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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寒赶紧手忙脚乱地撩起东若的衣摆,慌慌张张地检查:“姑娘、姑娘,你的腿没事儿吧?”
闻言,东若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把抓住夏知寒的手:“干什么,小书生,还没喝交杯酒呢,就要先入洞房了?”
“啊……”夏知寒呆滞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孟浪,一时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面红耳赤地解释:“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还有几个意思了?”东若上下打量了一番夏知寒,若有所思地说:“没想到啊,你这小书生是心思倒挺多。”可是一看她那满是笑意的眼睛就知道她并非真的责怪。
“我不是!”可惜夏知寒好像过于天真无邪,未能参透这土匪的深意,只是涨红了脸一个劲儿的解释:“姑娘把我从强人手里抢过来,肯定……肯定付出了很严重的代价……”
说着眼中竟然盈满了晶莹的泪水,夏知寒哽咽着说:“我……我不能连累您,姑娘还是……放我回寨主那里去吧。”
“嗯?”东若惊讶于书生的迟钝,她伸手抓住夏知寒的衣领,笑着逼视他:“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确实是付出了不、小、的、价、钱啊,你要怎么赔给我?”
夏知寒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盯住,那是一双见过血的眼睛,有着猛兽一般的目光,只要他有所异动,就会被獠牙撕碎。
两人对视着,在无形的牵引中调换了位置,夏知寒被攥住衣领,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直到腿弯碰到硬物,他被顺力推倒。
夏知寒僵硬地躺在床上,看着东若站在床边,那双眼睛明亮而犀利,东若笑着逼问他:“你当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夏知寒迷茫地睁着眼睛,居然有些头晕目眩,头顶红色的鸳鸯帐似乎活了过来,水波荡漾下,双鲤齐跃,鸳鸯互鸣,一卷一卷燎燃的火光,最后通通汇集成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如太阳一般温暖明亮而又刺眼。
“你当真不知道?”她说,夏知寒无声地张嘴,像一只缺氧的鱼。
那快要将他淹没的眩晕感,叫他说不出话来,胸腔快要炸开,像是涌入了太多滚烫的水流。
“呼吸,笨蛋。”一声轻喝在耳边炸开,夏知寒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微凉的空气穿梭在血液里,缓和了肺上的疼痛感。
夏知寒闭了闭眼,等他睁开眼睛,险些再次忘记呼吸——东若双手撑在他的两侧,两人几乎鼻尖相碰,他甚至能看清东若微微卷翘的睫毛,以及睫毛下,琥珀色的眼睛中男子的影子。
“姑娘……”夏知寒的脸还因为方才的窒息绯红,他小心翼翼地用气音呼唤着,像是害怕惊飞鼻尖的蝴蝶。
东若抬起一根手指压住那瑰色的唇瓣:“不要唤我姑娘,我问你,我是谁?”
东若从始至终都没有自我介绍过,倒是夏知寒的底细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夏知寒的心“怦怦”直跳起来,他想垂下眼,却被东若强硬地抬起下巴:“回答我,我是谁?”
她,是谁?
夏知寒的脑筋飞快地转动,山寨里每一点每一滴的经历都被他细细挑起端详。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二人重叠的影子在烛光下摇曳。东若没有催促他,而是安静地注视着,等待着,看他散落的头发被衔在唇齿间,看他微微泛红的脸颊,看他因为思考微微频起的罥眉……
“嗒——”被搁到床边的鬼面终于支撑不住掉落,像是打开某种命运的开关。
夏知寒慢慢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他直视着那双眼睛,启唇道:“你是斩虬寨的大当家……你是阿若。”他的声音笃定而沉静,少了怯弱的颤抖,显得辽远而清透。
东若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声像金色的火光撒满了整个房间:“答得好,记住了,这是你这辈子的依靠,是你的天、你的山、你的命运,东若。”说着她慢慢低下头,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夏知寒随之缓缓闭上眼。
可是料想中的触碰并未到来,夏知寒迟疑地睁开眼,上空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心中一空,好像某种盈满的东西乍然散去,只留下空空的洞。
夏知寒按着胸口坐起,却见烛光下,那位穿着红袍的姑娘一手拎着酒杯,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他,对他招手:“过来。”
像是一支利箭猛地扎穿他的心。
刚要生起的情绪又一下子泄了出去。
“嗯?”见他未动,东若喝了一口酒,偏头看他:“看你闭着眼睛想来是太过紧张,这个奖励,就留到下次吧。”
他是一只落网的鸟雀,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夏知寒扶着床沿起身,眼神又带上羞怯,瞟着东若的脸色,扭捏着向她走去。
好像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懵懂书生。
身后的影子随着他的步步靠近火光而拖长,漆黑坚定,未有一丝晃动。
在两人相距还有一尺时,东若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拉入怀中,夏知寒被这突兀的举动吓得僵硬得像块木头。
感觉到他的不自在,东若不加掩饰地笑起来,她一手揽着夏知寒,一手提起酒杯倒酒:“哎呀,这般害羞,方才你唤我大当家的时候,那股气势呢?”
夏知寒闻言,身体愈发僵硬,脸色肉眼可见地煞白起来,那变化之大,叫原本只是调戏他的东若都惊讶起来,转头看他。
只见夏知寒身子一抖,一串泪珠就这样滑落:“你……你就是大当家……”果然是个反应缓慢的书生,这才知道怕了。
知道原因,东若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倒酒的动作,捏起袖子擦过他的脸,语气轻柔地哄道:“怕什么?你以后可是压寨夫人了,比寨主还要大半级呢。”
随着东若的动作,夏知寒似乎也被安抚下来,渐渐放松了身体,虽然依旧腰背挺直,但也没了先前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