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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中华蟋蟀
犬野太郎和真琴二秀扭打着时,我正吃着从山上摘来的野山楂和酸梅子。早上出来时,我并没
有吃窝窝头,当时我感到肚饿了,也口干舌燥了。这些野果又酸又涩,我把一大捧吃到肚子里之后,
好像比原先还要肚饿,也更加口渴,但是尽管这样,我还是继续吃下去,把一颗野山楂和酸梅子放
到嘴里,吞到肚子里。这些野果是爷爷和母亲帮我摘的,摘了满满一袋,我不想辜负他们的心意。
当我正在吃着这些野果时,姑姑把母亲的手袖挽起来,把伤口上的白布解开,父亲把嚼烂了的爬山
虎和见血藤敷到母亲的伤口上,再重新包扎起来。包扎完后,姑姑问了母亲还痛吗?母亲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时,犬野太郎和真琴二秀各自搂抱住对方的身子,像两只野狗那样喘着粗气,在地上滚来滚
去,你抓我的耳朵,我拧你的鼻子,你揪我的头发,我抠你的眼睛,你揍我的雀斑脸,我擂你的大
黑痣,打得非常激烈,非常好看,也非常精采,比刚才那两只蟋蟀斗得还激烈,还好看,更精采。
他们的头盔掉了,自动步枪掉了,身上的衣服破了,鞋子也掉了,仍然在打。他们的耳朵裂了,鼻
子歪了,头发掉了,雀斑脸破了,大黑痣变成大红痣了,也依然不停手。看着他们的样子,我感到
心惊胆战,但又觉得心花怒放。跟我同样心惊胆战的还有这些在旁边观战的其他的大日本精英们,
他们也在连连叫好,双手拍掌,大声呼喊他们继续搏斗,继续战斗,继续揍他的雀斑脸,继续擂他
的大鼻头大黑痣。
犬野太郎和真琴二秀仍在斗打着,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咆哮的雷声,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从他们
的头顶上划过,发出着剌剌的响声。刹时,犬野太郎和真琴二秀惊讶了,我们也惊讶了,其他的大
日本精英们也惊讶了。于是,犬野太郎和真琴二秀放开了各自的手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对方,也
惊恐地望着天空。这时,空中乌云密布,雨水在天边像一根根绳索垂落到海面上。武本秀胜和死藤
立即跑过去,把犬野太郎拉起来,把他雀斑脸上的泥垢和鲜血抹干净,把他的头盔戴上去,把自动
步枪挂到他身上。与此同时,那两个侏儒也奔到了真琴二秀身边,把他拉起来,嘣跳着把他大鼻头
大黑痣上的泥尘和污血擦干净,把他的自动步枪挂到他的脖子上。
暴雨来临了,这伙大日本精英们于是纷纷跑到快艇上,用他们的军用雨具盖到头上,披到身上。
我们于是也立即跑到远离这个灯塔的一块突出来岩石底下,用棕榈树叶盖到头上,遮在身上。为了
不让母亲的伤口淋到雨水,爷爷叫母亲藏到最里面,我们把母亲围起来,而母亲为了我不被雨水淋
出病,她把我搂抱到胸怀里。可是,这场暴雨来得异常迅速,也来得异常迅猛,像狮子一样,也像
老虎一样,不到一分钟,我们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一小时后,雷电停了,暴雨走了,阴霾也跑了,天空出现了朵朵白云,阳光分外夺目耀眼,海
天同色地连在一起,海鸟和燕子又在钓鱼岛上飞翔,在海面是飞翔,在棕榈树上飞翔。我们走了出
去,坐到海边的礁石上,让太阳把我们身上的头发晒干,把身上的衣服哂干。这时,这伙日本精英
们也爬下了快艇,又围在那个用石头筑成的圈子前面斗起蟋蟀来。这回斗蟋蟀是武本秀胜和死藤医
生。武本秀胜用的是黄斑钟,死藤用的是虎甲岭。后来,黄斑钟被虎甲岭咬断了脖子输了,死了,
武本秀胜便垂头丧气地来到我们身边,站在爷爷前面,侧着脸问爷爷:
“听说你们的国家也有斗蟋蟀的嗜好,你也喜欢斗蟋蟀吧?”
