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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艳转头看了一眼他指着的笔筒,冷冷道:“今早新上的。”
裴缈道:“拿出来,我要上手看一看。”
“你上什么手啊!”张艳没好气道,“这可是明朝的东西,你买得起吗,还上手?”
裴缈闻言皱眉,瞪眼喝道:“我说我要上手看看,拿出来!”
张艳见裴缈似乎要发飙了,他也不好跟裴缈争吵,毕竟现在裴缈是客人的身份,若是吵起来,对店铺的名誉很不好。
她只能不情不愿地打开了玻璃柜台,拿出了那只竹雕笔筒,放在了柜台上。
裴缈用右手拿竹雕笔筒,同时发动右手的异能,竹雕笔筒的立体画面立刻出现在他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这竹雕笔筒雕刻的是竹林七贤,在竹子上雕刻竹林七贤,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创意,而且这不是摆件,是文房用品,加上竹子自古以来颇受文人喜爱,雕刻的内容与笔筒就显得格外契合。
再看雕工,似乎是明朝嘉靖时期的苏派雕工,但看着又有点不像苏派,这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裴缈觉得应该是自己水平不够,所以看不准雕工的派别,即便如此,他还是能看出雕工技艺的高低的,这个笔筒的雕工技艺极为上乘,精致,细腻,人物雕刻得栩栩如生,神态各异,眉眼传神,不仅如此,就连竹林的细节也雕刻得非常好,竹叶上还能看到竹叶中间的茎。
如此精美的雕工,证明这个竹雕笔筒绝非出自无名之辈,可惜笔筒上并未留款,根本不知道是出自哪个雕刻师之手。
裴缈觉得不对劲,把脑海中的画面拉近,视角进入了竹雕内部,他顿时一愣,他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棉絮。
“难道又是内藏乾坤?”裴缈心里一阵激动,他注意到,这是一个暗层,在竹筒内侧,有一个假底,假底和真底之间差不都有两厘米多一点的距离,这就形成了暗层。
最重要的是,在笔筒的真底内部,镌刻着三个字——朱松邻。
看到朱松邻三个字,裴缈顿时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不出竹刻工艺的派别了。
朱松邻姓朱,名鹤,字子鸣,号松邻,是明朝嘉靖年间的竹刻名家,还是嘉定(魔都)派竹刻技术的开创者,嘉定派竹刻的理念就是以画法刻竹,使竹雕艺术水平和韵味大大提升,从此,传统竹雕开始跨入文人艺术的殿堂,可以说,嘉定派的出现,对竹刻艺术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但这件竹林七贤的竹雕笔筒,并不是嘉定派竹刻,倒有点像苏派竹刻,但又不全是,这也说明了这是朱鹤自成一派之前的作品。
朱鹤生于嘉定(魔都),在苏州学艺,所以他早期的作品,都是苏派雕刻风格,之后慢慢研究,形成了自己的流派,这只笔筒,是朱大师由苏派往嘉定派转变过程中的一件作品,所以看起来像苏派,却又不像苏派,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精美雕工的竹雕笔筒,若是不确定雕刻者是谁,差不多能卖出10万到15万的价格,但若是确定是朱松邻大师的作品,价值至少可以翻十倍。
裴缈现在猜想,估计沈老板并没有看出这个笔筒的作者是谁,否则也不会放在玻璃柜台里了,而是应该放在博古架上。
正当裴缈准备拉近脑海里的画面,看一看棉絮里裹着的是什么时。
一道冷喝传来:“你来干什么!”
裴缈回过神,转头望去,只见沈明已经走进店门,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沈明走到裴缈面前,指着店门,瞪眼怒道:“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裴缈挑眉道:“我现在是客人,你这样赶客人走,可不是一个店主该做的,这对你店铺的声誉可不好,信不信我出去大叫两声让大家来看热闹?”
“哼!你算什么客人!”沈明愤懑怒哼,但态度明显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
“我怎么不是客人了?”裴缈晃了晃手里的笔筒,道,“这只竹林七贤竹雕笔筒多少钱,我买了。”
沈明看了一眼笔筒,挑眉道:“别人若是要买,十八万,你要买,二十五万,少一分都不行。”
裴缈闻言淡然一笑,道:“二十五而已,张艳,开单吧,我买了。”
张艳闻言愣住了,在她看来,裴缈就是一个穷逼而已,怎么可能买得起二十五万的东西,他觉得裴缈一定是在耍自己,便转头望向沈明,征求沈明的意见。
沈明冷冷道:“给他开单!”
沈明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内心狂喜,这个竹筒虽然雕工精湛,酷似大师作品,但没有留款,而且雕工派别连他都看不懂,有很大可能性是明朝某个雕刻师仿大师的作品,市场价也就10万到15万之间,现在25万卖给裴缈,坑裴缈一笔,也算是小小地报一下昨日之仇了。
张艳赶紧给裴缈开单,裴缈刷卡付款后,拿着笔筒和开出的单据,对着沈明,道:“怎么样,我是客人吗?”
“呵呵。”沈明冷笑讥讽,“我今天算是见识到暴发户的嘴脸了,昨天你运气好,得了一笔财,今天就开始挥霍,这笔筒市场价最多也就十五万,你非要花二十五万买下来,人傻钱多,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你还真以为你昨天捡大漏是靠自己的本事吗,你完全靠的是运气,二十五万啊……我看你像二百五(骂人)。”
“我看你才是二百五吧。”裴缈呵呵一笑,拿起柜台上的一支笔,放入笔筒,只见笔尖超出笔筒边缘一厘米,他又把笔取出来,和笔筒靠一起,笔尾与笔筒的底部对齐,可是笔尖却比笔筒短了一点五厘米。
沈明看到这一幕,没来由地眼皮一跳,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裴缈悠悠道:“竹子做的笔筒,底应该没那么厚吧,这笔筒的底似乎有问题,不会又藏了什么好东西吧。”
他说完转头望向沈明,道:“沈老板,你说呢?”
