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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陪我演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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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八,木樨镇,鸾卫营。

    凤玄墨跟平日一样,早起,练功,背书,简单用过早食,准备到校场,迎接一天的切磋较量。打人或者被打,当然,打人的时候居多,被打的时候较少,不过,鸾卫营中,确实藏龙卧虎,他又善琢磨总结,因此,在这大半月功夫里,他亦精进不少。

    冬月十五那日,被长公主连哄带骗,醉倒在擂台上,醒来已是三日后。

    还记得醒来那日,鸾卫统领邢天扬来看他,给了他一本册子,说鸾卫营的机要本事,尽在这册目录中,他想看什么,想学什么,尽管点就是,又说这是长公主赏他的。

    他听后,心里一阵翻腾,当日那女人将他带到这里来,二话不说要他跟鸾卫们比试,又拿赏赐激他,他明知她多半戏言,却跟着了魔似的,拼了命的强撑到最后,就想要看看,她要赏他什么,只要是她给的,他……都想要。

    未曾想,这赏赐来得如此实在,众多曦军将士们可望而不可求的鸾卫本事,却让他一无名小卒随便看随便学,看来这女人除了性子娇些,脾气躁些,其实还颇有些胸襟与豪气。加之这些日来,接触营中鸾卫,发现营中上下,皆敬重她,才觉得之前过于轻看了她。

    以至于有一日,邢天扬邀他到镇上花楼喝酒,那看酒的小娘子偎身过来之时,他突然满脑子映出的是,那张清冷的笑颜,于是当场落荒而逃,又不由得暗自心惊,那人……似乎长在他心上去了。

    这男女情意之事,心里一旦有了种子,就会悄悄生根发芽,渐渐蔓延开枝藤,将心缠绕束缚起来,且越是够不着,触不到,越是缠得紧,越是难受。

    比如在这鸾卫营中,日日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光棍儿郎,打得昏天黑地,每每筋疲力尽,倒地休息,仰看天边白云,总要想起那如隔云端的人,觉得心中那藤蔓,缠得真是紧疼。

    今日腊八,宫中大宴,鸾卫营中的日子,却不会有什么不同,那云端之人,如众星捧奉之明月,又怎么会想起他,凤玄墨压了心中酸胀,到了校场,活动筋骨,摆开架势,准备接招。

    突然,却见鸾卫儿郎们齐齐看向一边,有些骚动,他亦随着看过去,定睛看清楚来人,心里咯噔突跳一下

    是长公主身边的青鸾姑娘,捧着一个衣匣子,正往这边来,径直行至他跟前,略施一礼,说到:

    “今日腊八宫宴,长公主殿下请……大人赴宴。”他近来被陛下与长公主折腾,一路踩扁,青鸾像是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终是称他一声大人,当然,这又是大人,又是赴宴的,听得鸾卫们一阵唏嘘艳羡,自是全了他的颜面。

    于是,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中,回房更衣整饰。出来时,青鸾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赞说,殿下果然好眼力,说大人的气质,服穿玄色,这黑底银绣的锦袍,大人穿来,果然好看。

    凤玄墨听了,又是一阵心热,遂上马,回城,入宫。他不知这女人为何要让青鸾来传他赴宴,他的身份,又岂能赴宴?只是,青鸾不说,他也不问,只觉得,今日能见着她,亦足已,至于要他做什么……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待进了宫,青鸾直直将他带至宫中练武场,远远便瞧见那女人在那边……耀武扬威。

    只见她扣箭在弦,举弓待射,不过那场中箭靶子前面,还站了微微颤抖的一人,正是陛下跟前的内侍总管高大全高公公。

    待离得近了端详,那女人一身窄袖蜂腰的骑服,及膝短裙,鹿皮小靴,越显那细条玲珑的身段。锦带束发,龙珠抢额,竟是个英气公子的打扮。

    凤玄墨正纳闷着,今日不是宫宴吗,她怎么还一身如此打扮,在这里优哉游哉。那厢战战兢兢的高公公一句话解了他的困惑:

    “公主殿下,可得说话算话呐,奴才受了这一箭,您就马上去更衣赴宴?”敢情又是耍公主大牌,皇帝只得派人来请了。

    “当然,本宫何时有过失言?”

    “那您赶紧了,奴才的性命不要紧,可这未时起宴,陛下跟娘娘在莲华宫等着您呢。”

    “高大全,少呱噪,待我静心凝神。”

    高大全马上噤声,但见那女人凝神举箭,侧头眯眼,瞄了箭垛靶心,那处靶心,只在高公公头顶上方三寸开外。

    凤玄墨心里觉得好笑,这种折磨人的法子,也亏她想得出来,也不知她是箭法真好,还是吓唬人的功夫深,那位毕竟是陛下的内侍总管。

    遂也在一边凝神定气,等着看她射这一箭,哪知,等了半天,等得众人的心全都悬了起来,连闭眼抖索的高公公都等不耐了,睁开眼来看究竟,那举箭之人却松了架势,转过头来张望。

    “凤玄墨,你过来。”见着他在一边,便连名带姓地唤他。

    他觉得那声音像个钩子般,将他勾了过去。

    “殿下有何吩咐?”

