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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晚晚听他这口气便知邵钰糊弄过去了,也幸亏有邵钰,否则她哪儿知道这些?只怕三两句就能露了馅儿,眼下情势未明,她和邵钰的身份确实还得遮掩着些。只是邵钰居然对骁龙骑的事儿这么清楚,难不成义父从前还背着她给他开小灶了?
晏晚晚盯着邵钰的后脑勺,登时愤愤不平。说好的儿女都一样呢?挨揍的时候,沈南烛可从没有因为她是女儿,又不是亲生的而优待过她。
那边两个男人半点儿不知她的心思已经转向何处。“只是可惜了,我本以为……”赵强的目光落向晏晚晚时,带出了两分遗憾。
他的未尽之言,晏晚晚自然清楚,无端生出淡淡愧疚,虽然是不得已,到底是骗了人家。若是让骁龙骑知道,站在此处的是骁龙骑主帅宁王萧衍的一双儿女,于他们而言,只怕也是莫大的抚慰吧?
可惜,他们什么也不能说。
“前辈,早前你说你已然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了,看来是将能说的,都与喑鸣司说了?”待得赵强感叹了一番,邵钰轻笑着问道。明明笑着,那眼底却幽荡着凉薄的笑意,那模样,不似晏晚晚习惯了的萧让的样子,倒有些像他们在雪柳庄重逢时,那个刑部郎中沉肃端穆的模样。
邵钰眼角余光往她一瞥,似见到了她眸中怔忪,那笑恣意了两分,“前辈无需顾虑,我只是想听听前辈都与喑鸣司说了什么,另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前辈。”
赵强倒是不介意,即便头发花白,面上显出岁月的沧桑,可性情却仍是爽朗,“我能告诉喑鸣司的,自然也能告诉你们。你们尽管问便是了。”
邵钰与晏晚晚对望一眼,晏晚晚先道,“我想问前辈,你可识得前工部员外郎洪玄知?”
“本是不识,不过听喑鸣司那位大人说起,便知道了。”赵强道,“我虽不识洪玄知,却认识焦俊峰,此人家中排行第四,人人都叫他焦四。”
竟是焦四?晏晚晚挑起眉来,略略抻了抻身子,听得专注。
赵强略作停顿,又续道,“这焦四却是我的故人,他的姐夫亦是从前骁龙骑的同僚,且是我的顶头上司,与我情同兄弟。后来归家时,我去了那同僚家中,还与其一道喝过酒。焦四虽是家中排行第四,但他上头的三个哥哥都未能站住,他自幼父母双亡,是长姐与姐夫将他拉扯长大,是以,他虽是唤着长姐、姐夫,实则视那夫妻二人如父母。”
“骁龙骑虽担上谋逆之罪,但陛下特许宽恩,除却妻子儿女,并未祸及其余亲族,焦四因而得以活命。”
“我本也与他失散,直到数年前,辗转来到上京时,才与其重逢,方知他这些年一直在暗查当年之事。”
“只是我们到底人微力薄,查起事儿来并不容易。直到有一日,焦四神色匆匆而来,找到胡祥,说是已然有了线索,过几日再来详议。谁知,这一去便再没了踪迹,却托人秘密送来了那只匣子,匣子中放着的只有一锭延和元年的官银,还有一条长命缕。”
晏晚晚本以为焦四是因洪玄知之故才卷入这场乱局,谁知,他竟本就是局中之人。
“我等知晓事关重大,又得了人提醒,将那两样东西藏起,一并蛰伏起来,这一等,便是足足五年。”
赵强说到这些时,语气之中藏不住的感叹。
晏晚晚拧眉思虑片刻,“既是藏了五年,为何又要在此时将事情翻出来?你之前说得人提醒,又是得何人提醒?还有……你们既是骁龙骑,这些年又如何能够在上京城安然蛰伏下来?我查过你们,你们的过去被人抹得很是干净,若没有那等手眼通天之人,只怕做不到。”
她迭声问出心中疑问,字字如刀,掷地有声,伴随着一双眼目灼灼,话语好似如她手中剑,有移山倒海,破天袭日之力。
邵钰转头怔望她,竟觉这一刻,她如那日头一般,让人不敢逼视。
赵强亦被震住,半晌后,幽幽苦笑道,“姑娘果真敏锐不似常人。不错,这为我等掩护,让我等安然数年,提醒我等蛰伏,又提醒我等时机已到的,都是同一个人,至于他是何人,我等也不知。只知,他是与骁龙骑,或许与宁王深有旧交之人。”
“那焦四呢?焦四可也与那个人有关系?”晏晚晚疾声问道。
如今想来,焦四竟比之他们蛰伏得还要早些。洪玄知找到证据,他与赵强、胡祥等人联系上,还有之后在雪柳庄的那些事……晏晚晚只觉得越想越是处处透着深意。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和胡祥他们当初遇上,亦是靠他牵线搭桥。”赵强没将话说死,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
但焦四进了工部做事,又那么恰好就从工部查出了线索,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只怕不是一个“巧”字能说通的。
邵钰瞥她一眼,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沉吟道,“左右那个焦四也没有死,这诸多疑惑还要找他问个清楚才是。”
晏晚晚抬起一双清凌眼,眼波微动盯向赵强,“最后一个问题,这些话你是否也告知了喑鸣司那位大人?他知不知道焦四的存在?又是何时知道的?”
赵强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但略一沉吟之后,还是道,“当日姑娘将那匣子送还,那位大人拿着匣子到了诏狱,与我深谈一夜,能说的那时我便已言无不尽。”
也就是说,去雪柳庄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焦四此人。她都能查出焦四藏在雪柳庄,他如何会不知?想起那时陆衡说他们在雪柳庄找洪玄知可能留下的那二百两官银,让她和缃叶帮忙,她自以为聪明地避开他们的耳目,与焦四联系上,从焦四口中听得线索,找到官银,再不动声色送到言徵手中,这一切的一切,如果在他一早便知道焦四存在的前提下,都算什么?
她又算什么?傻子吗?
晏晚晚抿着嘴角不语,可她的表情却是让整个耳房的空气都好似凝滞了一般。
邵钰瞄她一眼,咳咳两声道,“你要问的可问完了?”
晏晚晚低低“嗯”了一声,方才已经说了,是最后一个问题。
“那便好。”邵钰点头,“现在该换我来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