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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铁剑佩在腰间,吕布的心终于踏实了。在快抢出这家黑酒店时,他看到了那两汉子,他俩见到吕布就吓得逃没影了。不知是害怕了吕布眼下的模样,还是害怕了吕布的武功。
于是吕布飞快地冲出。现在他又看到了几日前与两个公差一起走的路了。穿过眼前的十字坡,一路南行,应当就是往晋阳的路。他没有迟疑,他觉得尽管途中生变,两公差横死,但押解之行并没有变,自己当往并州,就往并州。我吕布岂可因此趁机逃脱,而让别人去承担罪责呢!
他穿过了十字坡,向前走去,约莫六七里路,前面有一座林子。林子那边有一家店。行经此店时,看到里头有煮面食,就走进店去,让店家煮了一碗,然后要了一碟牛肉,却不要酒,也不要他那馒头。那小二见到他满脸涂着血,臭腥腥的,哪里敢过来问个明白。当下就立刻应道:“小二晓得,客官先请坐歇,面条、牛肉立刻就到。”
那牛肉却来得早,吕布急不择食,立刻大口大口地狂嚼起来,等面条来的时候,已经吃了小半碟子了。那面条嫌烫,吕布只好将牛肉放入面汤里头,边泡边吃,又吃去了小半碟。这下子精神慢慢地回来了。然后就开始吃面条。
哪里想到那面条这才吃了小半碗,外头却停了一部马车,从车上下来了两人,正是唐周和何大雕!
吕布心上一凛,所幸自己已有准备,坐着这座位,可以看清楚外头。而且现在虽说没吃饱,但已经是吃回来不少精神和气力了。而且看来魏兴还没回来,他俩也就少了一个得力帮手。听说魏兴得自那老鬼精亲传,武功颇高的呢。
吕布三两口把面条又吃了一些去,一边注意着那走进来的两人,这时自己的玄铁剑已经悄悄拔了出来,身子向一边退去,准备趁他俩不备就骤然攻出。所谓先声夺人,先下手为强!
可是那唐周方走到店帘之外,突然止住脚步,暴喝了一声:“大雕,有杀气!”
就在此时,从店帘挑处,一条人影飞了出来。
“贼子,吕布在此!还不快快纳命来!”骤变突然在眼前,吕布随声而现身,手执玄铁剑,虽是身衣不堪,却也威风凛凛。尤其是二贼实在不知,吕布何以能够逃脱。这猝然之间竟然冲出来死敌,这是何大雕所不能想象的。
剑锋相迎,险象骤生,你死我活,战不十合,何大雕料得自己不是吕布对手,就想到逃。因为吕布能够冲出来,就说明唐周大哥的妖术已经不灵了。
而在兵刃相接之时,唐周这时候想什么呢?终究他历经过无数江湖上的大风大浪,所以尽管泰山崩于前,他也不至于茫然变色。就是在这沉着之中,他发现了问题。吕布身上颇多腥秽之气,就是这腥秽之气,这才破了自己的法术!天,好小子,年纪轻轻的就有这副头脑!此人若留着,将来必为我之大患!
可是他又是哪里来的这种腥秽之气呢?突然他的脑子里轰得一声:藏獒!唐周想到这里的时候,觉得吕布之勇,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但是他不能再往下想了,何大雕这个没用的,竟然战不十合就向后逃了,看来单凭自己一人无法对付得了吕布,也只好逃了吧!
吕布冲出店前,以一对二,斗不多时,突然发现二贼分头逃走,这倒是甚让吕布犯愁。不过他很快就选择了追杀何大雕,一是因为他终究就是杀害父母的仇人之一,二是此贼逃走的方向,正好是自己将往并州的方向。
于是并不犹豫,飞快地往前追赶。这也是何大雕恶贯满盈,合该伏诛,竟然慌忙之中,不与唐周一般往醉仙坡酒店奔去,却往相背的方向逃亡,自然就是投了死路。
吕布追杀,所恃的是一腔热血,除恶之勇,而那何大雕,却一路逃跑,丧魂落魄的,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所以又岂可持久?不多久,眼看吕布就要追到,那何大雕一急,就往山上跑,可是吕布曾在山里头待了那么久,在山中都可以除去二虎,还怕这穷途之一雕吗?
