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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就像夜间的小苗,睡一觉起来突然发现变高了好多。
“当女人可不容易,”说话的母亲坐在床头,轻柔的声音就好像泡在温热的浴池里,磕着瓜子,盘起了一只腿,斜靠下来,对着半蹲在地上顶着小板凳的我和父亲轻轻一笑,如沐春风。“她要管教不听话的儿子,斥责不靠谱的丈夫,献身于为了吃饱穿暖的工作,纠结在家长里短之间,一颗血淋淋的心被拆碎了揉成几瓣,真是熬出了眼角纹,白发将要早生啊。”说着还摸了摸自己滑嫩的脸蛋。
而这两个让他操碎了心的男人被惩罚也是有原因的。母亲早晨要上班,交代夜班归来的父亲饭是做好的,中午只要热一下就好了。父亲迷迷糊糊的点头应着。
“要不我把门从外面锁了,你们爷俩等我回来再出去。”母亲还不放心。
“不用,不用,我锁就好了,你快上班去吧。”父亲躺在床上回应。
“行,那我走了。都六点了,有点晚了。赶紧来锁门,千万不能把明逸放出去。”母亲带上了门。
“哦哦,知道了。”父亲说着已经打上了呼噜。
也怪不得父母如此防备我,自从我会走路以后,只要把我放出去玩耍绝对会有人来登门告状,从无例外。有的是因为我抢了他们的玩具,有的是因为我强行扒了他们的裤子,有的是因为被我打了,还有大人来告状的,是因为我揪了她的长头发。最可气的是,在我强势的威名之下其他孩子只要做了错事就会提到我,我大义凛然的形象在他们心里已经坚不可摧。而比最可气更可气的是,别人说的所有事父母都相信。
不管别的时候怎么样,总之今天是能够偷跑出去了。我轻手轻脚学习墙头上小猫的步态,偷了一挂鞭炮拿上火柴,毫不费劲的溜了出去。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好像是刚刚从五行山下逃离的孙悟空,不自觉的就哼起了儿歌: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捣蛋的小行家,偷偷摸摸的跑出门呀,走两步,踢一脚,咚咚的敲门声快起床,踢完门板我就赶紧跑。
狭长的胡同,井然的门户,配合着我的节奏,每家每户的大门都被狠狠踢了一脚。伴随而来的是大狗的嚎叫、零星的谩骂。如我这般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善罢甘休?于是乎等他们骂完了,听到关门回家的声音,算一算应该是躺床上要睡着了吧,一挂鞭炮在胡同里回响。
现在应该是早晨七点多吧,我猜想着。听着一家家开门的声音脸上真是笑出了一朵马蹄莲。
“兔崽子,给我滚回来。”是父亲的声音,我撒丫子就跑,隐约听到身后的谴责,你怎么能把这位爷放出来啊。
我才不管身后那口诛笔伐,已经开始计划要去哪玩了。我们这个矿山小镇,以能源产业为主,外来人口众多,所以我要注意千万不要被拐卖了。北边紧挨着房子的是不少连绵的小山丘,继续往北又出现了一户户人家,也就是两侧的住房把这些小山丘夹在了中间。顺着小山丘往西走大概两公里,一个山洞就踩在了脚下,一条下坡的公路经过急转弯穿了进去,急转弯前面立了一个告示牌,上面写着鲜红的六个大字:闯一闯,鬼门关。如果要是往东走,虽然还是小山丘,但那就是所有人的禁地了,外来人口多嘛,胡搞乱搞,于是那里经常出现被遗弃的或是饿死或是冻死的婴儿尸骨,传说之中那里还有不少凶猛的动物,专门吃那些死婴,如果有活着的小孩过去,它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吃掉,连骨头都不剩。不过这些从来都没人探查过,我只知道离得近了一股恶臭会变成苍ying拍,将你当成苍ying拍下来。再来说南边,一条胡同一排房屋,井然有序,如此往复很远。这些胡同就是我出逃被发现以后与父母周旋的最大战场,之后就是零星的小菜地,用简陋的土坯墙围上,如果再往南,那就是沙漠了,听说那里的沙漠上盘旋着形体很像老鹰的雀鹰,总之那里太远了,我还没去过。
我琢磨了一下,还是别走远了,就在附近玩吧,饿了就回家。这一天我去菜地翻土坯墙的时候不小心踩塌了一段,只为了偷几个玉米,顺手掰断了几个玉米杆当甘蔗吃,没想到我的动作太大,被这里的主人发现,追着我跑了二里地。累得半死,烤玉米的时候又不小心点着了一片荒地,灭火这种事当然不是我要做的。渴了就偷了两个卷心菜,居然还抓住了一条蛇,随手捡的易拉罐里装满了蝗虫,打哭了一个胆大包天有眼无珠,想抢走蝗虫的比我要大的小孩,耿耿于怀的是一只雪白的兔子在我眼前跑远了。一直浪到了黑夜降临饿得不行才回了家。于是乎家里黑灯瞎火房门紧闭装作没人,发生了母亲大人惩罚我和老爹的情况。
说道对我的管教打骂那是从来都没少过的,但是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更何况我有吉祥四宝,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哼哼,我要翻天他们就是我最坚实的顶梁柱。他们如果要翻天,那就是因为我,挨!打!了!他们才不管你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是非对错曲直黑白,他们只有一句话:谁打我孙子了?
