心神都俱是一动。
有些烦躁,将报纸扔在手边,高大身子凝立起来。步步生莲,轻轻扭过头道:“兰姨,今晚顿大骨汤。太太她需要好好补补。”
“是的,先生。”
*
“浅浅,上车。”
他的嗓音凉薄,从黑色的宾利慕尚里面传来。她用脚,一步一步地朝着别墅山庄的大门走去。她没有回过头,只是盯着面前一颗又一颗的法国梧桐,这种浪漫的树,然后行走。
“你不上车的话,上班迟到,打不了卡。”他以极其公式化的低沉嗓音,车窗下滑,看得见他如云般的侧颜。他转过头:“而且没有全勤,没有年终奖,参加年会的资格都没有。”
是不是国际企业的总裁都能够这么膈应人。她一口气哽在喉间,硬是出不来。停下脚步,黑色宾利慕尚也缓缓停在她的脚边。转过头,眸光盈转之间落在男人那张青山绿水般的容颜之上。
良久的对视。
脚尖一转,越过车头,拉开车门。坐进去,周身便被男人强大的气场以及那惑人心弦的龙涎香给摄住。
他指骨分明的手伸过来,捏住她的脸:“你脾气太大了,我是不是就不能生气?”
苏南浅黑白分明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然后伸出手将他的手给拉下来:“谁让你不理我。”当时她本来想说句谢谢,或者是其他什么。不知道,反正她当时就是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当时就是不理她。
想到这里,她把脸蹭在他的颈间,浓郁的龙涎香。她嗅了嗅,轻轻开口:“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就是不想生孩子。”她像是个胡搅蛮缠的小孩。
凉薄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他的唇贴上来,凉悠悠的。然后头顶上落下他温凉似水的嗓音:“浅浅,在你面前,我什么道理都没办法讲了。你说的都是对的,要是错了,也一定是我想错了。成不成?”他无可救药般地哄她。
她又将脸往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凉凉的,然后好闻的龙涎香。苏南浅将眼睛轻轻阖上:“我睡会儿。等下到公司前面的街口,你叫醒我,我在那里下车。”
他低低的笑:“好。”
男人唇角噙着笑意,然后看见那一树又一树被甩在后面的法国梧桐。这座城市,种的都是法国梧桐。其实这是一种很浪漫的树,置于为什么,他认为只是名字浪漫。毕竟,这种树在他的眼里,不过尔尔。
她喜欢的花是洛阳花,那她喜欢什么树。会不会是这种很多女人都喜欢的树,法国梧桐。
*
“浅浅,到了。”
她感觉到凉薄的指尖在脸上轻轻滑动着,像是游走的灵蛇一般。他温润的嗓音:“浅浅,醒了,已经到公司了。”
然后她从他的颈间抬起脸来,果然是,到公司了。她摁住眉心,揉了揉:“不是让你把我放在街口吗,怎么直接开到公司门口来了。老白——”本来是想问问老白为什么没停车时,看见老白闪烁的眼神,也就忍住了。一定是池慕辰没让他停车。
老白一溜烟地下车,然后贴心地打开车门。
苏南浅有些愕然,外面人来人往。人非常多,是的,用的是非常多这个词。并且,不少人的目光已经被这辆名贵熟悉的宾利慕尚给吸引了过来。是的,谁不知道这辆黑色宾利慕尚是安城第一贵公子池慕辰的饿车子。
“浅浅,下车。”他在她旁边好心提醒。
她咬牙,然后看见越来越多的目光扫射过来。难怪呢,不少人就盼着大清早能够看上一眼车里面这个矜贵的男人。转过头,盯住他流墨四溢的眼瞳:“池慕辰,你肯定是故意的。”
然后她下车,一阵风卷来,扬起她深紫魅惑的裙摆。阳光初露,映得她容颜美好得像是一幅极致的水墨丹青一般。众人的目光,扫过来,像是——
机关枪。
众目睽睽之下,落魄名媛苏南浅从第一贵公子的车上下来。紧跟着,那个矜贵清俊如同神祈般的男人,也下了车。他们并肩站着,男人的眉眼温和精致。
苏南浅感受到了那些快要将她吞入腹中的视线,眸光一动。长裙摇曳,她陡然转过身,朝男人殷切地微微鞠躬:“谢谢。谢谢池总的顺风车。劳烦总裁了。”
能撇开一点关系,就撇开一点关系。
他的眼中有微微错愕,唇角依旧撩起淡淡的笑意:“不客气。”
周围的唏嘘之声响起——
“搞什么,不会要勾引池公子吧?”