于是何大雕愈觉得处于劣势。便只好又往山下逃窜,快挨着山坡的时候,见涧底溪流成潭,仗着还通水性,慌不择路,就一头扑向涧流。吕布却也不惧,也奋身入溪潭。
那何大雕本以为还可以侥幸逃过一劫,哪想到吕布水性却也不差,这浅浅的溪流,又如何阻得了他这员虎将?当下在水中迎战不几合,早已拿下那何大雕,就往山坡上一甩,撞他个头昏眼花、头破血流,然后拔出剑,对天呼道:“多谢苍天护佑,让吕布擒得仇人何大雕,为父母报仇!”于是持剑步步*去。
那贼人早就吓得直打哆嗦,说:“奉先兄弟,饶了我吧!”见吕布站着不动,何大雕还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接着跪下来磕头。哪知吕布呸了一声道:“奸人,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吕布杀你,不仅为我父母报仇,也为两位公差报仇,还为那些在你家黑店被无辜杀害的冤魂报仇!语声铿锵,震金石之音。何大雕顿时面无人色。
夕阳下吕布有如天神,他的玄铁剑已经出手,何大雕先是被刺了个透心凉,然后被斩了首级。
蓦然,吕布向北而拜祝:“爹,娘,不孝子吕布今日幸得天助,杀得何大雕,为父母报仇!现在还余仇人魏兴在逃,孩儿他日一定手刃此贼,为父母报仇,以早日让九泉之下的父母安息!”
因为吕布现在还是待罪之身,还不能回九原,在父母坟上用何大雕的首级祭奠,所以就这样北拜遥祝。而后,吕布便走出山谷,毅然朝南前行。因为那边就是自己将往的晋阳方向。
一路依然是地势平缓的高原,早春时节,无边的草色已经泛绿,随风起伏,有如绿浪。行不多远,天色已经明显黯了下来,视野的那些草绿已经成了苍色。这时吕布眼前一阵眩晕,突然觉得峰回路转,也就在一瞬间里,眼前突然矗立起一座高峰,简直就像是凭空而起。
吕布因为先前仍为报仇之事而心情兴奋,所以也就没多大在意眼前景象,总是觉得好像先前路上平坦,怎么突然奇峰拔起呢?这么一想,就回头看看四周,一下子发现了这四周尽是高山峻岭,更多的是高耸入云的刀削一般的峭壁悬崖,还有就是那飞鸟似乎也过不了的鸟道。自己就在这瞬间被群山包围了。
好古怪呀?这不像是通往并州的路啊。
但眩晕还在继续。再加上天色昏暗,天空只有薄薄的一抹星光,他终于都分辨不清方向了。这时吕布不禁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原来他马上想起了那个唐周。好端端的行路,却一下子变成这样,一定是那妖道捣的鬼!他的妖术又灵了!吕布想到自己当时跟何大雕相斗,曾有水战,这脸上和身上的藏獒血渍已经无意间被冲洗了去,所以就制不了唐周的妖术了。
吕布想的不错,原来那唐周道人并没走远,后来发现吕布又追击何大雕去了,就又返回,想重新联合何大雕擒杀吕布。不料吕布出手太快,何大雕已经身死。
本来唐周见偷袭不成,就要回程,但后来发现吕布身上湿湿的,心想莫非他那些血污也都冲洗了去。于是施起妖法一试,不想果真如此,不禁大喜,因为法术又可以灵验了。于是吕布转眼间被困于唐周的移行致幻之术。
但是吕布会甘于受困而毙么。
吕布借着星光细细辨认,突然发现这四面合围的高山,每一面都是相同的,现实中不可能有这种现象,所以其实挡住自己的,也就是一面山岭而已。其他三面的包围形势,不过都是妖术所为。所以要突围,只要突破其一面就可以了。
想通了这一节,吕布的自信又升了上来。
“呸!唐周贼子,就算你施行妖术又如何?我吕布难道还怕了你不成!”心里这么想着,突然又觉得,像唐周这般恶人,有机会一定要把他除掉,以免其祸害人间。
但是到底哪一面是真的,哪三面是假的呢?这自然是无从辨认。吕布只能这样理解,这是妖术的致幻性,只能认定一面,只要死死地看住一面山,那么这山也许就是真的,其他几面也就是假的了。
他选择了方位,然后就循向*近山崖。沿蛇形山径盘延,路愈觉难行,后面就几乎没有路,怪石嶙峋,峭壁刀削。吕布不得不手脚并用,攀爬而上。突然听到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吕布,吕奉先,你的眼前是大青山,但又不是大青山!哈哈,那是铜墙铁壁!你休想从此出去!就等死吧,等死吧!哈哈哈哈!”
