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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安琪震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语调也略略高了起来,“威斯克被杀了?你是说黑暗之手马可斯亲王的直系血亲,勒森魃族(Lasombra)未来的掌控者被杀了?还是被一个地下裁判所的逃犯所杀?”
“正如您所述,尊贵的公主。”电话里,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那名叛逃者杀掉了看守,换上他的衣服带着婴儿逃离了地下裁判所。由于我们的大部分人手都在忙着迎接前来视察的魔党一行,所以他的逃亡异常的顺利,直到在门口遇到了我们的客人。”
安琪没有说话,细细的眉毛却已经拧到了一起,脸上仿佛亘古不变的微笑也消失了。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藏在斗篷下面的婴儿发出了哭声,暴露了他的行踪。当我们尊敬的客人喝令他停步后,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奔逃。本来他是无法逃离追捕的,可是另一名化装成看守的接应者却趁着混乱在背后偷袭,当场就杀死了威斯克。”那个沉稳的声音继续道。
“那么,抓到他们了没有?”很快,安琪就恢复了平静。事情很糟,但还没有到最糟的程度。
“很遗憾。他们全都逃掉了。”顿了一下,那个声音才续道,“但是我们已经得知,其中偷袭的那名接应者具有公爵的实力。那个时候,是无法隐藏自己力量的。”
“告诉魔党,我们对此不幸的事件深表遗憾,并将很快把他们带到您的面前。”安琪用最完美的外交辞令回答道,语气甜美而温婉,没有一丝做作的痕迹。
“这样做好像还不够。”那个声音忧心忡忡地道,“我们在黑暗之手中埋藏的眼睛报告:魔党最精锐的部属,恶魔的右翼已经出动了,据说马可斯亲王的愤怒已经传到了您父亲那里。”
“没什么,我会处理的。”安琪平静地答道。她凝神思考了一阵,方继续问道:“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情报告么?”
“有的。”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下,“那个婴儿,我们已经找到了。”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哦?在哪里?”安琪的嘴角泛起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在比利时的训练营里,就是您要我们注意的艾丽斯伯爵,而且她的父亲,文森特公爵已经失踪很久了...”
“什么!”安琪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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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梵卓族驻地。
深处地下的暗室中,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高大身影立在德古拉亲王的面前,背后宽大的黑色斗篷下面略略鼓起,面目隐在黑暗之中,不言不语地望着他。
还是那身暗红色长袍的德古拉亲王面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的灰色身影,冷漠的靛蓝色眼眸没有一丝的波动。
两人之间的青色石桌上,插在银质烛台上蜡烛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两个长长的影子映在了黑色的石墙上。
暗室外面,大群大群身着同一式样黑色长风衣的血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把守得十分森严。从他们佩戴在胸前的银色徽章上,可以看出他们属于泾渭分明的两派。隐约间,一丝淡淡的敌意在两派之间流动着,流动着。
其中梵卓族一派的家徽,是一支暗红色的权杖。而另一派,则是一顶滴着血的红色皇冠。
“你好啊,我的老朋友。”良久,德古拉亲王才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我们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准确地说,是两百一十七年。”那个灰色长袍的身影缓缓地道。
“你的事情我已经得知了。”德古拉亲王面无表情地道,“我很遗憾。”
“遗憾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那个灰色的高大身影向前一步,来到了烛光下面。
这是一张典型东欧人的脸,面部棱角分明。高高的鼻梁,尖下巴,金发,灰蓝色的双眼透着一股冰冷而强悍的味道。
“我亲自来这里,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德古拉亲王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的冲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使其变得更糟。现在,真正的主使人还没有浮出水面,你就这么确信那个失踪的公爵就是杀害你儿子的罪魁祸首?没有真凭实据就动狄安娜手下的公爵,难道你已经可以无视她的怒火了?”
“我个人并不畏惧她任何的报复,只有作为黑暗之手的领导者时,才会考虑到这种情况。”灰色长袍的马可斯亲王略带不屑地回答道,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暗室里,“但,我的情报告诉我,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卑鄙的叛逃者,与这两个族员是旧识。”他指着青色石桌上杨帆与艾丽斯的照片,食指重重地摁在艾丽斯的照片上,“而这个族员,她的父亲就是那个失踪的公爵。而且据我的调查,在那天除了她的父亲之外没有任何一名公爵拥有在场的证据与动机。有了这些,难道还不够么?!”
“你就不考虑一下其他的情况?比如说找不到证据一类的?给你一个我私人的建议,你最好询问过狄安娜后再采取行动。”德古拉亲王的声音冷若冰霜,“她可是极度护短的,我不想看到族中再次出现分裂的征兆。现在的派系,已经够让我头疼了。”
“晚了,我手下的部属,恶魔的右翼已经出动了。”马可斯亲王无声地一笑,白亮的牙齿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的阴森,“他们在没有尝到鲜血的味道之前是不可能返回的。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这是黑暗战争的先兆!”德古拉亲王目中寒光一闪,一字一字地道,“狄安娜绝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难道你想要我们再次回到分裂的时代?告诉我你的想法,马可斯亲王!”