沈明虽然也和裴缈一样的想法,但他怎能在裴缈面前丢人,嘴硬道:“能有什么问题,你以为昨天那样的好事天天都能遇到吗?成天就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裴缈咧嘴坏坏一笑,拿起笔放入笔筒,不过下手有点重,笔撞击在笔筒的底部,发出清脆声响,还弹了一下,然后,他又拿起笔,再次重重放进笔筒里,笔再次弹了一下。
裴缈就这么重复地把笔拿出来,重重地放进去,用笔端敲打笔筒的底部,十分钟后,裴缈对着笔筒口往里看,不禁咧嘴笑起来:“还真的是个假底。”
沈明闻言心中一咯噔。
裴缈故意气沈明,把笔筒的口对着沈明,道:“看。”
沈明定睛一看,只见笔筒的内底周围出现了一圈整齐的裂缝,顿时心沉谷底,他不敢相信,这个笔筒的内底竟是假的,里面有暗层,而他竟然没发现。
可如果他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谁会在意这笔筒的内深和外深(笔筒长度)差距呢,而且只是差距两厘米多一点,若不用尺量且对比,根本无法发现,就好像一只不锈钢的保温杯放你面前,你知道内底和外底之间有多大的距离吗。
就算是古玩专家看到这只竹雕笔筒,也很难发现这个暗层,因为越是对古玩精通的人,越是关注笔筒上雕纹,然后赞叹其精湛的雕工,研究这是哪一派的雕刻技艺,出自哪个大师之手,绝不会无聊到去测量内深和外长。
裴缈把手伸进笔筒里,用指头轻抵内底,使之彻底与筒壁分离,然后用手捂住笔筒口,口朝下,一片圆形竹节和一坨棉絮掉在了裴缈手心。
看到棉絮,沈明双眉狂跳,太熟悉了,昨天他亲眼看到裴缈从几乎一模样的棉絮里剥出来一块价值数百万的田黄石,今天这棉絮里是什么。
沈明过于激动,血压蹭蹭蹭地往上升,感觉脑袋发晕,心口隐隐作痛,他赶紧伸手入怀,掏出救心丸瓶子,紧紧握在手中。
事先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见沈明掏出了救心丸,裴缈不禁想笑,不过他忍住了,他轻轻剥开棉絮,一只兰花纹的青花瓷鼻烟壶展露在他的面前。
“鼻烟壶?”沈明看到鼻烟壶,不禁一愣,他猜想过各种东西,唯独没想过鼻烟壶,鼻烟壶虽然是古玩市场上常见的东西,但大多不值钱,一是因为器型小,二是因为精品太少,而且这还是一只青花瓷鼻烟壶。
他刚要松一口气,随即发现不对劲,这鼻烟壶的青花色非常亮眼,鲜艳欲滴,釉色也洁白如雪,明亮动人,工艺似乎非常不错。
裴缈翻看鼻烟壶,不禁笑道:“居然是乾隆官窑的精品鼻烟壶,这可是稀罕东西啊。”
他说着还特意把鼻烟壶底部的款印给沈明看,果然看到底部一排竖款——大清乾隆年制。
沈明看到这六个字,立刻感觉心口阵痛,赶紧打开救心丸瓶的盖子,倒出几粒就往嘴里塞。
大清乾隆年间的青花瓷工艺达到了清朝青花瓷工艺的巅峰,这里说的当然是官窑。
所以乾隆年间的青花瓷器大多价值不菲,而这只鼻烟壶胎质细腻轻薄,在阳光下居然能看到另一面的壶壁上的兰花纹饰,青花色也极为鲜艳,釉色亮洁,其工艺水准绝对已经达到了极限,简直就是精品中的精品,如果一定要说这只鼻烟壶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器型太小了。
裴缈为了气沈明,故意问沈明:“沈老板,这鼻烟壶一看就是打开门的东西,乾隆时期的官窑精品,市场价应该能卖到六十万吧。”
沈明服下救心丸后,长吁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气哼哼道:“六十万而已,看把你得意的。”
“沈老板家大业大,说话果然大气!”裴缈笑了笑,似乎很无意地看了一眼笔筒里面,然后惊讶道,“咦,这笔筒的底部有字耶,这字我不太认识,沈老板,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字?”
他说着把笔筒口对准沈明,沈明知道他不怀好意,他不想看,可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看,于是他看了。
当他看到朱松邻三个字之后,他忽然指着裴缈:“你……”
然后他不说话了,赶紧把救心丸的瓶子对着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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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缈离开古瓷坊的时候,沈老板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眼神呆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张艳生怕他出问题,拨打了急救中心电话。
裴缈可懒得担心他,这一切都是他挑起来的,即便两年前沈明对他有恩,但其实当初沈明不过是想找个廉价店员而已,自己这两年为他辛苦打工,经常被他克扣工资,也算是还了恩情了,所以他现在心里没有一点负担。
裴缈离开古瓷坊后又在古玩市场逛了半个小时,雪阳打电话来了,说她要到了,裴缈立刻一路小跑来到公园外的停车场。
裴缈刚到停车场门口,一辆奔驰c系的车子停在了裴缈面前,车窗降下,雪阳摘下墨镜,笑眯眯地望着裴缈:“小哥哥,你好帅呀,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