“我家的人都喜欢斗蟋蟀,但我不喜欢。”爷爷答道。
“你们的人斗蟋蟀是为了赌钱吗?”
“他们斗蟋蟀是为了赌钱,但我不会赌博钱。”
武本秀胜把眼镜推到鼻上。“那你见过蟋蟀王吗?”
爷爷点燃了一根烟。“当然见过。”
武本秀胜拈着鼻毛。“那你认得那一只是蟋蟀王吗?”
爷爷吸了一口烟。“当然认得。”
“这个岛上的蟋蟀那么多,我想一定有蟋蟀王。你能不能帮我找一只来?”
爷爷把满口烟吐出来。“我干吗要帮你找?”
“不是我要的,是犬野太郎。”武本秀胜拈起鼻毛,望了一眼犬野太郎说。这时,犬野太郎似
乎跟真琴二秀已经言归于好了,他们又继续斗起了蟋蟀来。
“犬野太郎要蟋蟀王来干什么?”阿海问。
“唉,你们不知道。”武本秀胜叹了口气,坐在我们对面那块瞧石,把眼镜摘下来,抹着镜面
上的水珠说,“今天他跟真琴二秀斗蟋蟀老是输,已经输了三遍了,如果连继输五遍的话,他就要
把他的未婚妻让给真琴二秀啦。”
“你不是说过他还没有未婚妻吗?”姑姑说。
武本秀胜把眼镜挂上去。“我是说过,但那时我是骗你们的。”
父亲突然笑起来说道:“愿赌服输,给他又如何?”
武本秀胜把停在脸上的蚊子一巴掌打死。“但是犬野太郎不肯给呢。”
父亲望着武本秀胜问:“他为什么不肯?他那么厉害,再聚一个不成吗?”
“因为他的未婚妻是他的表妹,也是自卫队里的一名指挥官,又是核弹专家秋岛野子的独生女,
你说他怎么会愿意呢。”武本秀胜接下来又把一只要停在他额头上的蚊子赶走说,“本来他们已经
订好了条约,输第三回的时候,他就要把他的未婚妻让给真琴二秀了,后来又改做第五回,所以他
们刚才打了起来。”
“如果真琴二秀输了呢?”我问。我希望真琴二秀输了犬野太郎把他的祖宗阉割掉。
一只蚊子又跑到武本秀胜的脖子里。“真琴二秀输了的话,犬野太郎就不用还真琴二秀以前的
赌债,真琴二秀还自愿把自己的两只耳朵都割掉。”武本秀胜忽然站起身说,“如果你们能帮他找
到了蟋蟀王,打输真琴二秀的话,我跟他说说,叫他放了你们,怎么样?——他妈的,这里真多蚊!
咬得我又痒又痛!”
武本秀胜正在搔着脖颈,爷爷说:“犬野太郎欠真琴二秀很多赌债吗?”
“听说,有很多,具体我不听楚。”武本秀胜又双手一拍飞到眼前那只蚊子说。
“鬼才信你!”姑姑说。
“你说的话总是像放屁一样。”我说。
“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情况就是这样。”武本秀胜说,说完面向爷爷。“怎么样,你愿
意吗?”
“我可以帮他,但我有一个要求,即使你们不放我们回去,我也要你们把我们放回我们的渔船
里,我们不想再被你们扣押到你们的船上,也不想再待在那臭烘烘的暗房里了。”爷爷说。
武本秀胜的脸绷起来。“就这些吗?”
“我要吃我母亲煮的饭,我不想再吃那些臭窝窝头!”我嚷道。
“我要把一些草药拿到我们的船上。”母亲说。
阿福扭着腰。“我累死了,我不想再干活。”
武本秀胜又习惯地拈起鼻毛。“还有吗?”