“我想是啊,池公子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以为攀上了就万事大吉了呗!”
“可能嘛,不是有白总监嘛!”
“话说,最近怎么没看见白总监和总裁在一起?”
......
即使如此,苏南浅走进公司,直到进入电梯,再到办公室。这一路上,总有意味深长的视线打量过来。
刚刚进了办公室,路萱萱尖叫着冲上来:“南浅姐,刚才听他们说你从总裁的车里面下来啊!就是那辆上千万的豪华慕尚!”
这些小道消息的扩散能力简直堪比病毒。就这么短短的十几分钟,就颇有了满城风雨的味道。还好,她极力挽回了一下,但是不知道成功没有。这是一个未知数。
苏南浅有些无奈,牵出弧度来微笑:“看错了。不是我。”眸光涌动,似是要证明真的不是她。
路萱萱哦了一句,其他人也都眨巴着眼睛看着,好奇到不行。可是看见苏南浅极致容颜上尽是波澜不惊表情,也都半信了。说不准还真让人给看错了呢。
苏南浅失笑摇摇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去看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白微儿。也不奇怪,自从她来上班开始,白微儿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总之,就像是癌症晚期一样。
“花达。”白微儿眸光落在十分瘦弱的男人身上,淡淡开口:“我的电脑出问题了,让你报给技术部,你报没有?”
花达一脸认真:“白总监,已经报给技术部了,说是尽快会派人员来维修。”他心里面咚咚咚跳着,最近白总监的脸色不大好。上次又莫名其妙地爆发了一次。自己千万不要往枪口上撞才行。
“南浅姐!”圆圆突然尖叫起来了,盯着电脑屏幕哇偶一声。她看起来特别兴奋激动:“我不知道南浅姐居然也参加了千里明珠大赛,初赛第一名诶!好厉害!让我看看谁是第二——”
有些人单纯得一点都不走心。谢晓媛就是这样子一个单纯到连一点心眼都没有的人。只是贼兴奋地开口:“白总监!你第二!好厉害啊!”
这一刻,空气都是尴尬的。说实话,这他妈就很是尴尬了。有一种日了狗了的尴尬感。
如若不是了解谢晓媛真实性情的人,总会觉得她这样子是变相的挖苦和嘲讽。
白微儿秀色的脸上自然是阴测测到了极点。一个眼风扫过去:“难道我不会自己看吗?”
艾琪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掀起红唇:“我说谢晓媛你说话能不能带点脑子?长脑子的能量全部长肉了吗?”嘲讽完了之后,不忘对着白微儿微笑:“白总监,谢晓媛就那样,你别和她计较生气,啊。”
白微儿只是收回视线。眸光沉得像是千年寒冰一样,还是经久不化的那种。
苏南浅精致的眉眼之间浅浅涌动光晕,唇角勾勒出了微不可微地讥诮来:“圆圆。谢谢你。我刚好没时间看,也正好不会自己看。”凉薄的嗓音将话也说到了十分的刻薄。
艾琪和白微儿的脸色同时刷地一下就更加不好看了,整个办公室内就像是陷入了坟场一般。
*
技术部有人敲门,说是维修电脑。开门的时候,一个小伙子,阳光率性的模样,笑起来一口白牙。苏南浅总觉得有点眼熟,但也仅仅是扫了一眼之后便继续将目光落在屏幕上。
“女神!”那小伙子特激动地叫了一句,声线颤抖:“真的是你啊,女神!听别人说你来池氏上班了,我还不相信!”然后他便直直冲到旁边,脸涨得通红。
苏南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小伙子一口一个女神,是叫的自己。黑发垂下来,明媚的容颜上微笑:“你好。”
这是基本的礼貌。
“你不记得我了?”大男生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然后道:“我们上次在医院撞见的,我还给你看了我的手机屏保,是你的照片!”
苏南浅的脑中白光一闪。然后想起来了。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是不是叫......陈子航?”
“是是是,苏小姐,你总算记起来了。”然后他紧张得又开始挠头,道:“这是缘分,我觉得——”
“你确定你是来维修电脑的?”白微儿适时地掐断了陈子昂没有说完的话,眼神也是冷冷的:“设计部的陈子航,是吗。你就这样工作的?”
气氛又开始冻结了。
陈子航显然被这位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层的总监给摄住了,连忙道歉:“白总监,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马上修,马上修。”
然后他提着包,绕到白微儿的桌子旁边。白微儿从座位上站起来,让他检查电脑,缓缓走到窗前。她的视线落在楼下的车水马龙,不知道在想什么。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电脑修好了,陈子昂站起来:“白总监,你来检查检查,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果然,白微儿检查得很认真。她一脸严肃地站起来:“谁碰过我的电脑?”
