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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承认在骗我啊?”沈七狠狠瞪他一眼。
韩琛没回答,看着沈七的眼睛,只是继续追问,“你说朕为何这般做?”
沈七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哪里敢同他对视,便将头甩到一边,“我怎么知道?”蚊子似的声音。
“听说民间男人为了娶妻生子都是要用骗的。”
沈七脸顿时红得也像关公了,“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这韩琛要是继续逼下去,她可是要翻脸了。
事实证明,文熙帝陛下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采用了迂回的手段。
沈七被韩琛以身子还没大好的原由禁锢在他四周,除了上朝的时间,两人几乎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
这过程里,韩琛也不说,“戚戚,你同朕好行不?”或者说“戚戚,朕能牵你的手不?”之类的问句,只是循序渐进。用“你的手冷吗?”或者只是暧昧的眼光时刻盯着沈七不放就是了,这般一来二去,人家没有明白着说喜欢她沈七,她又怎么能自作多情的去拒绝。反而被韩琛将距离越拉越近,甚至将沈七拉到了他的膝盖上。
“哎,奏折看久了怎么就眼睛疼。公主,请你替朕念一念如何?”韩琛揉着自己的眼眶,仿佛十分疲累。
沈七也不好拒绝,只能接过韩琛手里的折子,念起正文,“正如国不能一日无君,后宫也不能一日无后……”这才起始啦两句,沈七便看出了端倪。将奏折往旁边一扔,“这个不急,还是挑些急需处理的折子念吧?”
这便是将那韩琛的暗示视若无睹。韩琛将沈七圈在怀里,嘴唇在她的颈项间磨蹭,“既然不念,那不如做些别的?”
沈七被韩琛韩琛含住了耳垂,这里一向是她的软弱之处,“痒。”沈七一边告饶一边躲避。却听韩琛道:“上次太医院院正说朕的病的时候,不是说朕是阳盛阴虚,阴阳不调么?”
这番明显的暗示,沈七哪里受得起,还不赶紧跑路才怪,这便和韩琛兜起了圈子,可是毕竟力气敌不过他,被他紧紧捉住,眼看就要逃不过这一难,还好李章忽然禀报说,“周丞相有要事求见。”
沈七这才逃过一劫。韩琛拍拍她的脸颊,“刚才那个奏折就是他上的,朕却瞧瞧。”
韩琛去后,沈七这边便犯了嘀咕,虽然最近她立场不坚定,被韩琛给绕了进去,可是心里毕竟是有怨恨的,而且中间还横亘着那个人。
沈七此后便时刻缠着韩琛,说是听说京里的静慈庵的菩萨特别灵验,她当初进京时曾去许过愿,如今要去还愿。其实她要去还愿,人还绑着她的腿不曾,她这是要让韩琛陪她同去。
可惜最近韩琛虽然极好说话,几乎是处处依着她,可是这件事却推三阻四,说是从来不信佛。这倒也罢了,到最后沈七想自己单独去,请了那主持进宫岂不也好,可是韩琛仿佛也同她作对似的,连她的自由也限制了。
到最后,沈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趁韩琛忙的时候,逼着李章拿了令牌出宫。
这韩琛越是不相同静慈庵扯上关系,她就越是好奇。
这一大早,天没亮沈七就换了便服偷溜出宫,到静慈庵的时候,尼姑门才下了早课。
“这位大师,我是来求见主持师太的,请问能不能通传一声。”
那知客尼看沈七气质不凡,也不敢为难,便应了下来。
沈七跟在她身后,往内院去,那里正是寺里女尼的居所,那主持正住在后面的一处独立小庭院里。
那小尼姑前脚进去,沈七便见到一个熟人出现在了眼前。
那人见着沈七也是一愣。
这人不是梅若涵又是谁,沈七还不知道原来她也同这主持大有来往,否则怎么可能清晨拜访。梅若涵身边还跟了一个孩子,不是当年沈七差点儿铸成大错的“麟儿”又是谁。
如今这孩子也有六岁大了,活脱脱是当年高敞的缩小版,哪里会是韩琛所说的是他的孩子。
“你怎么在这儿?”沈七脱口而出地问。
梅若涵愣了片刻,这句话可不该由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问出,不过她素来脾气都好,正要回答,却听得身边一个脆生生地声音道:“我们来看我姨。”
麟儿仿佛已经记不得沈七做过的事情了,看着眼前这人,美丽出尘,小孩子的心里自然便有好感,所以抢着道。
也许时间真的能淡化一切,何况冤有头债有主,如今的沈七再看那麟儿,便再也生不出恨意来,心里只是庆幸,幸亏没做成那件事。
反观如今的梅若涵,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却仿佛老了许多,脸颊瘦薄凹陷,尽管依然美丽,却再没有当年的风华。
沈七心下感叹,她活得只怕并不好。
那孩子的一声“姨”让沈七回了神,“你说主持是你的姨?”沈七心弦一动,也许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请问,师太为出家之前,俗家姓名可是姓柳名蓉?”也顾不得失礼了,沈七有太多的疑问必须开门见山。
那主持师太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柳蓉早就失去,如今只有忘尘。”
沈七呆呆地立着,这么说她真是柳蓉了。也许沈七心里还存在过幻想,如果她不是那该多好。可是她还活着,沈七便觉得自己再不该介入。
“师太,你可曾记得当年的那个人,他就在宫里,我带你去见他。”
那忘尘师太只是摇摇头,“贫尼还要做功课,施主请回吧。”
沈七还要上前,却被梅若涵拦了下来,“公主有任何疑问,我替师太回答就是。”梅若涵的眼里暗含哀求。
“麟儿,先让翠华带你回去,娘等会儿就回来。”梅若涵支开麟儿后,同沈七并肩在寂静的静慈庵里散步。
“公主本是局外人,为何要拘泥于往事?”梅若涵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当年的沈七。
“我只是觉得有情人便该终成眷属。”也许是死亡让沈七彻底清醒了。当初她年少气盛,竟然不惜用卑劣手段拆散梅若涵同韩琛,也活该她有后来的报应。试想,如果易地而处,梅若涵拆散她同韩琛,只怕她却是要去拼命的。
沈七满含内疚地看着梅若涵,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她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不会有高敞,不会有那噩梦般的回应。沈七不得不承认,梅若涵的心真是如梅花般高洁。她可从没有想过要报复自己,反而在发生那件事之后,还不计前嫌地帮助韩琛打败东华,不惜背叛她的丈夫,顶着那样的恶名。
即使是那件事,阴错阳差,沈七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梅若涵也未必会遭受那样的惨事,而她沈七甚至还要去毁灭她最后的快乐——麟儿。沈七此刻,自己都觉得韩琛当年那一巴掌打得太轻。
梅若涵听了沈七的话后,只是淡淡笑了笑,“可是此情已如东逝水。”
“不,世人不是都传闻,皇上因孝纯皇后而……”韩琛对柳蓉的感情,沈七从来不曾怀疑过。
梅若涵闭了闭眼睛,也许有怨恨,可是睁开后又是清明。“光烈皇后去后,皇上同我姐姐因为偶然机遇早就见过了。”
这消息却着实惊住了沈七,他们见过了,为何还这般?可是这也许便是韩琛为何从来不对她当时的话感兴趣的原因吧。
“那为什么他们?”
