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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李肃郑重告诉吕布说:“这是我主公董公久慕大名,特地吩咐,让我送给你的。本来还有黄金千两,因营寨之间,行动不便,暂寄愚兄,就先带了明珠和玉带来。待今后得便,愚兄再把黄金奉还贤弟就是。”
吕布说:“我如何能要董仲颖之所赐?”
李肃笑道:“贤弟不必多想,我主公素喜结交天下英雄,何吝此些须珠宝。”
“不行!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吕布岂是贪图财物之小人!烦劳李兄替我转送回去,就说吕布缘悭,不得早遇董公,今已各为其主,必不行不忠不义之事!李兄请回吧!”吕布作色道。
“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董公为人敬贤礼士,赏罚分明,终成大业。贤弟当三思!”
“李肃兄,吾意已决!你还是带回珠宝,快快走吧!吕布不想再跟你说什么了!”
“难道奉先贤弟就不知道愚兄的真正来意?就不想再知道些什么?”
李肃这一说,倒让吕布听了一怔。
“说吧,你还要说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一些魏兴的事?”
“魏兴?魏兴是害我父母的仇人,我吕布恨不能手刃此贼!可是,眼下他却躲到你的主公,董仲颖的帐下去了!所以我更不能要你主公的任何东西了。”
“是嘛?魏兴的人头,你要,还是不要?”
这一说,把吕布震住了。魏兴的人头!那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事吗?
“李兄的意思是……?”
“当董公知道魏兴即是奉先贤弟的杀父仇人,就跟我商量,绑了魏兴。本来想亲自送过来,但又怕事起仓促,或一时生出了误会,所以愚兄就先来一步,细说原委。”
“董公愿意为吕布除去仇人?”
“只要奉先贤弟弃丁原而投我主公,报仇之事无足虑,主公定会亲绑魏兴献给贤弟!”
“不敢动问,董公能否先行绑送魏兴到吕布营寨呢?”
“这不行,主公只吩咐李肃如此,要求只有贤弟到了彼处,他方可绑人送上!”李肃沉吟道,随即又说,“要不,容我回去再跟他说说。”
吕布突然仰面大笑。李肃倒是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糊涂了。“贤弟此笑何故?”他说。
“我笑你自作聪明,现在这一回却回不去了。”这时吕布却喝令手下,“给我绑了此人!”他正色道。
这一下子李肃真急了。“贤弟不可!贤弟你且听我说……”他说。
“这又有何不可?你分明是为董卓作说客,设下此计来害我!”吕布戟指道。
“奉先贤弟,确如贤弟所言,我李肃是为董卓作说客而来,不过却不是想设计害贤弟,而是为贤弟报仇之事而来的。董公深深器重贤弟,所以自会站在贤弟立场上考虑问题。所以他是绝对不会食言而肥。贤弟但请放心,魏兴一定会捆缚送到!”
“董公若真有此心,就请先送魏兴到来,吕布也绝不食言!”
“这么说,只要董公将魏兴捆绑押送到贤弟营寨,贤弟就一定会改投董公帐前听用!”
“父仇大过天,深过海!我岂能不报?我愿意为此付出最大的代价!”吕布突然拔出剑,吼道。他的一双虎目突然尽是殷红血丝。
李肃的一颗心放下了,但他还是狡诈地一笑:“事关重大!若无重誓,岂能成信?”
这一回轮到吕布急了,说道:“李肃哪李肃,现在怎么的,你也不信我吕布之语了?我吕布的为人你还信不过?”
“先是你不能信我,所以我也不能信之。若贤弟是信人,则请对天发誓,李肃亦发誓,这才是取信有道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吕布也就点头,愿发重誓。于是誓道:“我吕布一诺千金,若临事反悔,违背诺言,愿受天谴,死于刀剑之下!”
李肃也如是盟誓。
正待要走,吕布却止住,说:“李兄不如暂不回去,就住我这里。你可以修书一封,向董公呈达其意,就说若得绑送仇人魏兴到我营寨,待吕布杀之以祭奠亲人之后,自会投军麾下,绝不食言。”
事已至此,连李肃也不敢信,吕布此事会不会尽依其诺言。无奈,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李肃写完书信,吕布看完,即刻派出小校骑快马疾驰到城外,以弓射入城中,然后就在城下等待回话。
不消片刻,却见城上一军士也射来一箭。小校从箭上取了书信,随即快马回营。
吕布看了之后,沉吟片刻,突然抬头望天,喃喃说道:“苍天哪苍天!吕布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吕布就要手刃仇人了!”
如此说着,竟然涕泪俱下。
李肃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有言语,他不必言语,就知道事态已经如何发展了。
原来董卓接到李肃的书信之后大喜,知道大事已成。董卓想吕布一条铮铮汉子,料得他绝对不会反悔。当然他想丁原到时候恐怕会出来阻拦,不过董卓料定丁原是拦不住吕布的。而且这两人要是真得动起刀枪来,董卓他也快意呀!虽说董卓急欲让吕布为己所用,但是要是吕布和丁原火併死了,董卓目的也达到了,也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所以李肃此计,让董卓甚是得意,觉得他号令天下的日子马上到了。
而吕布也心中甚慰,因为信中说,明日巳时就将送魏兴到吕布营房,任由吕布处置。
此时正是黄昏。离明日巳时已经不远。吕布现在就要开始扳着手指,数着时间的脚步了。
他突然有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就如闪电划过茫茫夜空:秉义兄长,我吕布大仇即刻可以得报,兄长,祝贺我吧!
他多么希望耳边来去的风,能够迅速把这个消息传到张援的耳边。
这时的九原,一场倾盆大雨突然降临。世界顿时被雨水隔断了,除了雨水,还有就是雷声。
那雷声真得是好大好大的,像是有何重物突然在半空里爆了似的。
这时的张援却在睡觉,他本来是在花园书房里看书的,读的不是《孟子》,而是《庄子》,居然就那么坐着,就睡着了。他平时读医书都不会睡着,怎么读好生逍遥的《庄子》就睡着了?这真是让他觉得诧异。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还做了个梦。
一个揪心的血腥的梦!他在梦中看到了一场酒宴,案子上摆着五颗脑袋。有三颗脑袋他一看就是认识的,那是李肃的脑袋,丁原的脑袋,吕布的脑袋。他看到这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哀,他以为吕布死了,他竟然放声大哭。
不想在放声大哭中,他听到了这些脑袋在说话,他听出了一些内容,这时他也发现了张兴的脑袋,他知道那便是魏兴!于是他断定,吕布已经找到了杀父的仇人!
他后来也就判断,那另外一个显得肥大的脑袋,那就是董卓的脑袋。
他终于停住了悲啼,这时眼前一变,他觉得自己好像跌入到一个绝望的深渊,黑暗无比,根本目不见物。然后就是喇刺刺的大厦将倾的声音。
这样也能睡着,这样也能做梦,这对他来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张援在梦中醒来,一种忧虑悸动在心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