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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王炤源这一捣乱,蒋小姐也没了新年祈福的心思了,好在她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不愿为难这个古怪的年轻乞丐。
小姐都发话了,兵头也不敢违背,只吩咐道:“你们检查一下他有没有武器,然后放了吧。”话还没完,几个小兵就要搜身,炤源哪肯。兵头见他不愿被搜,又有所怀疑,又叫了几个人去扒炤源的破被子。炤源敌不过这么多人,不到半会被子就被一把拽下了。果然如同炤源想到那样,不论士兵还是小姐都惊诧不已,都吃惊打量着这个衣着怪异的乞丐,那一刻全世界都把注意力集中到炤源身上。
大红的羽绒服,深蓝的牛仔,这怎能让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理解。正当众人惊愕之时,不知谁喊了一句:“他把辫子割了!”关键点还是被发现了。一下子士兵炸了锅,有叫短毛的,有叫乱党的,忽然一个足可以让炤源五马分尸的词终于被人喊了出来。
“长毛!他是长毛派来的奸细!”一下子众士兵如恍然大悟一般惊醒。有喊杀的,有喊保护小姐的,更有甚者直接提矛刺杀的。
炤源极力辩解道:“不是长毛,我不是长毛!”
“保护小姐先走,其余人活捉他!”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喊道,炤源望去,一个身穿吉服,头戴暖冒的清朝官吏在一群和尚护卫的的簇拥下进到迎江阁。炤源细看,锦鸡补,珊瑚顶,从二品大员的穿戴,再加上惊慌失色的蒋小姐匆忙躲到其背后,此人应是安徽巡抚蒋文庆,
众护卫把炤源扭押在地,他深知不妙,若被认定奸细,必是个凌迟处死。忙道:“巡抚大老爷啊!冤枉啊!小人不是清朝人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在我大清朝,如何不是大清朝人。”
“大人啊,我是马来华人,属于英国人管辖啊,前些日我跟随英国教士来到内地的。”此时已有不少华人到马来一带谋生了,炤源思来想去只能用这个谎言了,没想到要靠洋人活命。
“马来华人?本官听你一口安徽话,如何说你不是皖人。”蒋文庆身为二品大员,对南洋还是有点认知的。
“大人啊!小人一身西服,不是大清朝产物,况且小人的发饰并不是蓄发,与长毛贼绝不相同,这是马来,星岛等地区汉人为了适应殖民地而改的发饰啊!求大人明察啊!”炤源说得在理,自己明明是短毛怎能说是长毛呢,这明明是番外汉人的装束。
“爹,女儿也听说过洋夷都是短发的,或许他真是洋汉人呢。”蒋小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帮炤源说了句好话,炤源心里不知道感谢她多少次。蒋巡抚听这话,也有点动摇了。
“既然你说跟洋教士来了,那洋教士呢?”蒋文庆身为大清高官,自然见过洋人,对洋人还有一点了解。自清英之战以后,大清朝对洋人有了深刻的了解,部分官僚还尝试着接近洋人。蒋文庆就有点这样的倾向,他毕生最敬服的人就是林则徐,曾几何时他也有过禁烟救民的想法,所以也曾读过林大人的四洲志,对西方世界有初步的认识,不过本着对洋人一贯的轻视和厌恶,对于眼前这个剪掉辫子,穿着洋装的奴才,他还是挺愤怒的。
炤源并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巡抚大人到底想怎样处置他,他只能尽力圆谎,让巡抚相信自己没辫子情有可原,他不想还没出道就挂掉。于是他说道:“大人,我就是在和洋教士从九江回上海的船上掉下江的,当时江流湍急,洋教士救不了我,我才飘留到安庆来的!”
听王炤源这一解释,蒋文庆也不敢武断,毕竟十年前大清朝跟英国人签了五口通商章程,有领事裁判权这一说,巡抚衙门的邸报中也有告知。若是此人是洋汉人的话,他还真不好办,眼下只得装糊涂了。只听他道:“身为汉人,却委身于洋夷,本官且重打你二十大板,押到牢房去,何时有洋教士来赎他再放!”
要被打二十大板,炤源知道不好受,赶紧叫道:“大人冤枉啊!小人真不是大清人。”
“狗奴才,数典忘祖,再加二十大板!”要不是因为害怕惹麻烦,蒋文庆真想杀了这个假洋人。
炤源被几个士兵一直拖到迎江寺大门口,两个士兵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根大棒,交替打在炤源的屁股上,虽然从小没少被老爸打过,但真没这些家伙下狠手,只得告苦求饶。一个士兵头子问炤源有没有银子,这个碰巧真没有,几个士兵又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挨过四十大板之后炤源只剩下半条命了,只听得他嘴里不禁地咒骂着,上至咸丰皇帝,下至行刑士兵,全骂了个遍。最后炤源晕死过去了,迷迷糊糊地被士兵被拖走了。
“兄弟醒醒!小兄弟!”“还有气呢,赶紧搜搜”糊糊地感觉有七八个人围在身边,其中还有人在搜身。“不会吧,敢情把我丢到小偷窝了?”炤源也不敢睁眼。只觉得两个人的手分别伸进了自己的左右口袋,搜完了又搜裤口袋,旁边人急的问:“有没有?”
