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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衣没有想到,大小姐这刚一开口,就提这事儿,心头难免有些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儿。
“卉儿,你一进来就叽叽喳喳的说了这许多,平日里没事儿,十天半月天也见不上你一回,还真是应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古话——”锦夫人斜斜的瞪她一眼,眼中却无任何责备的意思,反倒是充满了宠溺的意味儿。
锦雪卉趁机掏出绢帕,掩在嘴上,嘻嘻一笑:“瞧母亲说的,咱们府上比不上大户人家规矩多,那是母亲疼卉儿,母亲的好,卉儿全都记在心上,一刻也不曾忘记过,哪次得了好东西,卉儿不都想着母亲的么!”
她说的这些,锦夫人自是心头有数,经不住她一顿夸赞,脸上早已是笑意满满:“你倒是说说,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母亲出面替你解决?”
锦雪卉一撇嘴:“母亲真是的,卉儿什么时候叫你操过心,不过是前些日子听温先生说起那些名门皇族,他们连念个书,都有陪伴的童子,卉儿想到府中今时已不同往日,那些雅趣的做派,能学的最好也学习学习,也免得爹爹日后问起,留下诟病。”
她这边说得情理兼具,薰衣在一边听了,却忍不住暗自嘀咕,看那大小姐平素的言行举止,并不像个十分注重繁文缛节的人,如今却突然考虑起锦老爷的感受来,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卉儿说得有理。”锦夫人沉思片刻,点头说一句,又扭过头问温先生:“多亏得有先生提起,不然得话,迟早有一天得招人闲言碎语。”
她这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倒是极大程度的抚慰了温先生的感受,作为一个寒窗苦读,且又功名在身的人,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为朝廷出一份力,如今锦老爷虽是以商人的身份捐官,好歹也是个正八品,小是小点儿,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场中人,一旦入了仕途,凭着锦老爷那股生意人的吃苦劲儿,想要慢慢升迁,也并非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到那时候,他若念旧情,给自己也谋个一官半职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的态度赫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夫人言重了,温某也不过是多看了几本典籍而已,很多事情,都是从书上知道的,大小姐蕙心兰质,只需多看些书,不日便可远远将温某抛诸身后了!”
他这话,锦夫人爱听,免不了又要与他深入讨论一番锦雪卉的学习情况。
薰衣在一旁见了,便很有些不以为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温先生的时候,只当他是个忠厚老实的老先生,不曾想,这读书人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直叫人哭笑不得。
再一瞧立在边上的大小姐,只含笑陪在一边儿,一副仔细聍听的模样,倒像是早已忘记自己的初衷,直接把她这个升迁的当事人给当做了空气。
早就想到过,给人做绿叶的无趣,现下头一次碰到,见他们说得兴致勃勃,心里就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怀念起在小厨房的逍遥日子来。
耳边嗡嗡作响的听了将近一刻钟,小厨房那点事儿就已经想无可想了,她不落痕迹的退到大小姐身后,抬起衣袖掩住口鼻,垂下头刚要打哈欠,却听见大小姐解脱似的轻呼:“小衣,还不快过来叫温先生瞧瞧。”
“是。”临时起意,把掩嘴打哈欠的动作改成了极其谦卑的深深一拜,薰衣大步上前:“奴婢见过锦夫人,见过温先生。”
“方才卉儿也都说过了,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且抬起头来,叫我瞧瞧——”
此情此景,跟上次在静宜斋的情形何其相似。
“是,夫人。”
有了锦夫人这句话,薰衣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只是目光刚一触及锦夫人的面容,就马上垂下了睫毛,不过,仅此一眼,却已将眼前的女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锦夫人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放在后世,那可是风韵最佳的熟女一枚,发黑如鸦,梳理得一丝不苟,肤色细白,五官虽不十分出众,却胜在细眉细眼的,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温婉贤良,加上脸上淡淡的笑容,就更是多添了几分亲近感。
她也由此推断出,大小姐那精致的五官,百分之八十都来源于父亲一方,用后世的话讲,就是男孩像母亲,女孩儿像父亲。
想到这里,她又免不了暗自感叹,也不怪锦老爷宠爱桂姨娘,这偏房正房一比较,一个像是天上的星星,虽不是最亮的一颗,却闪闪烁烁,难敛其光芒,而另一个,却像道边随处可见的野花,平平淡淡,既不会让人生出厌烦,也不会燃起什么激情,混杂在一片野地里,瞬间便找不见踪影。
“你叫什么名字?”
薰衣垂下睫毛:“回夫人,他们都叫奴婢小衣。”
锦夫人不置可否的紧盯着她,沉默良久,才回过神来,又问了她一些问题,这才对温先生说:“她能行吗?”语气里满是怀疑。
温先生伸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从一开始就压根儿没正眼瞧薰衣一眼:“夫人,只要大小姐觉得行,那就行!”
锦夫人点点头,转而看向锦雪卉:“卉儿,她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你若是当真想要陪读,我再吩咐下去,给你专挑一个便是。”
“母亲,”锦雪卉不乐意了,抱着她的胳膊又扯又摇:“卉儿不要别人,就要她!今儿个巴巴的来求你,就是想让她顶了鹃儿留下的空位,到我身边儿伺候……”
锦夫人眉头微蹙:“你提起鹃儿,我倒是早有打算,就算不出这事儿,她也大了,早该打发了出去,你看我身边儿的玉坠儿怎样,若是可心,就给你做大丫鬟……”
锦雪卉一听,撅着嘴撒手就要走。
“你这孩子,前些日子不好夸她贴心吗?”一见她这样,锦夫人倒是急了。
锦雪卉早就几步走到了门槛儿前,听了这话,不由扭头说:“她是母亲的丫头,贴的自然是母亲的心,女儿要她作甚!”
“你……”
锦夫人还想苦口婆心的说教,温先生反倒上前一步,出言相劝:“锦夫人,大小姐既说这丫头识得几个字,又额外伶俐可心,你不如给她个机会,日后若是表现不好,再更换也不迟。”
听了这话,锦夫人沉吟片刻,终于松了口:“既然温先生也这么说,那我就姑且让你一试——”
薰衣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刚要躬身谢过,却又听到她说:“刘嬷嬷,这丫头的规矩,就由你来教。”
“夫人,”话说完,却是一个声音清脆的少女答了话:“刘嬷嬷不在,前些日子,你不是让她去寻……”
不等她把话说完,锦夫人抬起手臂制止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玉坠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