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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她为什么要天天去你哪里?”
方木深拍完戏从北山回来,荣城的夏天已经过完了。
这一年的秋天来得要早一些,他走在路上,脚下落了许多的梧桐叶。黄橙橙的颜色,覆盖了整条老街。
他给自己安排了几个月的假期,今年都不准备再接活,沉寂下来,休养生息。
他对荣城的感情不深,活了二十来年,待在这里的时光占据不到三分之一。更何况,还是不那么好的时光,不那么值得频频回顾的记忆。
房子买在环境优美的郊区,他偶尔也回夏家住两天,和夏家人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只是没人再敢把他当成以前那个沉默阴郁任人欺负的孩子。
最显著的一个变化,是他不再传绯闻。
像是突然清心寡欲起来,收敛心性,连一次意外被狗仔拍到,竟然是他虔诚地站在祈安寺前的大树下许愿的画面。
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祷告。头顶的万丈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倾洒,树梢上不计其数的心愿牌和红丝带在风中轻荡,他的侧影在细碎的光影中沉淀,神情安静。
那一秒定格的画面,不知勾走了多少少女的心魂。
有人说,他一定是因为喜欢上了某一个人,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子。网络上又开始传出各个版本的故事,当事人却坐在家里喝茶。
方木深把叶悄面前的茶杯蓄满。
叶悄最近隔三差五跑过来拜访,方木深已经习以为常。家里酿好的青梅酒,偶尔还会想到要留一杯给她尝尝。
说是拜访,叶悄其实没什么好拜,也没什么好访的。
说来也奇怪,方木深的个性不易与人亲近,他和叶悄相处,两个人半天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好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
不时聊上两句电影或者见闻,也还谈得来,两个人之间到不至于有代沟。
方木深明知道叶悄心里藏着事,但她不说,他也不问,每天敞开门随她来。只要陆城遇不吃醋,他又不吃亏,有个老朋友一样的人每天过来坐一坐,其实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但他家那位,好像有点爆发的意向了。夏觉晴的电话来得凑巧。
“你在干嘛?”
“喝茶看书想剧本。”
“一个人吗?”
“两个人,叶悄也在。”
方木深回头看坐在屋檐下吃葡萄的叶悄,她正努力,朝前面一块刚翻新的土壤吐出一颗颗葡萄籽,院子里的茶梅花已经开了。
夏觉晴发出了不满的质疑:“她为什么要天天去你哪里?”
方木深忍住笑意,说:“这个问题你问她比较好。”
“你好像很欢迎她?”
“我觉得还好,我和她还算合拍,比较聊得来。”
“我怎么不知道你最近变得这么和善有爱了……”
*味和陈醋味开始渐渐浓郁了,再任其发展,难免又是一场唇枪舌战,方木深见好就收。
北山之行后,他和她的关系可谓突飞猛进,方木深对此乐见其成。
方木深和夏觉晴通完话,看了看手表,问叶悄:“你饿了没?今天我请你吃晚饭吧,去城南的那家店。”
“好啊。”
叶悄当然没意见,发了个短信给陆城遇交代行踪,说晚饭和方木深有约了,就不回去陪他吃饭了。
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谈一单生意的陆某人,看见手机屏幕上冷冰冰的几个字眼时,眼睛都红了。
这个星期以来,这是第几次了?
要不是知道叶悄接近方木深“别有目的”,他简直要冲过去抢人了!
02.四个人的饭局,实在很巧。
方木深说的城南那家店,其实是家饺子馆。招牌响亮,远近闻名,据说饺子馅是从清朝传承下来的秘方,还有不少省外和国外的人特地赶过来品尝。
叶悄这些年一个人过得随性,对吃食也不太讲究。她不太懂料理,只是看着每个鼓鼓的饺子上那些繁复的褶,夸赞它做工精致。
他们坐在包厢里,旁边开着一道镂空的雕花木门。倘若不拉上布帘遮挡,里面的景象就一览无余,外面的人能够看得很清楚。
方木深余光里出现一个熟悉的高傲身影,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
他特地亲自动手,夹起一块小糕点,沾了点特质的酱汁,放进叶悄面前古香古色的小碟子里。
夏觉晴和设计所的同事约好一起吃饭,事先预定好的座位,一上二楼,就撞见方木深给叶悄夹菜的一幕。
她刚刚才补过的妆,一张脸白里透红,但多半是被气的。往后拨了拨长发,夏觉晴压住心头的火。
旁边的同事叫她:“觉晴,过来做啊?怎么站在哪里不动了,不会是看见哪个小情人了吧?”
小——情——人。
夏觉晴心里抖了一抖,一阵恶寒。
稍微一想,她确实要比方木深年纪大。虽然他和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名义上,她依旧是他的姐姐。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被诱惑了。自从在北山那次之后,发展到现在的地下恋情,夏觉晴想想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怎么能答应和方木深在一起呢。
可是心底竟隐隐感到幸福和开心,当她自己点头答应的时候。
这就会爱情吗?