不知为何,苏南浅只觉得自己的眉骨轻轻跳了一下。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大家纷纷摇头:“没有。”
“那还真是奇怪了!”她的语气沉下去,道:“都没有碰,我电脑里面的手稿会通通不见?!”
这句话无疑是像一个深水炸弹一般,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可是里面早已经给你炸得天翻地覆,再炸你个四脚朝天。谁不知道一个设计师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那便是手稿,那是自己抽象灵感的具体表现。现在,白微儿说她电脑里面存着的手稿通通不见了。用的是通通这个词,代表是一张也没有了。
花达第一个站起来:“不会吧,白总监。我们是真的都没有碰过你的电脑啊。手稿怎么能不见了呢?”
“难不成手稿会自己长翅膀飞走吗?”艾琪跟着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盯着白微儿:“白总监,我觉得一定是有人搞的手脚,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了?白总监,你一定要好好查,将这个人给揪出来!”
白微儿眼底猛烈地席卷起寒意,和一张有着精致容颜的脸蛋截然不符合。她将双手撑在桌子上,气场强大:“现在我问一遍,是谁做的手脚,自己给我站出来。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要让我亲自给揪出来的话,结果便是截然相反了。”
其余四个人全部站起来了,除了苏南浅。她眸光轻盈之间漫越如水,表情是常有的淡然,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她不认为闹的这一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正在浏览千里明珠设计大赛的网页,后天就要到指定的酒店,参加决赛。在二十余人中,杀出一条血路。
可惜,艾琪那矫揉造作的声音费时要传入耳中:“白总监,呀,不会是给谁偷走了吧?白总监的设计手稿,那是何曾的珍贵呢!”
白微儿却在这个时候将桌子陡然一拍:“一个一个检查电脑!”
花达的电脑,资料文件,挨个翻找了一个遍。没有任何白微儿的手稿。接下来是圆圆的,圆圆一脸的焦灼,生怕自己的电脑里面蹦出白总监的手稿来。艾琪的电脑,没有。路萱萱的电脑,也没有。
当白微儿一脸正气像是要替天行道的模样站在她旁边的时候,她依旧坐在座位上,声线漠然:“请问我为什么要让你检查我的电脑,这是可以算作侵犯*权的。其他人可以,不行。手稿不见了,重画便是。难不成对自己没信心?”随之唇角牵出了分外讥诮的弧度来。
“别人都让检查,为什么你不让?”艾琪站在窗户的位置冷冷地开口,眼角嘲讽之意十分明显:“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苏南浅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刚好的凉薄。唇角挽起的清丽弧度依旧不减半分,笑盈盈地望向艾琪:“别人做的事都要去做是吗。杀人,你去吗。卖身,你去吗。”对于这种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讲了。”
艾琪的脸色瞬间气得有一些发青了。准备开口之时,白微儿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苏南浅,我是你上司。我的手稿不见了。检查检查怎么了,行的端坐得直,你约莫是在怕?”目光落在苏南浅精致得不像话的眉眼之间,真想撕碎。
苏南浅的眸光星星点点地暗下去。缥缈若雾的容颜上拉扯过冷意——
“白总监。那你得好好检查了。”
她声线凉薄,说完之后站了起来。白微儿也不看她,径直坐在了电脑面前,纤细的手握着鼠标,飞快地移动。
C盘。没有。
D盘。没有。
直到搜索了很多个文件夹,也都是没有。最终苏南浅看见白微儿将鼠标落在了那个可移动硬盘上,听见白微儿轻轻问:“这里面是什么?”
“我的手稿。”她如实回答,眼角泛出凉意。
不知道为何,一瞬觉得心头开始堵得慌。那是U盘里面的内容,而她昨天下班走的时候,忘记取走了U盘。
这便是一个不好的开端。她的神经微微有些突突突地跳。
果然,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个界面之中,多出了一个文件夹。点开,里面是上百张的手稿,不过那不是她的手稿——
白微儿的手稿。
其他人开始连连倒吸冷气。一口一口,像是穿骨而过的冷气一般。只让人觉得几乎血液都快要被冻结住了一般。
白微儿的眼神复杂,点开,一张一张地翻阅过去。最后站起来,眸光讥诮:“苏南浅,你想怎么解释?偷了我的手稿不说,还将我的电脑弄出了故障。以为这样子就能够蒙混过关了是吗?”
