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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堂内,一桌四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太子妃身着华贵宫装,脸上带着浓妆,举手投足间万种骚气风情。“今日不请自来,还望将军莫要见怪。”太子妃端起面前的酒盏,扭着腰肢起身与陆犴笑盈盈道:“这杯酒敬将军。”
言语间多方调戏暗示。
可偏偏陆犴默不作声的跟木头一般,一点都不解风情,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动作利落,形如蛟龙。
太子妃双眸一亮,脸上喜色更甚。“本宫见将军似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呢。”说到这里,太子妃也不顾太子在场,涂抹着蔻色指甲的手轻飘飘的往陆犴那处挪了挪,“可是,在梦里见过?”
“咳咳咳……”太子没受住这刺激,赶紧把黏在苏白月脸上的目光挪了回来,然后也不甘示弱的举杯给女神敬酒道:“伶儿,多月未见,你可安好?”
苏白月端坐在那里,连筷子都没动,只神色淡漠的掀了掀眼皮,一副出尘如仙的模样。
太子也不气馁,依旧舔着脸上来,“伶儿你身子不好,还是莫吃冷酒了。我吩咐小厨房给你端盅温奶来,养胃护身。”
这太子和太子妃两个人,实在是一对奇葩夫妇。
苏白月努力忍住自己朝天翻白眼的冲动,偷觑着瞧了一眼陆犴。只见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看,那双眸子黑沉如雾,迷障重叠,根本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白月心里一个“咯噔”,突然觉得这太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现在的男主娶到了她,然后就跟完成大圆满结局似得根本就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了。这可不行,必须要好好刺激一下。
想到这里,苏白月难得的给了太子一个热脸。
“既如此,那便来盅温奶吧。”苏白月平日里常常绷着一张清冷面容,美虽美,但缺了人间气,就跟个冰尊似得扎手。如今一笑,正是那春日寒峭,冰雪消融,百花齐放之态,直迷得太子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哐当”一声,陆犴突然起身,手里的酒杯都被他给捏碎了。
众人蓦然回神,苏白月也立刻收敛了笑意。她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盈盈起身道:“我乏了,太子与太子妃慢用。”说完,苏白月便目中无人的转身去了。
太子痴痴的盯着苏白月的背影看,还沉浸在美人方才那勾唇浅笑,倾国倾城的绝美姿态中。
陆犴沉着一张俊脸,掌心握着碎瓷片,那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尽数砸在了桌上那盘白玉糕上,就跟雪地里艳媚的红梅一般惹人心悸。
大胆如太子妃,这时候瞧见陆犴的阴狠模样都不敢开口了。
但太子就不一样了,为了方才苏白月的嫣然一笑,他觉得现在就是叫自己去跳楼,他都没有二话!
“将军,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这世上的事,都要两情相悦那才叫天作之合。”
陆犴慢吞吞的掀开眼皮,眸色冷冽如刀,他霍然松开手,那沾着血的碎瓷片砸下来,“哐当”一声,带着震慑人心的寒意。
男人终于开口,声音阴冷如暗蛇,透着股执拗的疯狂,“不甜,也要拧下来。”
咋的,你还想蘸酱吃?
躲在膳堂门口的苏白月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简直就是完美。
太子被陆犴气得不轻,区区一个小将军,不仅抢了他的女人,还敢这样跟他说话!
“陆犴,本太子如今好言好语的相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白月原以为按照陆犴寡言少语却内里疯狂的个性,势必憋不出什么霸气的话,只会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仇,然后按着下次再算。却没曾想,男人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我要的东西,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苏白月心口一动,想起成婚前陆犴说的那句话:若一人阻我,我便杀一人。若天下人阻我,我便杀尽天下人。
如果,如果她用自己做饵,那陆犴会不会为她,称霸天下?
……
在陆犴气势全开的阴狠中,太子和太子妃赶紧藏好各自的小心思,相携着逃离了陆府。
苏白月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正想着要如何应对陆犴,就听见外头传来静雯的轻声软语,“姑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苏白月背对着陆犴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拆自己发髻上的珠钗。动作缓慢优雅,实则内心怂如狗。
已是掌灯时分,天气越来越冷,天也暗的越来越早。
屋内只点了一盏琉璃灯,照亮苏白月那一方小天地。女子坐在绣墩上,微微歪斜着纤细腰肢,揽镜自照,眉目如画,眼若桃花,偏偏眉梢眼角多了那么一层沁冷气。
苏白月方才已沐浴完毕,她又贪凉,此时身上只一件细薄衫儿,踩着脚下的白绸布,连鞋袜都未穿,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腿儿,那双天生玉足月牙儿似得并拢,斜斜摆置着,脚尖粉嫩,如贝壳般泛着细腻光泽。
真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干净,没有一处不好看。
男人踩着白绸进来,脚步轻巧,如猫儿般悄无声息。苏白月透过面前的花棱镜,看到男人渐渐靠近的颀长身影,手里攥着珠钗的手暗暗收紧。
这陆犴是要对她发难吗?
