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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脚飞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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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强烈的冲击突然席卷了避难所。还伴随着很大的轰鸣声。

    被破坏的墙壁。还有被卷入其中的,人们的哭喊声。

    透过重重瓦砾和沙尘,出现在真嗣眼前的是……二号机的头。

    “为,为什么会……”

    这东西会从天而降,并把避难所里的人们卷了进去,也就意味着,摩耶被彻底打败了。

    难道陷入苦战了吗?

    然而,如今的真嗣根本什么也做不到。遵从主管人员的指示逃出了损坏的避难所,来到外面,只见远方闪烁着无数光点。那是高射炮的炮弹命中时放出的光,战斗还没有结束。

    仿佛在滑行一般缓缓移动着的使徒,很明显地在向着本部的方向前进。而在它对面的二号机,则已经失去了双臂和头部,那僵立着的样子看上去显得格外凄惨。

    “…………摩耶小姐……”

    从避难的人流中脱离出来,真嗣就这样仰望着二号机的身影。使徒看上去毫发无伤。即使是真嗣,也还从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这种情况,简直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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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真嗣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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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背后突如其来的这一声音,真嗣一时间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瞧,加持正手持水壶站在那儿。脸上的胡渣和那一如往常的笑容,简直就像不知“紧张”为何物一般。

    “您、您在这里做什么啊?都这种时候了。”

    “这是我要说的话吧。你在干什么呢,真嗣君?”

    言语中并没有逼问的成分,而是仿佛拉家常一般,轻快的语气。然而,对于这一问题,真嗣却低下了头。

    “……我,我已经被告知……‘可以不用再驾驶EVA了’……”

    “是吗……那,就和我一样了呢。”

    加持微微露出一丝苦笑,他斜过手中的喷壶,开始洒起水来,面前是几条西瓜藤。是的,这里就是曾几何时,他带自己来过的那片西瓜田。

    “我私下里‘打工’的事情被公开了呢。现在的战斗配置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所以,就只好来这里洒水了。”

    “这种时候了还来浇水?”

    “就是因为‘这种时候了’才来啊。虽然在葛城的怀里也不错,但死的时候,果然还是觉得在这里最好。”

    “死?”

    对于加持的话,真嗣陷入震惊。这是他压根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是啊……据说如果使徒和沉睡在这片地底下的亚当接触的话,人类就会被全部毁灭。也就是‘第三次冲击’呢。”

    “……怎么会有这种事……”

    在张口结舌的真嗣耳边,突然响起了某个东西跑动起来的声音。蓝色的Evangelion。零号机的身姿。

    “绫、绫波。为什么会……?”

    左臂依然是被连根切断的状态。仅剩的右臂似乎还抱着一个“什么”。那是个圆柱状的固体。N^2炸弹……

    “你、你在做什么啊!!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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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快停下!!”

    透过扬声器,美里的悲鸣声传来。仿佛想要穿透使徒展开的A.T力场一般,零号机的右臂拼命向着使徒伸去。

    瞄准的是使徒胸前那发着红光的核心。只要破坏了那个核心,情况或许就会发生一些变化了吧。

    “A.T力场全开……”

    使徒展开的结界强烈地抵抗着自己的行动,集中意识的话,就可以突破这层防壁了吧。N^2炸弹还紧握在手里,而零号机和使徒的A.T力场很快就会相互抵消。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爆炸起来,丽也绝对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的吧。

    就算这样,也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自己还有替代品?不,不是的。是因为现在身处这个城市某处的真嗣。如果说为了救他,已经再没有其他手段了的话,想必自己也会心甘情愿地,选择现在这种方法的吧。

    反正就连这条命,也不过是被制造出来的而已。如此虚假的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配不上他的吧。

    右臂伸了出去。“炸弹撞上了核心”——就在自己这么认为的那一瞬间,两片外壳突然闪现,遮住了核心。

    爆炸。

    被强烈的白光包围着,丽的意识坠入了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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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绫波——!!!”