阿海笑道:“我要你们的自动步枪!”
姑姑也笑了起来。“我还要你们的巡逻船!”
武本秀胜歪着脖子拈着鼻毛讪笑着说:“那是不可能的,这也太过份了吧?”
爷爷把烟头掉落到地下,烟头还在冒着烟。“没有了,就这些啦,说太多也没有用。——你去
跟犬野太郎说去吧。”
武本秀胜听罢走了回去,把犬野太郎拉起身,拉到圈子旁边,对他说了一通爷爷的刚才说过的
话。此时,犬野太郎又刚刚输了第四回,他正要把摄影师手上的蟋蟀抢过来,再放到圈子里。犬野
太郎听毕武本秀胜的话,马上沮丧着脸奔跑过来。他到了爷爷跟前,就把脖子上的金项链脱下来递
给爷爷,当他见到爷爷转过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时,又把手指上那只金介脂抠出来,接着又把手
腕上那只玉镯脱下来,一并递给爷爷,见到爷爷仍然无动于衷时,他又把手上的手表解下来,见爷
爷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愿要也不想要时,他发怒了,要把自动步枪脱抄下来。武本秀胜立即按
住了犬野太郎手对爷爷说:
“你这老头,不要不识抬举。刚才犬野太郎说,如果你真的能够帮他划到蟋蟀王,打败了真琴二
秀的话,他不单单放你们回你们的渔船上,还把这些金银财宝都给你。你要知道,那条项链是他的
传家宝,上面刻有他当将军的爷爷的名字,还有他当教授的父亲的名字,这只金介脂和这只玉镯是
他订婚的礼物,这只手表是军用表,这些东西价值连城的啊!——我想你们即使捕两年鱼,也没有
它们值钱哪。”
“我不稀罕这些,我只要他答应放我们到我们的渔船上。”爷爷说。
武本秀胜仰起鼻子。“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满口应承了的呀。”
“那好吧。”爷爷跳下了礁石,把犬野太郎那些金银财宝拿到手上,放到怀里。“我先把这些东
西收起来,如果你们不让我们到我们的渔船上的话,我就把这些东西掉到大海去。”
武本秀胜瞧着爷爷的脸。“但是,你如果欺骗我们的话,或者输了的话。犬野太郎说,他就会
把你抛到海里喂鲨鱼,你们通通就得死啦死啦的。”
“你不要恐吓我们。”爷爷于是边走边说。我跟在爷爷身边,犬野太郎踉踉跄跄地跟在我们身
后。武本秀胜也急急匆匆地在爷爷身边走着,他也边走边说:“我没有恐吓你呀,犬野太郎真的是
这样说的呀。”
我们随后来到那正在斗蟋蟀的圈子旁,来到了这伙大日本精英们的背后。“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难道这里有蟋蟀王吗?要是这里有的话,我干吗在你找?”武本秀胜突然在爷爷的身边说。这时,
那两个侏儒正在跟那个像龙虾一般的摄影师在斗着蟋蟀,其他的人在笑着叫着,真琴二秀也在拱着
头笑着叫着。阳光把他们的衣服晒出了青烟,把他们的枪杆晒出了青烟,也把他们的屁股晒出了青
烟。
爷爷拧过身子。“我想看一眼第五回真琴二秀的蟋蟀的样子。”
武本秀胜想了想。“这恐怕不成吧?这似乎不合比赛规举。”
“看一眼也不成吗?我们那里还专门摆出来给我们参考哪。”爷爷说。
武本秀胜有些急了。“那我要问一问真琴二秀才成,要他同意才成。”说完,他跑到了真琴二
秀身边,在他的耳边说了一通。真琴二秀突然一声大叫,然后一巴掌打到武本秀胜的脸上,把他的
眼镜打落到圈子里。武本秀胜连忙捡起眼睛跑出来,捂着红肿的脸颊对爷爷说:“他不让看,这,