灯色下,女子一身素白,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银霜似得月色笼罩而落,散开在青绸黑发、雪肤白肌上。男人走到她身边,慢条斯理的拢着长踞跪在地上,然后缓慢伸手抱住了苏白月那双白生生的腿儿,将脸搁在她的膝盖上,轻轻的蹭,像只乖顺的狗儿。
苏白月僵着身子低头看去。
男人恰好抬眸,双眸中清晰印出她那张不沾凡尘的清冷面容,就似地狱里的恶鬼在仰望人间。
“我也想,要你对我笑。”
苏白月用力忍住自己脸上的笑,然后慢吞吞的放下手里的珠钗,微微侧转身,像摸猫儿、狗儿似得轻轻将手覆在陆犴脑袋上,轻轻的盘。
不管是什么东西,盘他!
感受到那覆在自己脑袋上的冰冷玉手,陆犴整个人忍不住一颤,他微闭上眼,面容侧斜,悄无声息的吻上那玉骨冰肌。
“我为何要对你笑?”苏白月霍然收紧手中力道,看着陆犴那一头乱发,心中畅快无比。
让你这一天天的吓唬我!嘿嘿嘿。
陆犴赶紧抬头,表明心迹,模样乖顺的就跟只家养的狗儿似得。只可惜,那双眸子里的深沉晦涩,注定了他不是一只平凡的狗。
“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给你。”陆狗狗睁着一双诚挚的眼,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苏白月一阵激动,差点喜极而泣。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俯身,贴着陆犴的耳,声音轻细道:“我要这天下,你给吗?”
陆犴双眸一窒,看向苏白月的视线越发晦暗不明。
苏白月慢吞吞的直起身,抚弄着陆犴的脑袋,心想这男人瞧着四处刚毅,怎么头发这么软绵绵的?
见男人盯着自己,久久不说话,苏白月决定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她放软了几分声音,脸上虽未露出笑,但明显和缓了几分神色。
“你不是说,我要什么都给我吗?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不能给我,那我凭什么给你笑?”这段话说完,苏白月瞬时就觉得自己跟那祸国褒姒似得。而陆犴就跟那被蛊惑了的庸君,被她牵着鼻子走进灭国之路。
可事实上,她是要带男主走上人生巅峰的人生导师啊!
我对你的未来充满希望,以至于我会嫌弃你,打击你,并锲而不舍的践踏你。但只要你相信,我是个好人。
苏白月努力用自己的眼神表示出自己对陆犴的期待。
可惜的是,男人好像并没有理解苏白月眼神里的深层含义。陆犴闭上眼,依旧趴在苏白月的膝盖上,他身形高大,即使跪在地上,也依旧显不出少年时那股子羸弱纤瘦,反而像只蛰伏的野兽。
……
昨晚上,虽然苏白月费了诸多口舌,但男人就是死活不说一句话。
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什么她想要的都给她,到头来连一个小小的江山都整不来,她要他何用。
“翁主,您这是怎么了?”静雯一脸担忧的看着将手里的桂花捏成桂花泥泥的苏白月。
“回门。”苏白月霍然起身,扭身就走。
静雯赶紧跟着出来,“翁主,不等姑爷上朝回来一道去吗?”
“你若是想等,便自个儿等去。”苏白月说完,径直就自个儿上了马车。
静雯无奈,只能跟着一道回了渭南王府。
明明昨日里瞧着还好好的呀?
今次回门,苏白月还没坐热屁股,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渭南大乱,渭南王急需回去主持大局。
这场动乱是由两年前那场朱砂矿引起的。
朱砂矿是渭南借以维持生计的经济命脉,被兴元王府夺去之后,渭南境内大多百姓没了生计,竟做起了强盗勾当。渭南王原本未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没曾想两年后,这些人居然越闹越烈,几乎要将渭南搅翻天了。
渭南王觉得此事再不能拖下去,因此在苏白月跟陆犴成婚后,赶紧吩咐渭南王妃收拾规整,不日便要启程回渭南。
苏白月自然是要跟着回去的。这一去,也就暂时打断了她要将男主送上人生巅峰的计划。
不过好在来日方长,无缘无故的炮灰作死队伍只会晚到,永远不会缺席。
既然是要平定叛乱,陆犴这个渭南王府的准女婿也是要一道回去的,而这乱一平就是小半年,在此期间,太子多次派人前来给苏白月送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苏白月照单全收。
第二年春日,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这位还没坐热龙椅的太子爷就急吼吼的想着要将苏白月从渭南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