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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腊尽春回,又到了春暖花开时节,且不说贾瑚依然在苏州苦读为今年的秋闱作准备,单表远在山西的都司府今日迎来了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dd贾政。
这一日刚好轮到贾赦衙门里休沐,室外满目皆绿,一片春意盎然,偶有柔和的春风微微拂面,似母亲爱怜的手轻轻抚过,让人的心也不禁荡漾柔软起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都司府上上下下这一日都起了个大早,然后备好轿子马车,穿上府里新做的春衫,满脸皆笑地跟着主子们去郊外游春。
丽娘到这里前前后后将近八年了,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在庄子上曾经偶有在野外走动过,后来又跟着贾赦长途跋涉到山西,其他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野游过。哪像在现代的时候,读书的时候,学校年年都会组织春游,即使参加工作了节假日里她自己也会到处逛逛。
难得有机会游春,丽娘和贾赦也都玩了个尽兴,就连安哥儿也是玩到累得呼呼大睡才罢。
夕阳西下时分,众人才兴尽而归,城门在望时,早有家丁小厮过来迎着,到了都司府时,又有来大亲自过来回道:“二爷申时末刻急匆匆的来了,只带了几个家人和小厮跟着。”
贾赦很是意外,就急急问道:“他人呢?可是京里出了什么事?”
来大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再结合他对跟着贾政的家人和小厮那里打听的消息,隐隐约约猜到贾政这一趟过来只是想散散心,游玩一番,回道:“回大爷的话,二爷这会儿正在梳洗呢。奴才问过跟着二爷来的小厮和家人,京里一切都好,老爷和太太身子也都很健旺,特别是老爷听说瑚哥儿中了案首很是开心,还把他最心爱的那个白玉镇纸和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让人捎到苏州给了瑚哥儿。太太也赏了不少好吃的好玩儿的打发人送到苏州。大奶奶还在管家理事,琏哥儿也到了开蒙的年纪,有了瑚哥儿的先例,老爷这回很是看重大房,和对珠哥儿一样,亲自给琏哥儿开了蒙。”
来大颇有些兴奋的说起这些,说着又恭喜贾赦道:“恭喜大爷了,瑚哥儿有了大出息,琏哥儿将来成就也必不凡,就是安哥儿小小年纪也出落的越发出息了,大爷又凭自己的本事封妻荫子。大房这回算是地位稳固了。”
贾赦听了来大这番恭维的话,心中也很是受用,眼角眉梢的笑意泄露了他心底隐藏的那一丝得意,装作不经意似地咳了咳,笑道:“这不算什么,我是不成了,就看这些个不成材的孽障了,只要他们不堕了祖上的名声即可。百年之后只要能让我不至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就好。”
来大服侍贾赦前前后后二十多年,对于他的心思早就揣摩透彻了,能从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里看出他内心深处真正所想。所以对于贾赦的这一点点小的膨胀自是了然于心。
主仆二人也是早有默契,相视一笑。
贾赦明晓了京里的状况,吊着的心放了下来,不再神色焦虑,放松地坐了下来。就着丫头掇来的铜盆里的水盥洗了手脸,拿帕子擦干了水渍,招呼着来大坐了,接过丫头递过来的香茶,轻哆了一口,顿觉满口余香,不由怡然而笑。
贾赦放下茶盏,挥手让丫头们退下,低声笑问来大:“既然京里一切都好,那二弟怎么还到山西来。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他是因着兄弟情深的缘故,专程千里迢迢赶过来看望我的?”
来大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笑,又见贾赦一幅牙酸的表情,更是乐不可支。
贾赦恙怒道:“笑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来着。赶紧别笑了,问你话呢!”
来大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正了正表情,严肃回道:“大爷别恼,奴才这就说。”
来大把身子朝贾赦的方向移了移,小声道:“奴才听跟着二爷的小厮说,二爷是因着他心爱的姨娘被二奶奶弄死了,他恼得要休妻,老爷太太不肯,还教训了他一顿。听说老爷气得都要动用家法了,珠哥儿和大姐儿在老爷跟前跪着哭求才放过二爷一马,不过最后还是罚跪了一天才罢。”
贾赦不可思议地抬了抬眉毛,“老二不至于这么着罢。我刚出府的时候还没听说他又抬了姨娘啊,他的房里人不是只有老太太让抬的周氏一个吗?”