谁来告诉她,现在方木深和叶悄,又是怎么回事?陆城遇是死了么!
夏觉晴那一桌的位置,离方木深和叶悄的包厢不远,而且正在斜对门,只不过隔了一条宽阔的走道,中间有摆了些装点的鲜绿盆栽,就把视线隔开了。
夏觉晴食不知味地喝了半杯红酒,搁在筷子,若无其事地对几位同事说:“我看见熟人了,得过去打声招呼,你们慢慢吃,帐我已经结了。”
她做人八面玲珑,安排细致周到,虽然有时显得高高在上,但和旁人相处还算和睦。虽说只是过去别的桌打声招呼,但她拿好了包和外套,显然是不准备再返回来了。
同事见她这样,也不好拦她,只是朝她挥挥手:“明天办公室见……”
夏觉晴笑了笑。
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觉晴一把拉开包厢的布帘,在方木深和叶悄的注视下,优雅自如地坐了下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她的说辞也敷衍,且霸气外露,“外面桌太吵了,正好看见你们俩,过来搭个伙。”
方木深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看,努力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也不拆穿她,只是把自己那碗还没喝的粥挪过来,放在她面前。
夏觉晴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看似放松地往后仰了仰,身体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桌沿上。腕间挂着一只玉镯,通透清莹,色泽要比夏母手上那支更深一些,也更衬她的皮肤,一片荷田碧色。
叶悄也打量她,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女王大人确实漂亮,和方木深并排坐在她对面,赏心悦目。
“叶小姐喜欢这家店的饺子吗?”夏觉晴对上叶悄的眼睛,突然问。
叶悄点头,实话实说:“味道还不错。”
“听说梧桐街那边新开了一件韩式料理店,味道不会比这里的差。”
“是嘛?在梧桐街哪个位置?靠紫螺弯那边吗?”
夏觉晴摇头,说:“位置比较隐秘,在一条小巷子里面,你估计找不到,改天我带你过去。”
叶悄愉快地答应了。
被晾在一旁的方木深不由反思起来,自己的算盘好像打错了?
“能带上我吗?”
属于第四个人的声音,中途插了进来。陆城遇掀开布帘的一角,站在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椭圆形门框下,眼睛里盛着笑,看着叶悄。
两个人的晚餐,变成了四个人的饭局,实在很巧。
但其实,也没那么巧。
方木深明知夏觉晴今天完工,晚上会和几个同事一起去饺子馆聚餐,他特地带着叶悄过去,好让她碰个正着。
而夏觉晴在看见方木深和叶悄后,在第一时间告知了陆城遇地点,让他过来。总不能她夏觉晴一个人急,多拉一个人下水也是好的。
夏觉晴说:“陆城遇,你怎么管自己家人的?看不住吗?让她天天往阿深那里跑……”
陆城遇说:“你一个御姐,难道还驾驭不了方大导演?你要把他吃得死死的,让他每天睡在夏家,悄悄一定不会跑过去,哪还用得着我操心。”
如今陆城遇不得不操心了,一路踩油门赶过来,就为了赴这个局。
四人吃饺子,喝汤,碰杯饮酒,十分和谐,饭后如果有兴致,还能凑一桌麻将。
灯光迤逦,带上了些许橘黄。灯罩上绘着彩色的仕女图和植物花卉,细节处,有婉约的风情。
只是谁也没闲情多看一眼。
夏觉晴心里憋着气,率先挑事儿,对陆城遇的工作挑毛病:“临海图书馆的那个设计是经了你的手吧?我今天看了,整体还不错,但墙壁上的排气孔装置太丑了,我建议你换掉,重新做考虑。”
陆城遇十分自信,且不惧打击,“我相信我自己的专业眼光。”
叶悄想起自己在书房看过的几张陆城遇的作品,严谨大方,设计美感浑然天成,她不得不支持一下自己男朋友:“我也挺相信的。”
陆城遇听了,笑容差点闪瞎对面两人的眼。
“对了,你上次送来的小黄鱼烤焦了一点,厨艺还有待进步。”陆城遇给予夏觉晴适当的反击。
“她是做给陆奶奶吃的,你沾了光,还要挑嘴,”方木深看了陆城遇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又没人逼你吃。”
“点评一下才有进步空间嘛,”叶悄出声维护陆城遇,对方木深说:“就像我在你家喝的青梅酒,要是能再纯一点就好了。”
“你要纯的,口感好的,下次自己做吧,阿深的酿酒技术也就这个水平。”夏觉晴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我去学,”陆城遇对叶悄说:“下次你想喝什么酒我都给你酿出来。”
方木深一声冷笑:“我真是没见过像你们这对一样,吃白食还敢态度这么嚣张的。”
夏觉晴表示赞同:“你们俩简直是绝配。”
陆城遇说:“谢谢。”
叶悄:“……”
“好了,吃饺子吧,一桌子菜都快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