我也没有办法呀。”
看不到真琴二秀的蟋蟀,爷爷带着我到灯塔那边去,再往我们早上摘草药的那片地方去。在沿
着一条光滑陡峻的小径往上爬时,我一边攀登一边问了爷爷,刚才为什么要看一下真琴二秀的蟋蟀,
是不是没有把握?或者你根本不认得什么是蟋蟀王?爷爷便对我说,蟋蟀有很多品种,蟋蟀王也有
很多品种,就好像这个世界有品种繁多的黑狗黄狗那样。如果我刚才见到了真琴二秀的蟋蟀,我就
知到用那一种蟋蟀去跟他搏斗了,也不用专门去捉那些蟋蟀王了,就好像我如果见到他的是一条看
门狗或者哈巴狗,那么我只要随便把一头狼狗牵出去,无论他的看口狗或者哈巴狗多肥大,多气势
汹汹,多吓人,狼狗也会打败它战胜它。爷爷回答我的时候,武本秀胜已经被我们远远抛在后面,
他还在那灯塔旁边,我估计他完全没有心情跟我们到山上,所以走起路来踌踌躇躇,东张西望,有
时往前走几步就会突然滑溜下去,连棕榈树枝一起折断掉。当时,犬野太郎并没有跟上来,我估计
他根本没有心情跟上来,他正躺在一艘快艇上,肚皮朝天,雀斑脸朝天,两眼定定地望着天空,好
像死去的公猪那样,又像待宰的母猪那样,又像将要枪毙的囚犯那样。这时,我真希望这家伙被宰
了,死掉了才好呢。
几分钟后,爷爷拨掉了一棵棕榈树,在一些乱石前面蹲下来,侧着耳朵聆听着从一块岩缝里一
只蟋蟀所发出的吱吱声。我于是也蹲落在爷爷身边,也侧起耳朵来。我们的身边也有好些五颜六色、
大小不一的蟋蟀,它们不是停在棕榈树上,就是停在一块块石头上,要不就是停在一些爬山虎上,
或者停在一些仙人掌上,它们也在吱吱地叫着,但是,我发觉它们的叫声都没有那岩缝里那蟋蟀的
叫声那么响亮,那么雄壮,那么悦耳,那么刺耳。当时暴雨刚过,地面还流着雨水,棕榈树上还滴
着水珠,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晶莹的亮光。这时,我的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脚板和大
腿满是泥泞,爷爷也一样,他的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
我们正在聆听着,石缝里的蟋蟀忽然不再鸣叫了,我只听到棕榈树那些蟋蟀的嘶哑的叫声,于
是我禁不住着急起来。我紧盯着爷爷,也紧盯着那条裂缝。爷爷接着把双手放到那块石头上,把那
块石头轻轻拿掉,再把石头轻轻放到棕榈树边。刹那间,我见到了那只蟋蟀,它正伏在地面上,伏
在一根枯草杆上,震动着双翅,后脚蹬着地面,鼓起来的眼睛瞪着我们,好像要对我们发起进攻的
样子,又好像要准备逃跑的那样。这只蟋蟀不大,体长约0毫米,比我的拇指还要小,但它浑身通
黄,油光发亮,亮得好像玻璃那样。它的腿脚异常发达,右边的翅膀上,有一个像锉子的短刺,左
边的翅膀上,长有像尖刀样的硬棘,双唇好似两把铁钳那样,也像两把大砍刀那样,一看就是一只
勇猛善斗的家伙。爷爷于是猛地扑了上去,在这只蟋蟀还没有弹跳起来之前把它擒到了手上,捧在
他的手肚心里,再放进他的布袋里。往回走时,我忍俊不住问了一下爷爷:“它是蟋蟀王吗?”
爷爷简捷地答道:
“不错,是蟋蟀王。”
我接着又问他:
“什么蟋蟀?”
爷爷又简捷地回答:
“中华蟋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