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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好站到墙头。抓起绳子向许畅抛过去,喊道:“抓住绳子,我把你拉过来。”
许畅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不可能,中药和我有150斤呢,太重了,你怎么可能拉得动,你又不是黄飞鸿。”
郑好说:“那就先把中药绑在绳子上面。”许畅紧张的手不停哆嗦,好不容易把中药绑好,还掉出四五袋中药。捡了要重新捆绑时,郑好已经把绳子收了回去。
此时徐晓宇被脚步和狗叫惊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冲进厕所,奇怪地问:“小好,你怎么过来的,许畅在哪里?”
郑好吩咐说:“你来的好,赶快把绳子上的中药解下来。”
许畅在墙外催促“快一些,快一些。”徐晓宇手忙脚乱得把中药解下。
郑好待要把绳子再次抛出,可是他已经看见了远处几个模糊黑影向这边冲了过来。
郑好对许畅无可奈何的说:“朋友,现在救你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好自为之吧。”
许畅着急地问:“我要被抓住,该怎么办呢?”郑好说:“把药放好,告诉他们你得了瘟疫,想回家。”
许畅说:“那接下来呢?”郑好说:“接下来或许你会被隔离,与李瑶乙她们在一起。”
许畅听了,高兴起来,兴奋地说:“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那我就有机会给她喝中药了,后面还有什么交待吗?”
郑好跳下墙说:“你看着撒谎吧,这应该是你的强项,不用每一句都教吧!”
郑好提了中药,拉了徐晓宇说:“我们快回去。”走到门口,他看见了棍子,想了想,又把棍子拿了轻轻放在厕所墙外。
徐晓宇担心地问:“许畅会不会被那个那个咔嚓呀?郑好拍了徐晓宇一把,毫不犹豫地说:“你怎么想得呀,这是武警,是人民的军队,是人民内部矛盾,放心,许畅绝不会有什么事的。”
回到宿舍后,郑好取了两袋中药放在身上,余下中药藏在了床下。他对徐晓宇说:“我去汤姆老师那儿,看看他病情怎样了?”
徐晓宇打了个哈欠说:“我太困了,需要再补睡一会,你去吧。”他一夜没睡好,郑好走了没多久,就酣然进入梦乡了。
郑好来到汤姆处所,房门是虚掩着的。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作声,停了半晌,再次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郑好推门进入。
屋内桌子上中药还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旁边杯子里的水却空空如也。
汤姆躺在床上,无丝毫动静。
郑好心中一沉,赶忙奔过去。贴近一看,汤姆闭着眼睛,但胸口却微微起伏。
“老师,老师?“郑好呼喊。汤姆微微睁开眼,他嘴唇干裂,微微抖动,似乎要说什么。但声音沙哑而微弱。
郑好靠近问:“你说什么?”汤姆努力发声“水”,一说话,他的嘴唇就因为干裂而流出血来。
郑好总算听清了。他拿起水壶,可是里面没有一滴水,进了厨房,里面水壶还有一些。
他倒了约有半杯。汤姆喝了水,才有些精神,声音也大了些。还是要水喝。说凉水也好。
郑好找遍汤姆住所角角落落,也没有找到半滴热水。附近没有住户。就是有,郑好也肯定不能贸然去借,这样瘟疫会传给他人的。
汤姆口渴的厉害,烧水也来不及。郑好没有办法,只得接了自来水给汤姆喝。汤姆喝了足足十一杯,还要喝。郑好怕喝多了不好,就没有再去取水。
汤姆对郑好说:“如果不是你来,我恐怕不行了。看来我是得了瘟疫,昨天你走后,睡了一觉,醒后感觉口渴,可是却没有一丁点力气去取水。你帮我去叫医生吧,谢谢你。”
郑好问:“为什么不喝中药。”汤姆说:“我得的是瘟疫,中药对我的病能有什么用处呢?”
郑好说:“中药是治疗这次瘟疫的最好办法。”汤姆根本不信,摇了摇头,还是坚持说:“你帮我去叫医生吧!”
郑好看了看中药,又看了看汤姆。他奔出门外。摘下口罩,大口呼吸。他为汤姆的固执仰天长叹。
郑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去临时救护所的路上,心中充满了矛盾。
西医对这次瘟疫治疗现今根本没有办法。喝中药是最廉价最有效的方法。可是他们不相信。他一遍遍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彭一声,原来自己光想问题,没有留神,竟然与他人撞在了一起。
郑好连说对不起,定睛细看,却是许畅。许畅眼睛发直,嘴里嘟囔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郑好使劲拍了拍许畅肩膀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见到李瑶乙?”许畅见是郑好,哭丧着脸说:“别提了,不要说见李瑶乙,就是传染病房的门都没有碰到。”
郑好说:“你没有告诉他们你有瘟疫了吗?”许畅说:“我是这样说的。那有什么用呢!”
郑好说:“你说你心里热,你说你口渴,猛喝水。这些东西都是一些自我感觉,他们也拿你没有办法。”
许畅摇摇头:“没有人问我,人家给我量了体温,又抽了一管子血。下午武警就找我谈话,说我捣乱,已经违反了传染病防治法,让回来写个检讨,通报全校。至于其他处理,还要看我表现。”
郑好说:“虽然装病不成功,不过处理也不严重啊!”