这话说来,吕布却听得一惊,这贼子,妖术果然厉害!这如果是大青山,那么方向显然是不对了,因为自己和那两公差已经行经大青山,也就是说大青山只能是在自己身后,又怎么到了自己的身前呢?但转而一想,把自己的方向大大调换一下,不也就对上了吗?据说有一种法术能够移山倒海,就算要把这大青山在短时间内调换方位,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吕布觉得自己不便再想了,妖人如此说,只能表现妖人心虚,生怕我吕布坚持突围,让他阴谋落空,这才说这样的话,一定是如此!吕布暗暗点头,有些路特别难走,吕布拔出玄铁剑,或以之为杖助,或以之斩荆棘,或以之劈藤助攀,或以之凿壁上攀。不多久,已经越此险障,攀上巅峰。然后往前寻路下山。
山风鼓荡衣襟,吕布心中大慰,唐周贼子,就算你施行妖术,能奈我何?能奈我何!正兴奋时,突然陡觉脚下一空,心道不好,但是已经脱身不得,身子顿如纸鸢,一头向下栽去。
而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唐周的声音:“吕布,你终究难逃我唐周的手掌心!你是个人才,我太平道本来用得着你这样的人,可是你跟我兄弟有仇,所以留你不得!你就死去吧!……”
这个变故来得突兀,吕布不及防备,身子已栽了下去,急切间以玄铁剑往山壁乱搠,等到他第二次力搠山壁之时,他成功了,虽说下坠之势甚疾,但他的剑刺得也极快,剑身刚好穿入岩石之间的隙缝,而下边又从山壁上长出一株岩松来,于是双脚落实,消去了下坠之势。真是险而又险。
也是吕布吉人天相,命不该绝,才让他又逃得此劫难。而那个唐周道人满以为这下子吕布必死无疑,也就洋洋自得的扬长而去。
现在吕布就歇在了那株岩松之上。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下面云雾蒸腾,目力所及不过数丈。忖度自己大概是身在半山腰的绝壁之上,这下面就是深渊,其间并无通路。但是也不是说就绝对不得下行,这山壁附近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不少藤萝丛生其间,甚是繁茂,割取它们编织成长长的绳索,依此藤绳攀缘而下,百丈之崖,亦可下至平地。
他对此很有自信。只是眼下暗夜里一片漆黑,只能等次日天亮才行得。
远处传来几声狼嗥,山风吹来,甚是寒凉。吕布耳听松涛阵阵,心里难以平静。树上地方狭仄,不好舞剑以御寒,于是只好盘身于树上,慢慢调息内功。这套内功心法功在护体袪邪,是父亲还在他十岁那年传授于他的。因为那时吕布身患伤寒,差点致命。所以父亲希望他能够护体强身,快快恢复体力。
眼下吕布想到此,不由得更增加了求生的欲望。正如父亲所说:“人生天地间,大丈夫自应当有所作为,岂可随意退缩,辜负一生一世!”是啊,我吕布只要大难不死,他年一定有所作为,决不辜负一生一世!
东方终于大白了,清晨的天空让人惬意。吕布上上下下,还有周围都看遍,觉得仅靠手足之功,很难在这峭壁行动,上也上不了,下也甚难下。因为看上去这里离地起码有百丈。自己就是在百丈崖之上,真是险而又险。不过往下看大概两三丈的地方,好像有个向外突伸的平台,不过不是石头的,而是由交叉合抱的树木搭建的。那边好像有更多的青藤,光那一搂就有十数根。
现在青藤的来源成了重要的事,因为假如有足够的青藤,这要打成一条百丈长绳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要花上好几天时间,又饥又渴,又悬在这半空中的吕布,他能坚持下来么?
昨晚感觉附近丛生藤萝,但现在看来也得之不易,因为在绝壁之上,甚难立足,更不用说在此来来去去,采集这些青藤了。
所幸周围较易采到的青藤也还有十余根,虽说每根约莫小指头粗细,藤长也只有数尺,但终究可以以此编绳。吕布就先将它们编成七八尺长的短绳,然后将绳打个活结,系在岩松的树头处,又将绳的末端绑了身子,凭此在壁上移行。
但这种移行还是很难,于是吕布又以玄铁剑为斧凿,在眼前的山壁上凿出几处可以立足之处,便借绳系壁立之势,贴壁移行,更多地向周围,尽伐藤萝,供编织长绳所用,等采到一定数量,则回头系在岩松树头上,这样来来去去,像小鸟啣虫一般,越积越多。
然后才喘口气,回到原先待着的地方,开始清理这些青藤,编织为绳。这个事情做得特别慢,特别慢,因为身在半空中,地方窄,藤条也只好缠绕在树上,若不系好,山风一来,也许就全部被它吹走。所以一向粗豪的吕布也变得处处小心翼翼的了。而绳子也才编两丈余,天色又黯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