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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春光不错,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建康城的主干道上快速驶过一辆黑色的马车,车柱周身鎏金的装饰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豪华的马车,跋扈的车夫,一路挥舞着马鞭呵斥而过,反应慢的路人避闪不及,就会被鞭子抽中身体,火辣辣地疼。
马车一路往西驶,停在了城郊的一栋粉墙黛瓦的精巧宅院前。院中早有奴仆走了出来,还不等掀帘,马车里的人就急切地跳了下来,径直往里走去,边走边道:“把马车上赏赐如夫人的珠宝绸缎搬下来。”
一进厅堂,早有穿着靛紫衣裳的女子候在那儿,窈窈窕窕地拜倒,声音娇软:“太子殿下。”
刘义符一把扶起她,托起她的下颔仔细打量着,皱起了眉头:“心肝如意,数日不见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叫如意的女子长的一副绝色的姿容,黛眉似烟,明眸如水,面似桃花带露,体态柔媚纤弱。她纤细的下巴托在他的大掌中,更显得她一张小脸不堪盈握。
她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眼,一会儿掉下了两滴晶莹的泪珠,“殿下数日没有来,妾身以为太子不要我了,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呜呜……再往后去可叫妾身怎么活啊。”
“呸呸,你是孤的心肝宝贝,这种话万万不可再说。孤来不了,还不是最近朝中突然来了些北魏的使臣,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孤家里的泼妇拦着孤不让出来。”
他脸上浮起了一层薄怒,面向如意时又换了脸色:“你只要切记,孤暂时委屈你在这荒郊野外,只是权宜之计,早晚有一天,孤会把你接进宫去,封你做高高在上的贵妃。所以,哪怕孤暂时不在,你也一定要懂得照顾好自己。”
如意破涕为笑,但还是有些委屈:“妾身就因为这句话强自支撑着。殿下,你不知道妾身一日不见你便如隔三秋,夜夜孤枕难眠,这荒郊野外的,野猫可也不少,晚上它们一直叫得凄惨,妾身的心便碜的慌。”
“嗯……”刘义符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孤也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孤必须把你藏在这儿,才能放下心来。以往孤的几个小妾,就是因为安置在城中,被太子妃察觉,那些小妾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好下场。所以孤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你。”
如意在太子怀中一哆嗦,却突然挣开了太子的怀抱,怨声道:“原来太子还有其他像妾身一样的女人,那妾身根本也算不得什么,太子你今后还是不要再来了,让妾身自生自灭吧……”
她粉面微嗔带怒,模样更是生动极了。刘义符看呆了,半晌,嬉皮笑脸地道:“那些小妾加起来也不值心肝宝贝你的一个指头,所以孤说过,无论如何孤也要保全你。因为……”他缠绵地将她拉入怀里,“你是迄今为止孤最最喜欢的女子。”
如意假意地挣扎了一下,便静静地倚在了他的怀里。刘义符嗅着她身上诱人的芳香,不禁心痒难忍,一把抱起她,暧昧地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夜夜孤枕难眠……”
但明媚的春光却照不进冰冷的云英宫。裴婕妤翘首以盼,等待了数日,却是一盆兜心凉的冷水。
落芳宫。郦贵妃看着手上的书信,对跪着的人道:“是裴婕妤差你送来的?”
“是,裴娘娘心系贵妃娘娘,冒死让奴婢送出这份书信,好提醒娘娘小心。”下跪的宫女毕恭毕敬地答道。
“大胆,把她拖下去赏二十大板。”郦贵妃突然发作起来,柳眉倒竖。
宫女哭叫着被拖了出去。郦贵妃把书信扔于壁炉间付之一炬,依然生气:
“这个无用的裴婕妤,自己失了势还妄想把本宫拖下水。谁知道这个贱人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把侄女嫁给宜都王为妾,又担心得罪本宫,还想两面讨好。什么提醒本宫注意刘义隆的狼子野心,什么刘义隆娶她的侄女是妄图拉拢他们河东裴家。若是要拉拢她还会让她被剥夺名位,禁足于宫苑内?一派胡说八道!
本宫看这贱人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要挑拨太子与宜都王的关系,好让本宫去搅这趟浑水,她好趁机脱离这牢笼。呸,贱人在里面了还不安心,是不是非要被打入冷宫去,她才消停下来。陛下正恼着这贱人,想叫本宫去替她出头,岂不是正好撞在枪口上。”
她越想越恼,吩咐她的侍女传下话去:“吩咐下去,今后云英宫的一日三餐都减半,还有,饭菜也不必太好。既然做错了事,就在里面好好认错吧,饿着肚子,脑子就清醒了,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于是裴婕妤千辛万苦盼来的却是越来越差的待遇。等到的只是日渐稀少的饭菜,要不是下人们省着点先供给了她,她也要被连累着饿坏了肚子。
虽然已经开春了,但是倒春寒也是直接把人冷到了骨髓里,她们宫中的炭火早已烧完。宫女们每次苦苦祈求管事的太监送点木炭过来,得到的永远都是推诿之词。
夜里被冻醒,她听到守在门房的小丫头的抽泣声:“怎么办啊,公公不肯送炭火进来。还讽刺我们不知好歹,要再吵吵就回禀了贵妃娘娘关我们去冷宫。可是,以前我家娘娘和贵妃感情可好着呢,怎么现在就一下子翻脸不认人了。”
另一个声音道:“哎,你没听公公的口气吗,他的意思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打落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吞。贵妃现在是如日中天,自然不愿来惹我们这趟浑水。而且,这宫中之人,利益至上,真心的又有几个。倒多的是趋炎附势之辈。”
“可我家娘娘对贵妃娘娘却是真心一片,郦贵妃见死不救就算了,怎么还吩咐管事的削减我们云英宫的待遇,这不是置娘娘于死地吗?”
“嘘,你轻声点。万一让我们娘娘听到了,不知道有多伤心。”
不知是不是太冷的缘故,裴婕妤裹在棉被里还是浑身发颤。心底却一片透凉,委屈并愤怒,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地替郦贵妃出谋划策,鞍前马后地伺候,没用了把她一脚踢开不说,还落井下石。
裴婕妤素来养尊处优的身体遭受了如此大的折磨,终于垮了下来。她连续数日咳嗽,终于发起了高烧。昏沉中,听到侍女们哭泣着求门外的公公请个太医过来,却久久没有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娘娘千金之躯受了风寒所致。待我开过药方,你们按此药方煎药,一日三次,按时服用,便会好转。”
“多谢太医,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过来诊治娘娘。”侍婢送太医出去。
话声渐渐远了去,听不真切:“我受……所托,务必要看好娘娘……”
侍婢回转时看见裴婕妤醒了,高兴地扶起了她。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她很关心。
“娘娘病倒后我求守门的公公去找太医,但是很久都没人来。恰好这件事被代妃知道了,她去央求的皇上,才请来的太医。”
“谁要代妃假惺惺做好人了?”裴婕妤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这时有人送上汤药,她生气地便想把汤药拂落,想了想,还是默默地把它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