渐渐有着浮冰碎雪一般的凉意从眼底卷上来,将一双清灵的眸子完完全全给缠绕住。苏南浅盯住那三分相似的眉眼:“白微儿,你确定要做这样子说话?还是说,你非得要说我拿了你的稿子?”
“证据确凿。”白微儿将绯色的唇轻轻一掀,说不出来的讥诮和冷漠:“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苏南浅觉得肺部的空气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给抽空了。所以现在觉得难以呼吸,甚至是视线都有一些动荡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直逼视着白微儿的眼睛:“我偷你的手稿?你不觉得这种话说出来也可笑得过分了一些吗?”
白微儿只是用手指指着那亮着的电脑屏幕:“那我的手稿在你的电脑里面,你做什么解释?”
苏南浅抿唇,眼瞳之中缠绕着薄冰,只是盯着白微儿。然后僵持着。
渐渐的,门口涌来了很多人。很多看热闹的人。甚至是下面几层酒店类的工作人员都涌上来了。一睹安城第一名媛的风采,顺便再看看热闹——
“那个落魄名媛真偷了咱们白总监的手稿嘛?”
“不大可能啊,听说是英国名校的硕士毕业后,水准还能差?”
“你个缺心眼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
陈子航在这个时候从人群中挤进来:“白总监,你一定是误会了。苏小姐她一定不是这样子的人!我相信她!”
“你认识她多久?”白微儿的眼神之中饱含的全是讥诮,道:“还有。这是设计组的事情,你一个技术组的来参什么热闹?请出去,谢谢。”
苏南浅不深不浅地扫过白微儿的眉眼,然后轻轻将桌上的包拿起来,一边打开一边淡淡问:“那成,白总监。你倒是说说,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白微儿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的人群便有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只见那人群像是被利刃给劈开了一般,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男人便是在人群尽头现身的,如松似翠的颀长身姿。漆黑的上好西装,好看的精致眉眼。
他走进来,淡淡扫了一圈。吓得里面的几个人连着便是一个冷噤。
最终,落在了白微儿的脸上:“怎么回事?”
“我的手稿不见了,发现在苏南浅的U盘文件夹内。”白微儿回答得十分清楚直白,顺带还有点一针见血的味道。
苏南浅盈盈一笑,望向眉眼清绝矜贵的男人:“是的。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我的电脑里面。”她将莫名其妙这几个字咬得特别的重。
朱琳站在男人身后,干练无比,只是转过身,朝着人群:“都散了。”
简单的几个字,人群便作鸟兽散。虽然吧,大家都很想看热闹。可是奈何,都懂得,上级的命令不能够违抗。
于是现在便只剩下了内部的几个人,陈子航也不甘愿地走了。白微儿面上看起来很伤心:“慕辰,我遇见了这种事。我——”
“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
他撂下一句温凉似水的话之后,便屋子转身。连一个背影都能够清俊到了极致,高大,挺拔,惑人。
苏南浅将包轻轻放在桌上,跟着走了上去。
*
办公室内。
简单明了的装潢,低调奢华有内涵。是他的风格。
男人双腿交叠坐在办公区的沙发上,指尖夹着白色香烟,轮廓被青烟氤氲得模糊。他吞云吐雾,惑人至极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薇儿,这种把戏,不要搞。”
苏南浅的心动荡了一下,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选择相信了她。
而白微儿,身子像是被狠狠重击了一番。她有些失笑:“慕辰。你不相信我。你认为,是我做的手段。”
池慕辰眼眸轻轻一眯,星光璀璨的眼眸直直望着白微儿。良久良久,然后他拿起手机——
“朱琳。把设计一组的人全部给我叫上来。”
*
最后,是艾琪。
出于对她扭曲的嫉妒,所以耿耿于怀。艾琪今早第一个来办公室,发现她的U盘插在主机上面忘记拔走了。然后,便有了接下来的种种。是那么明显的拙劣。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
“明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出去。”男人的口吻凉薄,隔着烟雾,他的容颜极致美好缥缈。
艾琪面如死灰。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认,实在是面前男人的气场太过于强大。强大到,只让人觉得窒息和难受。
办公室内又只余下了三个人。
“你先出去。”他的嗓音凉薄,是对着白微儿说的。
白微儿的眉眼凄厉:“谢谢你。慕辰。你选择相信我。”
男人敛着眉眼,不说话,只是在最后一口烟雾中,将香烟摁灭在了烟灰缸之中。
------题外话------
风华上下其手乱摸:“月票呢月票呢!素不素被你们藏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