“这就是我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马可斯亲王沉声答道,“我并不想与她冲突,但不这样做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到了我们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就必须要考虑到其他成员的看法。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会看到什么?我的儿子威斯克,我在世上最为亲近的血脉,那个差一点点就成为你女婿的成员就这样夭折了,而我却毫无作为,任凭那个可能是凶手的公爵大摇大摆地晃来晃去?这是信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黑暗之手么?换成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德古拉亲王凝视着那张交织着愤怒与痛苦,刀削斧凿一般的脸庞,沉思了许久。而后,他落寞地叹了口气,指着杨帆的照片道:“无论你做什么,放过他就是了,狄安娜那边我会为你尽力遮掩的。记住,不要伤害他,也不要有这方面的企图。否则,我会毫不犹豫与你开战的。”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格外地加重了语气。
马可斯亲王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盯着那个离去的灰色背影,德古拉亲王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在了身后那张巨大的黑色转椅上。
马可斯亲王走到门口,望着与他擦肩而过,礼貌地微笑着的安琪,一声长叹,领着手下的血族部属们离开了。
“父亲!”马可斯亲王刚一离开,走进房里安琪的微笑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焦灼的神色,她急切地问道:“您刚才与他都说什么了?”
“他来要求一个攻击的默许。”望着自己的女儿,德古拉亲王的脸上甚至多了一丝慈祥的光芒,“而我给予了他这个许可。”
“为什么!”安琪蔚蓝色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自己做,只能假手于他。”德古拉亲王淡淡地道,“早在这件事以前我就在思考如何不露痕迹地除掉那个伯爵和她的父亲了,只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很早以前,我还没有告诉他打算把你嫁给他的时候,他就向我要求了那个女孩,硬把我后面的话堵了回去。”德古拉亲王自失地一笑,道,“真不知他是看出了什么还是碰巧那么说。如果是前者,那他的直觉也太敏锐了。”
“正巧,魔党重要成员的死给了我这个机会。”德古拉亲王微笑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根本不要紧,我一点儿都不关心。只要这个女孩儿死掉,他就只有死心塌地加入我族,并与魔党结下了不可解的深仇,再也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我知道您的打算,我也无意置疑你的做法。”安琪略有些担心地道,“我只是担心他以后的反应,万一...”
“没有谁会永远记得一个人的。就是再大的痛苦,都会随着漫长的时间渐渐的消逝,这一点谁都不例外。你要记住,唯有血缘与亲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关系,永远不会黯淡失色。要想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出力,也只能在这一方面下手。你明白了么?”
“我懂了。”安琪平静地道,一丝几不可察的忧色从她美丽的蔚蓝色眼眸中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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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袭青色长裙,束着冕状银色头饰的安琪款款步出室外的时候,一个黑衣的护卫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立刻,她的脸色就变了。
“你说什么?他已经离开了?”安琪尚在震惊之中,脸色变得雪白,“什么时候?去了哪里?”
“走了很久,大概一个多小时了吧。”那个护卫小心翼翼地答道,“他没有说去哪里,和那个女孩儿要了一架飞机就走了,您又没有说不允许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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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中,一架同样是黑色的直升机劈开了深沉的黑暗,笔直地向着比利时的方向飞去。正前方的地平线上,是闪烁的北极星。
机舱里,腰悬双剑的杨帆心急如焚,一遍遍地拨着艾丽斯的电话,得到的却都是千篇一律的“没有开机”的回答。在他旁边,女孩儿不出声地坐在舱内的座椅上,呆呆地看着杨帆一时咬牙切齿,一时满是焦急的脸。在她的腰侧,一把锋利的佩剑静静地躺在褐色的硬木剑鞘内。
这样的神情,只是为了那个深爱的女子么?
可你是否知道,我挥剑的理由,却也是不想让你一人面对黑暗呢?
女孩儿痴痴地想着。
杨帆手中的电话猛然响起,他看都不看就按下了确定键。
“喂?”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嘶哑了。
“我是安琪。”
“什么事?”杨帆哑着嗓子问道。
“回来好么?”安琪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连电话这边的他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理由。”杨帆冷冷地道。
直到接到路易短信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一直担心的是什么。
那是直觉,自己从未出过错误的直觉。
当艾丽斯离开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异常的强烈。
可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没什么理由。”安琪放低了声音软语相求,“回来吧。我,我们这里需要你。”
“需要我?”杨帆咬着牙道,“我答应了加入你们家族!我也没有杵逆过你们!可你们却做了什么!”
“那真的不是我们做的!”安琪也有点急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刚刚才知道?我不信!”杨帆恶狠狠地道,“凭什么连我的朋友都知道她有危险,而你却才知道?”
“我怎么知道!”安琪的声调略略高了起来,里面也多了一些难得的愤怒,“你竟然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猜测。”杨帆的声音极为干涩。他沉默了一下,再次发问道:“告诉我,到底是谁?艾丽斯那里究竟怎么了?”
安琪没有回答。听筒里,只有静电低沉的沙沙声。
“回来好么?算我求你。”安琪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忧郁。她低低地道:“我真的需要你。”
杨帆没有应答,一手关上了电话,闭上了眼睛,靠上了飞机的舱壁,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尊敬的公爵大人,您可以帮个忙么?”戴着保护头盔的飞行员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了?”杨帆睁开眼睛。
“前方正在下着暴雨,如果飞机在这样的环境中飞行,会有坠机的危险。我建议还是先降落,等到暴雨停歇的时候再...”飞行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生生地打断了。
一把雪亮的匕首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要么咱们飞过去,要么我把你扔下去。”杨帆淡淡地道,“你选一个吧。”
女孩儿担心地望着他。飞行员没有再多说,咽了口唾沫,回过了头。
杨帆收回了匕首,静静地望着前方不时闪烁着电光的天际。
那里,有着倾盆的大雨。
那里,有着浓重的黑暗。
那里,有着未知的危险。
但是,那里还有着他深爱的女孩。
这就够了。
飞机没有减速,笔直地飞向了那电光闪烁的天边,行入了浓得仿佛化不开的黑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