    一边奋力地抵抗着爆炸掀起的气浪,真嗣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方才零号机所在的方向,试图从爆炸的烟尘中寻找蓝色EVA的身影。

    浓烟逐渐散去,两个巨大的影子浮现出来。使徒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而伫立在那儿的零号机,则连右臂也失去了。

    使徒伸出的“手”割开了零号机的脸。由于冲击,零号机就这样朝地面倒了下去。

    “绫波……为什么……”

    脸上是愕然的表情,真嗣自言自语道。丽也许受伤了吧,怀着这一想法,他刚打算跑去零号机那边,这时,加持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算赶去那里,你也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哦,真嗣君。”

    “加持先生……但是,绫波她……”

    “如果你是想死在她身边的话,那倒也无所谓了……不过,对你来说,应该还有些事情是你能够做的,并且除了你以外,谁也做不到的吧?在这一点上,你和我不同啊。”

    说到这里,加持露出笑容。他的双眼里满是温柔的气息。

    “但是我……已经不再驾驶EVA了……”

    “我不是说过吗,真嗣君?‘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啊。”

    “加持先生……”

    “我的话也好,司令的话也好,你都没有必要予以在意的啊。无论身边的人在打算些什么,你只要走你自己深信的道路就可以了。谁也无法强制你去做什么。一切都由自己考虑,由自己来做决定吧。”

    听着加持的话,真嗣又一次朝零号机望去。从脸部不断流出鲜血,蓝色的机体就这样横着倒在地上,连一丝微小的抽搐都没有。

    从外部是可以打开插入栓的。那样一来,就可以再次见到她了。可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那几句深深伤害了她的言语,就会成为两人之间最后的对话了。

    再怎么想,这都实在是太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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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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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一般,真嗣留下这句话,跑了出去。

    他并没有赶往丽所处的零号机,而是向着使徒所面对的,NERV本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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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ummy Plug被拒绝。”

    “不行!没有任何反应!”

    停机间里回响着操作员们的声音。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启动命令就这样不断地重复下达着。可是,初号机却一直拒绝着神经连接。

    也许这就是原本应该沉眠于初号机中的,唯的灵魂快要觉醒了的证明吧。于是她拒绝了丽,也拒绝了Dummy。

    或者说,她是在拒绝源度。

    Dummy Plug在上一次战斗中被使用过,或许那个时候,她听见了真嗣发出的叫喊声也未可知。

    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她不再接受这东西,也就成了无法改变的“必然”了吧。

    但是,如今除了Dummy System,已经再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手段了。

    把司令席交给冬月接管,源度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来到了反映停机间状况的监视屏前,亲自下达着指令。

    在二号机和零号机先后倒下的现在,剩下的机体已经只有这个了。而使徒已经来到了自己眼皮底下,它入侵NERV本部内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自己解除真嗣的驾驶员职务一事,是否显得太过着急了呢?然而,又有谁会愿意继续把自己的儿子置于危险之中呢?

    “继续,再一次从108开始重新做起。”

    停机间里已经开始弥漫起“放弃”的气氛来,只有源度一个人还在用冷静的语气继续下达着指令。

    就在这时,就仿佛连这最后的一丝冷静都要消除掉一般,少年的高喊声响彻了整个停机间。

    “请让我来驾驶!!”

    向下一瞧,站在那里的正是自己的儿子。也许是一路跑过来的吧,他显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应该已经说过“可以不用再驾驶的了”——源度正打算继续这样说下去,然而真嗣双眼中闪烁的神采,却让他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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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让我来驾驶初号机!!我是、我是为了驾驶EVA才会在这儿的,初号机的驾驶员,碇 真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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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标已经入侵主轴!”

    “向着中央大垂直沟来了!!”