来大回道:“听他们说是前年十月份刚纳进门的。说起来这位姨娘还和府上有亲戚关系呢,是太太一个远房表妹的闺女,和大爷也算得上是姨表亲。只是时运不好,父母双亡,族人容不下她这一个小小的孤女,还没出孝期就给她定了一户破落户。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哪里受得了这份儿委屈,寻趁了机会逃了出来,投到我们府上。太太又是个怜贫惜弱的慈悲人儿,见了这么一个标致有心气的美人儿,又是她的外甥女,更是喜欢的不行。就让这位表姑奶奶跟着太太在她的外间套阁住下,日常起居用度同大姐儿一样。因此二爷就常常和她见面,一来二去,天长日久地就生了情。还好太太发现的早没生出丑事来,又因者二奶奶上回流产坏了身子,太医说她可能不再有机会生育了。恰好那时我们吴姨奶奶生下了安哥儿的消息传回府里,太太嫌二爷膝下只有珠哥儿一根独苗儿太孤了些,就和老爷二奶奶商量着把这位表姑奶奶给二爷做了正经的姨娘。”
贾赦听了摇了摇头,道:“二弟倒是喜欢了,二弟妹那里只怕是口不应心吧。别看她在府里贤名远扬的,到底不过是她们王家自个儿传出来的,实际上有一成儿都没有。不然的话,你们二爷的那些个标致的通房丫头咋要么死了,要么就被撵了出去。没有一个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她们王家教导出来的闺女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来大毕竟是个下人,不好说太多主子的是非,只继续道:“这表姑奶奶做了二爷的姨娘后,那简直和二爷好得蜜里调油,片刻都分不开像一个人似的。她不但和二爷感情好,就是和珠哥儿和大姐儿也处得来,太太也喜欢她,下人们更是不敢怠慢她。一时间她的风头劲得很,二奶奶都要让她三分。想想这位,二奶奶可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娘家也有钱有势的,那里忍得下这口气,年前逮着机会趁着二爷出门的空儿把她叫到房里说了会儿话,回去后不久姨奶奶就病倒了,太医都说是不治之症,治不了了。二爷伤心得跟什么似的,二奶奶还贤惠的让人传了她娘家找来的民间名医大夫给她瞧,一开始还好,吃了这位大夫的药,姨奶奶差不多就好了。谁知红颜薄命,不到一个月她又染了风寒,大夫再来看就说她是得了女儿痨,已经病入膏肓。这不她到底没能熬过去,刚开春儿就没了。”
“谁知事情就有那么巧,这位姨奶奶的大丫头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她本身也懂些药性,人又最是忠心,在那些药渣儿里发现了有毒的药草。就直直地告到了二爷跟前,这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这不,二爷为了散心就来了这山西了。”来大继续说道。
贾赦这才全面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刚准备也跟着感慨了几句,这时外间有人回道:“二爷来了!”
贾政洗去了一身的疲劳,换了一身干净舒爽的衣物走了进来。
来大忙起来行礼问好,兄弟二人也见了礼,丫头们也摆了新的茶果点心,重新沏了新茶上来。喝了茶,彼此问了进况,贾赦又吩咐人把安哥儿带过来给贾政见礼问安。
一痛折腾下来就到了晚饭时间,贾赦吩咐来大摆了一桌宴席好好给贾政接风洗尘,兄弟两个又喝了不少酒,直闹到三更才散。
如此,贾政也就在都司府住了下来,平日里除了偶尔跟着贾赦去衙门里逛逛,大多数时候就常去太原府各处的游山玩水,以诗会友,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渐渐的,心头的郁闷也就散了七八成,因着爱妾逝去的悲伤忧郁也褪了些,人也日逾一日的精神了起来。
转眼就到了端午节,都司府上上下下除了忙着过节之外,还忙着收拾箱笼衣物,打点车马行礼,准备着贾赦任满回京述职的事。
丽娘和府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们头上都戴着花,粗使的丫头婆子们戴通草花或是绒花;丽娘三喜三福等有脸面品级的丫头们都戴着红艳艳的石榴花,吴嬷嬷则戴着蜀葵。
安哥儿则头上戴着虎头帽,身上穿着虎衫、虎兜,背上还背着一个丽娘亲手缝的可爱版的布老虎,脚上踏着三福做的精巧的虎鞋,鞋底还绣着五毒:蝎子,蛇,壁虎,蜈蚣,蟾蜍。这就是踩五毒了,可爱白嫩的小脸上还涂了雄黄酒,丽娘还依照风俗用蘸了雄黄酒和着朱砂在他的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借助虎威来驱邪避恶。脖子和小手腕上都带着五色丝线编的“百岁索”。他这一身就是小孩子时下很流行的 “戴百岁、背布老虎”的打扮。
一家人解了粽,喝了雄黄酒。贾赦又单在花厅摆了一席,和贾政兄弟两个以及府里的清客幕僚一起看戏。
因着天气日渐热了起来,众人也没那么早散席,直喝道鼓响三更才罢,送走了众人,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个才让人搀着歪歪斜斜地进了内院。
丽娘赶紧上前接过贾赦,扶着他进了内室耳房用早就备好的五毒草熬的药汤替他沐浴净身。
洗漱完,丽娘有端了醒酒汤来给贾赦灌下,然后亲自服侍他睡下。
安置好贾赦,丽娘也累得一身汗,也赶忙舀了热水洗浴。出了净房,丽娘才想起贾政也喝得醉了,跟着服侍的只有小厮,怕是不够周到,就让红衣端了醒酒汤送到了客房贾政歇息处。
谁知,红衣这一去,当晚就没再回来。
因着年前三福和三喜都到了年纪嫁了出去,虽然她们两个白日还是在丽娘房里服侍,却不再做守夜这等活计。毕竟她们已经成了家。所以,丽娘就提了红衣和五福贴身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