不管怎么说,从此以后我的行动受到了更加严密的监视,哪怕上茅房都寸步不离。而且父母居然把我家的格局全部打破,重新规划。我的房间在最里层,想要出门必须要经过父母的卧室、一个空闲的卧室、客厅、餐厅、厨房,那个时候小镇是没有排污管道的,所以家里没有卫生间这种高档的东西。每个房间的门背上都挂了一个铃铛。于是我进入了第六层地狱。
不过相对于其他孩子笼中鸟无奈又苦闷的生活,我却乐在其中。总是能够找到父母松懈的那一瞬机会。比如这一次,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母亲忙着做饭,发现酱油没了,父亲领命而去。我的心里很不忿,酱油都不让我买。不过眼珠一转,虽然他们锁住了院门,但是屋门没锁,只要到了院子里,那就是我的天下了。
于是我拿起水杯,用力抛洒到房顶上面,一块墙皮掉了下来。赶紧跑到厨房:“妈,漏雨了。”
“啊?哪漏雨了?这么小的雨怎么会漏?”母亲表示不信。
“你来。”我扯着她跑到我的房间,房顶一大片水渍,下面的床铺染了不少白色墙灰。
母亲一看就急了,匆匆忙忙跑回厨房拿了两个盆、两口锅就往回跑,嘴里还念叨:怎么漏的这么厉害。
机会难得,老爹就快回来了。我立刻钻到院子里轻车熟路的爬上墙头,踩到房顶上也不管冰凉的雨水,立刻趴下匍匐前进,嘴里轻轻念叨: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
几个瓦片掉了下去。
“你干嘛?”一个响亮的声音,我都没来得及沾沾自喜一下。
我回头一看是邻居家的孩子王洪刚,他正站在家里的棚子底下欣赏雨景,手里拿了一个二踢脚,看来又是一个被深锁闺中的娃娃。
“嘘~~~~~”赶紧立起一根指头在嘴边,然后指了指外面。这小子伶俐的搬了梯子过来把我放下去,两人一溜烟的摔门不见了踪影。一直跑到胡同口,我们听到一声尖叫。
“闫明逸~~~~~~~~~~~~~”
我的原则一向都是,只要我跑了出来,就别想抓我回去。所以根本不理会那盘绕在头顶的呼唤,抢过王洪刚手里的二踢脚,他很自觉的递给我火柴。
“在哪放?”王洪刚一边跑一边问我。
“跟我走。”一转弯看到了最古老的用砖垒起来的公共厕所,这片人家共用。厕所中间一个壕沟,男左女右。虽然厕所是封闭的,但是厕所后面的壕沟却不封闭。
划着火柴,点燃这威力巨大的炮竹,扔进壕沟,拔腿就跑。只听到砰的一声,厕所里几声惊叫,“啪”突然安静了一下,一大片叫骂声响起,原来里面有这么多人啊!这才叫炸开了锅,不对,这是厕所,不能用锅做比喻。
加速跑远,有谁能知道我们的艰辛,气喘吁吁还要哈哈大笑,肚子不凑巧的谁知道是跑的疼还是笑的疼。
“明哥,我们去哪玩。”王洪刚跑的太累弯着腰。
“不能走太远,不然你妈会揍你。”我的年龄不大,但是凭借强壮的体格,坐稳了老大的名号。
“都跑出来了,先玩,挨揍是回去的事。”王洪刚非常义气。
“那我们去哪玩啊,在附近肯定很快就会被抓回去,能玩的地方也都玩了。”我有点纠结。
“是啊,还真没地方可以玩了。早知道出来的时候抱上足球。”王洪刚更加没有主意。
不知不觉走上了北边的山丘,这山丘上的石头十分奇特,并不笨重,而是很薄的切片样子。即便发现一些笨重的石头,将其敲碎,露出来的石块也就成了薄片的样子。
我们两个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比赛看谁能把石头扔的远一点。虽然我们人小,但是这个样子的石头太适合投掷了,加上山丘的高度,石头飞的出乎寻常的远。
但是,我们忘了一件事,这些山丘是紧挨着我们家的,于是听到了玻璃清脆的哗啦啦的声音,两个人赶紧逃跑。
不知不觉的闻到了一丝臭味,抬头,看到了山丘东边传说中全是死婴的禁地。
“要不然,我们去那探险?”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