左边的在里面搅了几下,啥也没捞到,唉声叹气道:“没啥吃的,都被搜完了。”原来是找吃的啊!怎么饿成这样啊?
而右边仍不死心,又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气得骂道:“这家伙从哪来的,穿得是什么怪衣服,出门也不多带点吃的。”
炤源心里憋屈,谁说出门就一定要带吃的啊!本以为这群“乞丐”会就此饶了他,没想到另一个声音道:“会不会藏在衣服里面啊?”
右边的家伙一听,立马就用手往里面摸,炤源暗叫不好,果然让这家伙摸到了东西,兴奋地道:“老陆,真有经验啊!”
“什么吃的?”众人竟然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里面装个方方的,挺硬的盒子,里面好像有吃的。”炤源想起来了,这家伙竟然把自己留作纪念的烟盒当成吃的了。
袁宏谟说完就准备掏,可是摸了半天都没找到袋口,原来炤源袄子里面的口袋有拉链,这个清朝人哪知道这玩意,当然找不到袋口。正当炤源得意之时,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想脱他的衣服。
“老袁,这可不能干啊。”那个老陆劝道。
“那我把他弄醒吧!”这个袁宏谟仍然不死心,说完就喊炤源。
炤源知道不能装了,故作初醒之态,朦胧中看见七八个大汉围在一边,一个满脸络腮须的大汉呈现在眼前,惊讶道:“这是哪啊?”
“这里是臬司大牢啊!”大胡子答道。
原本以为是被扔进了乞丐窝,没想到被关到大牢里了,炤源环视一下四周,只见这个不到十平米的房间竟然挤了包括自己在内八个囚犯。
这时那个指挥大胡子搜口袋的老囚犯自我介绍道:“老头子叫陆遐龄,定远荒沛桥人。”
“定远陆遐龄!”太平天国时期,安徽定远有个陆遐龄曾起兵造反,自称“随天大王”,后被周天爵镇压了,他本人也英勇就义。炤源仔细打量一下老者,中等身材,稍有点佝偻,虽然有五十岁左右,但其双目光如炬,让人不敢有一丝的轻视。根据炤源后世的记忆,陆遐龄确实坐过安庆大牢,后来太平军打过来把他解救了,他回乡之后就立起反旗响应太平军,应该就是他。
“小兄弟认识我?”
“不,不认识。”炤源哪敢跟他说自己来自一百年后,能预知未来,那岂不是被他们当成妖怪给杀了。
又见他指着大胡子介绍道:“这位叫袁宏谟,合肥肥西人。那位是谢珍科,合肥人。”
这个袁宏谟就是大胡子,其人浓眉大眼,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个难缠的家伙,不过没听过他的名字,想来是个不出名的小人物吧。那个谢珍科就是搜炤源左口袋的人,短小精悍,炤源有点印象,好像是和陆遐龄一起被放的,他回乡后也造反了。炤源没想到能碰到两个反清人物,不过也好,历史记载他们都被太平军救了,那自己岂不也会被救。
“讲那么多废话干嘛!小子,你有什么吃的赶紧拿出来。”袁宏谟不耐烦地叫道。
炤源见这个袁宏谟如此硬要,又怕惹出麻烦,只好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这下把那几个年轻的犯人又引了过来。真没想到这些人饿成这样,每个人都瞪着大眼看着炤源掏口袋,仿佛就要冲过来似的。
只见炤源从怀里取出个方纸盒,里面只有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瓶子,并没有什么吃的。众人露出一脸的失望,袁宏谟也闷闷不乐道:“都收回去吧,也是个穷鬼。”
不过陆遐龄却问道:“小兄弟贵姓?怎么穿得这一身衣服?”
炤源在确定没有狱卒盯着之后,学着古人腔调道:“某叫王炤源,六安州人,至于这个衣着嘛!”炤源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袁宏谟见他不肯说,故意大声道:“看样子,小兄弟不信任我们啊!”
谢珍科也催着道:“小兄弟,我们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做那龌龊事。”
炤源见他话说到这个地步,知道这几位是监狱的老大,哪敢得罪,情急之下他想到高招。只见他颇为慎重地说道:“我是太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