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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你沉默,我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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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寂静的小院院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坐在院子里,手捧一本书,专心于研究书中内容的人,未曾察觉这些声响,目光依旧汇聚在书上。

    佟薇雨轻手轻脚走进来,平淡的目光扫过坐在树下的那人,银冠束发,水墨色衣袍,肩上落了几片泛黄的树叶,静静地躺着,想来他是保持一个姿势坐了许久了。

    佟薇雨挑挑眉,慢慢走近,拍掉他身上的树叶,看书入迷的人依旧没有察觉,还将书翻了一页。

    一会儿过后,他似乎找到一些有用的内容,脸上露出一抹欣喜,连忙提笔蘸墨,在石桌上一张未完成的药方上,添上几个字。

    佟薇雨做叹气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她是真的不想发出声音打扰这人呢,还是发不出声音呢……

    佟薇雨摇摇头,双手负在背后,目光在院子里梭巡一遍,寻思找个好点的地方,坐着歇会又不会打扰到他。

    虽然她有事要问慕容珏,但是……她瞥了一眼忙忙碌碌的那人,打算再等等。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一个下午。

    佟薇雨支着额头,坐在院子里大树的树根上倚着树干,睡着了。

    她身体本就没有大好,头一沾着东西,眼皮子就打架,便昏昏欲睡了。

    慕容珏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了会远方,伸手拿茶壶倒茶润润干裂的嗓子,发现壶中无茶水了,高声喊道:“王叔,再泡壶茶。”

    “好的。”王叔应道。

    不一会,王叔端茶出来,却发现倚在树边的佟薇雨。

    她她她她,怎么到这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你在看什么?”

    慕容珏转过身,顺着王叔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佟薇雨睡在树下时,也是一惊,他回头看了王叔一眼,明显有些愠怒,“你怎么没提醒我她来了?”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已经带了几分凉爽之意。

    她穿的那么单薄,身体原本又很虚弱,那么躺在树下,是极容易着凉的,最后会导致她身体更糟糕。

    “老奴知错。”王叔微微垂下头。

    可巧,他今天在屋里打扫屋子,忙得昏天暗地,也就没时间注意院子里多了个人。

    慕容珏也顾不上去喝茶了,转身进屋里,拿了件披风出来。

    刚给佟薇雨盖上,佟薇雨倏地睁开了双眼,澄澈的双眸犀利清冷,清晰地倒映着俯身给佟薇雨盖披风的慕容珏。

    慕容珏捏着披风,还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如同触电一般收了回来,佟薇雨还什么没说,他自己已经尴尬的无地自容,俊俏的脸上渐渐爬上红晕。

    佟薇雨一脸奇怪的看着慕容珏,拿下披风,扶着树干站起来,起来的时候,一个酿跄,差点跌倒,坐的有些久了,腿感觉有些麻木。

    她起来后,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石桌边,将树枝蘸点墨汁,抽出一张还没书写过的纸张上,写了几个字,将纸捻起,给慕容珏看。

    因为用的是树枝,写出来的字并不是很漂亮。

    慕容珏走进,看清那几个字,唇抿的越发紧,那张纸上面写着:“我身体的状况,你了解多少?”

    他也拿笔写道:“基本了解,你之前因为透支体力使用无生,恐怕暂时不能说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不过都只是暂时的,按时吃药不出一礼拜便会恢复。”

    简单点说,就是佟薇雨现在是个聋哑人。

    慕容珏怕佟薇雨有所不适应,极力安慰。

    不过似乎是慕容珏操心过头了,佟薇雨看完,似乎没多大反应。

    “嗯。你没告诉闻景宸?”她又写道。

    如果闻景宸知道,只怕不会还像现在这么淡定。

    慕容珏的笔顿了顿,心中划过一丝苦涩,“我想,你是不愿他知道的。”

    佟薇雨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讶异,而后落笔。

    “谢谢。”

    她不想闻景宸知道,那些痛,一个人痛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拉上闻景宸来陪她。

    ……

    “薇雨,我之前只是开玩笑的,你真生气了?”

    “这可一点也不像你,你竟然一个下午不见我,到现在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别不理我。”

    “你昏迷这几天我很担心你,我吃不好,睡不好,上朝无精打采,走路昏昏欲睡……”

    “啪!”

    努力拉同情值的闻景宸忽然闭嘴。

    佟薇雨扒完饭,将筷子啪的往碗上一架,起身走人。

    声音急促短暂而突兀,闻景宸的心随着那一声,也惊了一下,骤停一拍,还没反应过来,佟薇雨已经走到门口了。

    他也顾不上吃饭,连忙追出去。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闻景宸心中咯得难受,他深深期盼了好些天,想着她醒过来见到他,会是何种表现,却唯独落下这一种。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被人当成空气才是最让人压抑,喘不过气的。

    “薇……”

    “嘭!”

    佟薇雨后脚往后一踢,将房门带上,将跟在身后的闻景宸关在外面,闻景宸呆了一会,想伸手去敲门,却在碰上门的时候,又把手收了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

    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薇雨总不会无缘无故生气,他是做错什么了吗?