“因为物是人非。我姐姐早就遁入空门,看透一切,而困扰皇上的那个人也再不是当初的孝纯皇后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沈七好奇。
“公主可知道你长得极像当初的光烈皇后?”梅若涵淡淡一笑,“只盼望公主能为皇上分忧,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你会恨那光烈皇后吗?”沈七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梅若涵又是淡淡一笑,“早年或许恨过,可是没有这一切,我又怎么会有麟儿,他如今才是我的一切。”梅若涵忽然敛了笑容,“也许正是因为恨,所以才导致了最后的那场悲剧吧。如果不是我求皇上一定保住麟儿,他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谎言,先皇后也未必能走上那条绝路。”
沈七定定地看着梅若涵,也许没看着,因为梅若涵离开后沈七还呆立在当时。她也不知道如今的结局是好是坏,可是她心里满怀着内疚。总觉得欠了那忘尘师太,虽然梅若涵说啊、忘尘师太看空一切,可是沈七看那师太的眼神,却知道黯然神伤是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这或者便是韩琛阻止她出宫见忘尘的原因吧。
有时候,他总是把一切都自己藏起来,沈七想当初她设计韩琛后,他心里对梅若涵同柳蓉该是多大的歉疚。而梅若涵真是那位蓉姑娘投河前唯一请求韩琛照顾的人。
正因为他的内疚,在高敞那件事之后,他才会那样红着眼睛看自己吧。
有些时候,知道一切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沈七黯然回宫时,便看见韩琛在华章殿外等着她。他高高地站在台阶上,沈七就那样望着他。
在她做过那么多错事之后,伤害过那么多人之后,能有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老天垂怜。
沈七看见韩琛轻轻抬起双手,她灿烂一笑,如燕投林似的飞入韩琛的怀里。
文熙帝五年,封后的召书从皇城正门中正门缓缓垂下,由当朝丞相亲自宣告天下,南诏七公主正式成为文熙帝的皇后。
一个月后。
沈七正在自己的华光宫欢快地吃着进贡的红樱桃,却听见宫女们低声议论说皇帝要纳新妃嫔了。
沈七将樱桃一扔,这真是欺人太甚,她这才当皇后几天啊,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吃上了碗里的,便看着锅里的了。
南书房。
“皇上,这宫里最近谣传,说皇上要纳周相的小女儿,奴婢已将那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抓了起来,请皇上发落。”李章是大内总管,听到这种破坏皇上和皇后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幸福的谣言自然要动怒的。
哪知韩琛只是挥了挥手,“放了他吧。”
这才刚说完,就听见门外有人禀报说:“皇后娘娘驾到。”
韩琛有些尴尬地对李章笑笑,“最近她越发懒了,连朕都爱理不理的。”
李章这才知道原来罪魁祸首都是眼前这位万岁爷。
沈七才进来,李章就退了出去。沈七也不是光会胡闹的主,这边笑容满面地走上去,“皇上累了吧,如果妾身帮你捶捶肩。”
韩琛有些得意,这便是驯妻之术。
可他没得意多久,便感到沈七的手缓缓从他肩上滑落,他回头看见的,真是沈七缓缓倒下的一幕,“戚戚!”韩琛抱着沈七大声道:“传太医,快传太医。”岂止是一个慌乱了得。
沈七的嘴角微微翘起,看是你的驯妻术厉害,还是我的驯夫术厉害,何况她手里还有王牌。
太医院院正到后,宣布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便是皇后有孕了。
这还是沈七第一次看见韩琛高兴得有些疯的场景,只听得韩琛欣喜道:“朕可终于有嫡子了。“
沈七娇嗔一眼道:“皇上,那要是臣妾无法怀孕可怎么办呢?”
韩琛摸了摸沈七的头发,仿佛想起了什么,严肃地道:“这历史上中宫无后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从其他妃嫔那里抱养一个便是,从小养大,都说养胜于生,这与自己生的也无异。”
这回答倒叫沈七好生懊恼,那她以前岂不是自寻烦恼了?
“不过,朕十分高兴戚戚能为朕生一个孩子。”韩琛在沈七的耳畔呢喃。
到此总算是,雨过天晴彩虹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