    操作员的悲鸣声此起彼伏。

    “已经到这里来了呢。”

    伴随着美里的这句话,整个发令所激烈地摇动起来,正前方的监视屏破裂了。

    使徒的身影出现。那张巨大的脸对准了发令所里的美里等人。

    那貌似是眼睛的部分开始发光。是那道破坏光线吧。就在美里已经做好了觉悟,紧握着自己胸前的十字型吊坠的那一瞬间,一旁的墙壁猛然崩塌,从中现身的初号机用整个身体向使徒撞了过去。

    “真嗣君!?”

    使徒用那锋利的“手”,向着紧抓着自己的,初号机的左臂袭去。尽管左臂就这样被切了下来,初号机那将使徒向外推出去的力量,却依然没有丝毫削减。

    就这样,使徒被初号机紧紧压在了从停机间向外发射机体的弹射器上。

    “美里小姐!!”

    “5号发射,快!!!”

    随着美里的指令,操作员行动起来,初号机和使徒就这样急速地被向外发射了出去。两个巨人一边与墙壁摩擦着火花,一边向外部转移。

    来到了通道的尽头。一下子被抛了出去。地下空洞。周围不知从何时起已然暗了下来。

    初号机仍然没有放开使徒。它用压倒性的力量将其按在了地面上。仅剩的右臂抓住了使徒的脸,就这样向外用力拉扯。

    使徒的脸部仿佛橡胶一般被拉长,就在马上就要拉断的那一刹那,突然,初号机的动作停了下来。

    “初号机……达到活动极限了……?”

    在从本部出去到外面的电梯中,望着手里的终端机,律子像是不愿承认现实一般,小声念道。

    美里惊得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预备电源呢?”

    “不行,运作不了。”

    美里她们终于来到外面,眼前是已经停止了行动的初号机,以及单方面进行着攻击的,使徒的身影。

    仿佛在玩弄对手一般,长而平坦的“手”一次次地敲击着初号机。而后者胸前的装甲已经被破坏,一个红色的光球暴露了出来。

    “那……那是核心?”

    在美里看来,那和使徒所持有的东西,简直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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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起来!动起来!快动起来啊!!”

    在灯光业已熄灭的插入栓中,真嗣一边一次又一次地拉动着毫无反应的操纵杆,一边叫道。

    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阵阵冲击,连插入栓都已经开始出现了龟裂。

    “快动起来啊!!现在不打的话,现在不动起来的话,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啊!!我都已经决定了要守护她,要保护大家的了!所以,快给我动起来啊!!!”

    就在这时,从插入栓外部,传来了一阵阵鼓动。

    就仿佛在回应真嗣的请求一般……

    初号机的双眼再度亮起,一把抓住了使徒伸过来的“手”,使徒的“手”被拉断,自身向后飞了出去。

    “再次启动……怎么会?”

    律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初号机无视她的嘟囔,将使徒的断“手”接在自己的左肩上。渐渐地,左臂复原了回来,使徒的断“手”与初号机的身体同化了。

    对于再次袭来的使徒,初号机的右臂横空一闪。明明并未直接接触到使徒,然而,产生的冲击波却连同A.T力场一起,将使徒的身体撕裂了。

    “好、好厉害……”

    四足着地,初号机凑到使徒近前。那动作和平时完全不同,已经完全地脱离了真嗣的操纵,也就是说,已经失控了。

    “同步率400%?!”

    “这、这怎么一回事啊?”

    对于美里的问题,律子还没来得及予以回答,初号机又有了新的行动。它一把捏碎了垂死挣扎一般准备最后发射一次光线的,使徒的脸,就这样一口咬了上去。

    “它、它在吃使徒……”

    “没想到,它居然打算以这种方式夺取S^2机关……”

    初号机站起身来,附着在它身上的装甲大量裂开,并被一片片弹飞了出去。

    仿佛在嘲笑那些只能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人类们一般,初号机大声咆哮了起来。

    一次又一次地。

    从那个身影里,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丝昔日里“人类的守护者”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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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觉醒了。……要开始了呢。”

    “是啊,一切从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