许畅说:“郑好,这个处理我很不满意啊,不把我送进传染病房,见不到李瑶乙如何把药给她?”
许畅的话突然启发了郑好,一个大胆想法涌上心头。他咬牙说:“现在病人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应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病人喝到我们的中药。”
许畅说:“关键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把中药送给病人。”
郑好没有说话,心中寻思,“就是让医生把汤姆带走,汤姆的病依然不能得到有效治疗。这个事情,要当机立断。倘若当断不断,其乱自变。”
郑好不再去临时救护所叫医生了,拿定主意,他首先回到宿舍,把尽量多的中药捆在腰间。徐晓宇问:“你要干什么去,难道要去炸碉堡。”
许畅也说:“带这么多中药,可是你还是进不去戒备森严的传染病房呀!”
郑好说:“我有办法。”说完就走。许畅与徐晓宇拉住他说:“我们和你一起去吧?”郑好说:“不要了,人多了反而坏事,你们在宿舍看书休息,等着我胜利归来的消息吧!”
郑好走下楼梯,许畅拿着口罩追过来“口罩还没有带呢?”郑好对许畅摆摆手,淡淡地说:“朋友,不用了。”
作别徐晓宇与徐畅,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回还的感觉。
他回到汤姆处所。汤姆微微睁开眼问:“他们很快会来吗?”郑好点头。
汤姆说:“你为什么没有戴口罩,我会把瘟疫传染给你的。”郑好笑了笑。没回答。而是问:“还想喝水吗?”汤姆点头。
难忍的病痛,使他不再关心郑好的口罩问题。闭上眼,等郑好给他倒水。
郑好把杯中汤姆喝剩的最后几滴水倒进自己口中。希望这里面有汤姆留下的病毒。
然后他又用汤姆的杯子接了水,一饮而尽。最后他趁着汤姆闭眼,拿了桌上中药。撕开了倒进水杯。
端了倒有中药的水杯,放在汤姆嘴边。郑好说:“老师,喝水吧。”
得了这次瘟疫的典型症状就是“渴”难以忍耐的渴。恨不能喝尽太平洋的水。
听到水,汤姆迫不及待的抢过杯子。像是吸毒的人看见了毒品,也不仔细看,一饮而尽。
喝完了,他睁开眼,用很奇怪的眼神望着近在咫尺的郑好。说:“这是中药?”
郑好点头:“对,老师,你说的没有错,这是中药,它的确切名字叫白虎汤。”
汤姆说:“郑好,你学习很好,思维与众不同,可是在这件事上,你错了。中药是不能治疗传染病的。你不要离我太近,这样会很危险,会被传染上瘟疫的。”说着他去推郑好。
郑好抓住了他的手说:“老师,你知道什么叫立竿见影,什么叫效如桴鼓吗?你现在就是了。”
汤姆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推向郑好的手,他又抬起另外一只手。
他说:“我的手刚才还没有力气抬起呢,现在竟然能够抬起来了。”
郑好问:“还口渴吗?”汤姆摇头说:“刚才心中像有一个火炉在熊熊燃烧,现在已经仿佛被被一场暴雨浇灭了。这是中药起的作用吗,中药可以治病吗?”
郑好说:“从前我也曾经这样怀疑中药,可是我现在每天都为从前的幼稚想法而感到懊悔。认清一件事物,真的不是很容易的。”
郑好走出门,晃了晃头没有一点晕眩的感觉,摸了摸身上,很干燥,没有大汗淋漓。
口中不干燥,也没有口渴喝水的欲望。他心中无比失望。汤姆老师已经好了,我再到什么地方去感染瘟疫呢?感染不上瘟疫,我熬这么多中药,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但阳光依然刺眼,照的他有些头眩。
他低头揉了揉眼。感觉脚下的地似乎在晃动。“地震了吗?”他环顾四周,树在转,楼房也在转。天好像也在转。
突然太阳好像炽热了许多,心中仿佛点燃了一团火,把身上每一个细胞内的水分都烘烤了出来。口中顿时异常干燥。
不是地震,是自己晕了。太阳一如既往的照耀大地,并没有比往常更热。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自己变了。
“我染上了瘟疫。”他告诉自己。他扶着墙站着,身上汗水淋漓而下。渴,严重的口渴,不可遏抑的口渴。
他感受着瘟疫所带来的痛苦。心中却充满了喜悦。这大概是人类历史中所没有的。也是传染病史中所没有的。为染上可怕的疾病而喜悦,痛苦并快乐着。
疾病带来的苦痛波及由里及外的每一个细胞。痛苦的感受也是纷繁芜杂。就是病人本身有时也不能准确说出自己的苦痛。
可是古人在一千七百多年以前,就能够在纷繁复杂的症状中一把抓住了疾病的本质,把这诸多症状感受用最精炼的语言准确的记录下来。
大汗,大热,大渴,脉洪大。这就是经典。使得一千七百年后的今人依然能够感受这经典所描述的苦痛是那么的准确无误。
郑好泪流满面,是疾病带来的痛苦,是马上能够挽救同学朋友的感动。还是领略到前人的伟大所带来的震撼。也许这些都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