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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俊民上一次收到京城的来信是在去年的十二月十四号, 生产大队的胡会计帮忙给送过来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
一眨眼, 八个月过去了。
徐俊民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紧跟着红了眼眶,看的旁边围观的赵成于等人心惊肉跳。
徐舒简忍不住的开口打断他的思绪:“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徐俊民缓过神来,伸手抹了抹眼角,将信件递给坐在轮椅上的赵成于。
赵成于哆嗦着手,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 沉了沉气, 而后举起信筏, 一目十行的翻阅起来。
徐俊民长吁一口气, 伤感过后是满心满眼的激动,他声音发颤:“上个月的全会上, 你希爷爷恢复职务了。”
“什么?”徐舒简一声低呼,连带着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来。
希?
默默的站在宋逢辰身后的陈家老大两眼一瞪, 心跳瞬间加速。
会是他知道的那个希吗?
是了, 全会。
陈家老大喉咙发干, 伸手摸了一把脸。
老刺激了。
郑德辉的脸憋得通红, 他捂着嘴巴干咳一声,目光如炬:“也就是说你们马上就要回京城了?”
他可是知道的, 徐俊民和赵成于之所以会被免职流放,正是因为受到了这位老爷子的牵连。
而这位老爷子,向来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想到这儿, 郑德辉千疮百孔的心瞬间就又活泛了起来。
现在这位老爷子又起来了,那他们这些人是不是也离沉冤得雪不远了。
说到这儿,旁边的郭老先生等人也情难自已的露出激动的神情。
“情况恐怕没那么乐观。”
说话的却是赵成于,他将信筏连同信封一起递给徐舒简,一边摇了摇头,“老爷子这一回能起来,全靠李公他们不竭余力的奔走。可毕竟他都已经离开京城两年了,要想回到曾经的高度,恐怕没那么容易。更不说他和苏公之间,不管是立场还是理念,都有着不小的分歧——”
赵成于只是简单的提了两句,在场的众人都是心明眼亮的主,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徐俊民躁动的心瞬间恢复了平静,无奈说道:“这么一来,咱们恐怕还有的熬。”
听到这儿,郑德辉四人无一不是愁眉苦脸。
赵成于见状,宽慰他们,也宽慰自己:“前路虽难,但只要有恒心,铁杵尚且都能磨成针,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不错的开端,老爷子的手段和谋略也没得说,总归希望还是有的。”
郑德辉四人忍不住的唉声叹气,姑且算是被安慰到了吧。
“那两位老爷子现在可有什么打算?”宋逢辰开口问道。
赵成于叹了口气,无奈说道:“等。”
要不然呢?
徐俊民抬起头,顺着宋逢辰的视线落到徐舒简手中的信封上。
徐舒简若有所思,伸手摸出信封里随信寄来的汇款单,。
徐俊民不动声色,“宋小哥的意思是?”
宋逢辰坦然说道:“方才听赵老爷子所说,那位老爷子刚刚起来,料想眼下正是急缺能办事的人手的时候。正好,您身体已经大好了,赵老爷子呢,也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徐俊民心头一颤。
赵成于之所以只敢说出一个等字,那是因为他们虽然是受老爷子的牵连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但他们平日里和老爷子并没有多少往来。
这会儿老爷子重新出山,肯定是要优先调用自己得用的人手。至于他们俩,只怕还是得听天由命。
要是老爷子能成事,他们俩沉冤得雪应该不在话下。要是事败,他们这一辈子恐怕真的就要老死在岳溪村了。
宋逢辰的意思是叫他们走老爷子的路子,起码也得先离开岳溪村。
正如同他说的那样,老爷子现在急缺人手,受他牵连,他平时得用的那些人手的遭遇未必会比他们之前要好。
一群坏了身体的病秧子和两个身体健康直接就可以走马上任的实干家,老爷子会怎么选?
宋逢辰继续说道:“这么一想,您和赵老爷子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比方说,给赵老爷子口中的那位宁老哥送份谢礼,然后顺便也给那位老爷子准备上一份。还有两位以前的故交老友什么的,但凡是能联系上的都不要吝啬笔墨,这是二手准备。”
“这……”赵成于眉头紧皱:“会不会太过功利性了些。”
这么一弄,他们俩就算是能顺利回京,少不了也要背上一些恶名。
宋逢辰却摇了摇头:“非常时刻,非常手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赵成于下意识的看向徐俊民。
徐俊民长吐一口气,沉声说道:“宋小哥说的不无道理,只是?”
他抬头看向宋逢辰。
宋逢辰唇角微弯:“回礼的话,我都想好了,就我之前从山上背回来的那些野蘑菇,再加上这些腊肉,不出格又上得了台面,您看怎么样?”
说着,他转身把那一麻袋的腊肉从牛车上提下来。
赵成于忍不住的多看了宋逢辰一眼。
听他的意思,难不成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特地提前做好了准备?
徐俊民拧紧的眉头平缓了不少,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夹杂着半分无奈半分感激:“宋小哥有心了。”
“应该的。”宋逢辰微微颔首。
打定了主意,徐俊民和赵成于回屋去琢磨回礼和写信的事情去了。
徐舒简帮着宋逢辰把牛车上的米面搬进厨房。
陈家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剩下郑德辉四人你看我,我看他,也早就没了继续干活的心思。
“喝点水吧。”徐舒简端着一碗凉开水递给宋逢辰。
宋逢辰拿起旁边灶台上的木板盖在米缸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接过搪瓷缸,仰头一饮而尽。
末了,抹了一把嘴角上的水渍,回头便对上徐舒简复杂的目光。
他挑眉:“怎么了?”
徐舒简嘴唇微张,良久,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谢谢。”
不管怎么说,宋逢辰付出的越多,给他的压力就越大,这是实话。
宋逢辰眸光微闪。
“真要谢我?”他轻笑。
徐舒简微微一怔。
宋逢辰目光下移,落在徐舒简嘴唇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谢谢可没什么诚意,总得给点甜头吧!”
此刻再复杂的心绪也在宋逢辰这不亚于是耍流氓的一句话里被捣弄的溃不成军,徐舒简面红耳赤:“你……”
无耻。
“不行?”虽是这么一问,宋逢辰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不依不饶的味道。
徐舒简心跳如雷,他左顾右盼,喉中一片干涸。
宋逢辰就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目光灼灼。
良久,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徐舒简艰难的抬脚向前一步,手足无措之间,索性伸手捧着宋逢辰的脸,微微踮起脚,凑了上去。
四目相对之间,徐舒简水润的目光扫过了宋逢辰的心尖,让他心尖狠狠的颤了一下。
直到一抹湿热贴上他的嘴角。
宋逢辰呼吸一促,当下也不客气,伸出手臂,把人圈在怀里,略有些笨拙的探索徐舒简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良久,唇分。
宋逢辰拥着徐舒简,急速的呼吸渐渐平复,思绪回笼间,他心中微叹,徐舒简的心思他看得分明。
说的不好听了,是他死皮赖脸的巴着人家,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心里虽然高兴,好歹人是落到他手里了,却也难免忐忑不安。
他不希望徐舒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压抑,他能做的也就是让对方更多的去感受他的爱意,而不是整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的凑上去,又在徐舒简的嘴巴上嘬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