    “过来,抓住我的手,帮我射中靶心。”那人随口就来,清风朗月的口气,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又一边抬起弓箭,微微拉开,只等着他上前帮忙。

    他听得脑中轰轰,脚下却犹豫,日思夜想的靠近,来得如此突然,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消受,隐隐有些怯意。

    “过来!”那人等得不耐,出声催促。

    他这才移步上前,贴她身后站定,那人身量齐他鼻尖下,秀发丝儿恰好微微扫在他脸上,发丝下掩着小巧耳垂,上面还坠了一颗晶莹精致的珠子,白皙细腻的脖颈线,在锦绣领口间隐现。凤玄墨抑制不住一阵心神荡漾,加之淡淡体香丝丝入鼻,遂一路痒进他心底,甚至椎骨里。

    正觉得手臂有些沉重,抬不起来,鼻尖前那人已来了火气,端举着箭,拿眼神余光撇着他,冷冷说到:

    “凤玄墨,出息些,你只管先将那厮头顶的靶心射准了,我等下有事求你。”

    有事求他么?还求得这般骄傲,不容他拒绝。凤玄墨只得深深吐了口气,抬臂,伸手,张开掌心,将那扣箭拉弓的小手包在掌心,将那人虚揽在怀,头微微垂下,贴至她耳侧,却极力不去想那脸边的耳垂,冰凉的珠子,如兰的气息,眼中只有靶心,手上开始缓缓用力,一点点加了,直至将小手握紧,再引着那箭,调整准星,捏箭,拉弓,松手,射出,“嗖”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谢天谢地,好箭法。”置身碳炙火烤的高大全终于下了烧烤架,那庆幸的语调不免夸张,亦让凤玄墨从这一瞬一世的沉浸中,回神过来,慌忙撤了手,退开来几步。

    长公主一边将弓箭递与一旁内侍,一边转过头来,追着看他,他下意识地垂了眼,不敢与她直视。

    那女人却有些不依不饶,目光灼灼,声音里染些笑意:

    “今日这身装扮,怕是要将曦京儿郎们都比了下去,可就是面皮太薄了些,动不动就脸红。”说着竟凑了过来,歪头端详他的……耳根处。

    其实他生得有些黑,脸红也不显,未曾想,这女人眼尖心细,早已看在眼里。最要命的是,此刻,他那火辣辣的耳根,应该是又烧得通透了吧,不然何以她那眼神中,尽是捉狭笑意。

    “看吧,还说不得,一说就来。”那人还在取笑他,兀自笑得没心没肺,略顿了顿,再来了一句更生猛的,“你……以前碰过女孩儿吗?”

    “殿下……”他顿时觉得,尴尬至极点,她以为他是古板害羞,却不知,那是近卿情怯,明知可望而不可及,却又无法自已的渴望,是那种五肺六脏都烧得癫了,仍然甘之如饴的感觉。

    “哎呦,姑奶奶呢,有什么话,留着等下慢慢说,行不?”高公公真是个可心的人,拖着软腿小跑过来,横插一句话,替他解了围。

    “还真是奇了,陛下那是急着想我嫁出去,高大全,你跟着急什么?”那姑奶奶却听得不喜了,柳眉一挑,那傲娇挑剔的性子又上来了。

    “奴才不急,不急。”高公公都急得额角冒汗了,嘴上还只能叠声附和,好生哄了。

    长公主不再理睬那奴才,只转头去跟凤玄墨说话:

    “今日宫宴,曦京的世家公子们,估计都要来,我有些烦那些纨绔儿郎们,你帮我做一件事,可好?”

    软软的语气,果然像是在求他,可他又怎么能拒绝这高高在上的请求?便闷声答到: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那人听得莞尔,一边过来牵他的手,一边仰头与他说话:

    “我今日要带个情郎去赴宴,你陪我演了这出戏,好不?”

    竟是这样一个荒唐的“请求”!不过,在她说来,像是个绝妙的主意,还颇有些自得,而在他听来,更是罂粟滋味,勾他上瘾。

    他手心发烫,心潮上涌,嘴角微动,却不知该如何作答,那人见他别扭,以为他执拗,不愿意配合,还不忘补了一句哄他:

    “也无需你做什么,你只要跟我去莲华宫,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自然应了,就像你刚才射箭那样,沉住气来,不要脸红,就行,怎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