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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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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姑母被废去皇后之位便搬去了之前所住的披香殿,披香殿离宣室殿较远,然而却是整个未央宫最安静的所在。秋天日光潋滟,照在回廊边盛开的团菊上,似披一身锦绣。刘炳并未将我直接引至披香殿,而是将我带到离披香殿旁的暮水亭。此时,魏帝正负手而立于亭中,遥遥望着一池秋水。

    待刘炳退下去后,魏帝一手抚着栏杆,开口道:“朕让刘炳带你过来,是想交代你一件事情。”

    我微微一怔,而后稽首道:“但凭陛下差遣。”

    “你先起来。”魏帝慢慢坐下,而后道,“朕想让你去一趟武威,帮元澈料理西北事务。如今凉国那边刚刚安定,战后还有许多收尾之事。元澈行军打仗,朕丝毫不担心。但是对于操持庶政,洞察局势,元澈却大不如元洸。想来想去,朕觉得派你去武威最合适,换做旁人,或许能够办的稳妥,但是却不能办的漂亮。”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魏帝目中似有一丝期许。我知道此次秦轶与保太后携手揽权着实给魏帝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元澈此次战争胜利虽的人望,但是相比秦轶先发制人、夺得长安以北的控制权,元澈的实际实力并没有得到多少增强。所以按照魏帝的想法,必是要在武威、天水等处让元澈扳回局面。

    我细细思量许久,又将魏帝的心思揣摩了几遍,方才道:“战后的扫尾说难不难,但若处理不当,那么发动战争原本能够带来的利,便会变为敝。凉国战后问题归根结底无非是人才编制、财产清核和流民问题。撇下第二个问题暂且不谈,到可以在人才编制和流民问题上做做文章。”

    魏帝忽然起身,走近了些,道:“继续说下去。”

    我道:“凉国地处西北,人才多为武将,加上境内多有羌、羯、匈奴等少数民族,民风甚是彪悍。若一并迁入长安再发配到各处,一来习俗上有所不便,二来这些凉王旧部进京少不得要与朝廷中枢人物牵扯上关系,若他们能够效忠陛下最好,若起了其他心思,被人加以利用,便会酿成祸患。如此一来倒不如不让这些人进京,以陛下的名义就地再做编制岂不速效?

    而流民问题亦可通过组建新军来解决。流民与流民帅虽不比受过正规训练的大魏军队,但是他们长期在野外生存、作战,又熟悉当地情况,想来稍加训练,定能巩固西北边界。流民与流民帅原本居无定所,与其让他们成为大门阀的部曲家兵,倒不如充实大魏自己的势力。如今大魏强盛,能在魏国安定下来,也算了却他们的愿望。”

    魏帝频频点头,拍手叹道:“如此甚好,那朕便拟诏,组建西军。”

    我见魏帝对此法赞同,顺势在助波澜:“西军一成,便可从西北方拱卫京师。静则可以缓解从北面对长安造成的压力,动则来日可用作攻入蜀地的精兵,岂不两全?”

    我只提北面的压力,似指匈奴,其实是暗指秦家在北边的庞大势力。自舞阳长公主派人暗害我之后,我也清楚的意识到陆家的安全多多少少还是赖于元澈帝位的保障。之前,陆家是秦家主要对付的目标,而现在,兄长退出朝廷的视野,以保全门户为要,元澈的势力日益巩固,秦家的注意力便逐渐转移了。接下来只看事态发展,若魏帝有能力在元澈登记之前削减秦家,那自然是万幸,如若不然,帝位更替,权力角逐,那也是说唱就唱的戏码。届时,唇亡齿寒,陆家也不能善终。

    魏帝目光微湛,道:“北边好歹有赵安国守着,他早年曾替朕挡过匈奴一剑,很是忠心,也亏得有他,朕在长安还能放心些。”

    我原本还想提醒魏帝小心赵家与秦家的瓜葛,听到此处也不免将这个念头按了下去。如今我没有证据,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赵巽与长公主府有关系。就算证据确凿而揭发,赵安国因为有之前对魏帝的忠诚保驾护航,并不会怎么样,顶多是他的儿子赵巽遭罪,终究不是治本之法,还需另寻他策。

    魏帝略微沉吟,道:“西北扫尾这件事还是你思虑周全,你去最好,只是若将西北军事全权赋予那些旧部流民不妥,如今朝中也无太多可用之人。”

    听罢,我思虑片刻,道:“其实崔谅的旧部副尉钟攸,人聪慧机敏,办事妥帖;张冉为人忠厚,曾为先帝部将,也可重用。”我小心观察魏帝神色变化,见他“嗯”一声表示赞同,我再度试探道,“其实吴太尉之子吴玥心思缜密,武艺高超,又通晓军略。”

    提到吴家,魏帝似乎有些踌躇,道:“吴淼,此人心机太深,只怕他儿子像了他的父亲。等西北的事情了解再议吧。”

    我听魏帝如此说,便不必再提。好在魏帝转了话头道:“去武威的事也不是很急,你先在宫里多陪陪你姑母,自你走之后,她总是心神不宁,于安胎也不宜。”说完,他目中露出淡淡愧疚之色,道,“其实此次你兄长的案子,朕多少知道是颍川郡公的注意,你在外遇刺的事情,朕也有所听闻。只是如今秦家不好处理,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如今西北战事刚刚了解,还不宜大动干戈,只能委屈你们兄妹了。而且长公主,毕竟是朕的亲姐姐啊。”

    原想着魏帝或许对此事并不知情,然而见他如此说,心下未免有所不畅。只是如今我对于魏帝已然颇为熟悉,若说他此举令人寒心,也是太过,只不过是我并不真心期求于他罢了。想到之后还是要借这位魏国帝王之后扳倒秦家,以报当日之仇,不得不掩了神色,摆出一副宽容的仪态,静静等待,再做筹谋。

    陪姑母用过饭之后,闲聊了一会儿。姑母如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腹部已有明显的隆起,一切饮食起居仍由公孙内司照顾。听姑母说,魏帝很希望姑母这胎是个男孩,毕竟魏帝膝下子嗣不多。如今魏国日益强大,又当乱世,许多边关重镇都最好由魏家自己人来把手。听说如今的庐江、平原等地,还都是魏帝叔伯的子侄们镇守,然而这样终究是不妥的。

    于陆家来说,若生子,来日封王有了封邑,虽然是保障,但是陆家是前吴遗族,日后未免不会遭人诟病,暗藏祸患。

    姑母对于此事却不甚在意,整个披香殿宫门深锁,湘帘低垂,阳光斜洒,似是道不尽的岁月静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