    就算做错什么,惹得她不开心了,他这一时半会也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偏偏佟薇雨一个字不说,就留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闻景宸抓抓头发,懊恼的坐在廊道的栏杆上,低着头看着悬空的脚,双手搭在腿上,不安局促,孤独凄清的背影,活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王爷,您晚膳都没吃什么,再吃点吧。”

    曲风端着膳食,走了过来。

    “不吃,没心情。”闻景宸心烦意乱的挥退曲风。

    他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

    曲风等了一会,见闻景宸确实没有进食的欲望,才离开。

    半夜,佟薇雨房里传出一些沉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捶打什么东西。

    倚着柱子睡得迷迷糊糊的闻景宸,听见声音,倏地睁开了双眼,望向身后紧闭的房门,侧耳倾听,确实有声音。

    这时候,佟薇雨应该睡得正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闻景宸把曲风招来,拿着他的剑拨了好半天才把门栓拨开。

    闻景宸走进寝殿,点燃烛火,昏黄灯光下,他发现床上被褥一片凌乱,而佟薇雨则是,披头散发抱着膝盖缩在床上一个角落里,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闻景宸呼吸一紧,心口像是被针扎过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痛,自心口蔓延至全身。

    谁能想到,在外人面前强大如斯的佟薇雨,有看起来这么脆弱的一面,脆弱得像是易碎的琉璃,只怕呵护不够,便会在不经意间碎裂。

    闻景宸慢慢走过去,爬上床,慢慢靠近她,伸手去拨她凌乱的头发,佟薇雨忽然抬起头,戒备的看着他。

    那样冷漠排斥警惕的眼神,就好像,她不认识闻景宸一般。

    闻景宸手指一顿,颤巍地抚上她汗湿的脸颊,佟薇雨又往后缩了缩,龇了龇牙,依旧警惕的看着闻景宸。

    闻景宸又挪近些,轻轻模她的头,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仿佛是感受到闻景宸怜惜之意,佟薇雨不再那么抗拒,闻景宸慢慢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佟薇雨眼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闻景宸看着怀中睡着的人,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拉过被佟薇雨弄的凌乱的被褥,给她盖好。

    不过佟薇雨睡着了也不是太安稳,他便没打算再离开,拥着她也睡着了。

    梦里他似乎看见了佟薇雨,虽然只是小孩子模样,但那双坚毅不屈的眼,闻景宸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她缩在角落里,衣服破破烂烂,污泥满布,除了那双特别大的眼睛看起来特别明亮,脸上其他地方都是脏兮兮的。

    周围有几个稍大点的孩子,围着她看好戏,其中一个趾高气扬的指着她说。

    “大家快来看!这个新来的,一个小煞星!”

    “为什么?”

    “听说她几天之内,就克死了她的爸妈。”

    “嘶——”

    “你们以后可小心点,离她远点,别一不小心被她克死了!”

    除了对佟薇雨冷嘲热讽的那个孩子,其他人都再往后退,眼中渐渐浮上恐惧。

    “你这小煞星,敢瞪我!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孩子放下狠话,做了个挖眼的动作,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几个孩子簇拥着他离开了。

    画面一转,许多人都长大了,都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

    “噗——”

    少年双手捂住被割裂的喉咙,眼珠子圆瞪,死死盯着渐行渐远的那一抹妙影。

    “我是小煞星,跟我接近的人,不得好死,这当然也包括你。”

    “粟……魅……你……竟然……造……反……”少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浑身颤抖的厉害,嘴里和喉咙处溢出大量鲜血。

    “如果有人妄图掌控我,驱使我,只有一个下场——死。”

    画面再一转,闻景宸看到了自己。

    “闻景宸!”佟薇雨目露惊恐,声嘶力竭,对他喊。

    她的手对着掉下深坑的闻景宸,虚空一抓,努力的想抓住什么,却终是满手空空。

    和佟薇雨相拥而眠的闻景宸,忽然睁开了眼睛,脸色一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闻景宸连忙拿衣袖在唇边一扫,手指紧紧攥着衣服,头豆大的汗珠,滚滚滑下,他靠着佟薇雨,好一会,才缓过来。

    闻景宸抬起右手,掌中金光四射,他缓缓摊开掌心,赫然一个“薇”字在掌心,那光就是这个字,发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个字什么时候有的,上次在云合城他就已经发现了。每次只要有一点点念头,去看佟薇雨的过去或未来,胸口就像被压着千斤巨石,头更是疼痛欲裂。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看过刚才那些事,他大概猜得出佟薇雨为什么对他态度奇怪了。

    她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是在后怕。

    佟薇雨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相信什么她命硬、克人之类的话。

    可是当某些事碰巧发生,受害者是她最亲近的人的时候,她还是会胡思乱想。她是在责怪自己。

    掉下深坑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当时没来得及多想,现在才知道,她心底一直藏着这么深的恐惧。

    她平时掩饰的太好,把她自己武装的太强大,以至于让人忽视她也是个人。

    她不是神啊,怎么可能强大到无懈可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