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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万紫千红的春天。此时小麦开始返青,但是春节后老天爷却没有下过一滴雨。
华北平原的春旱开始了。龙山并没有因为去年冬天丰沛的降雪,而让小麦旱情显出丝毫缓解迹象。
龙山所有种麦子的农户开始忙着浇水。这是新一年麦子的返青水,因此对此十分重视。龙山河两边到处是抽水机马达日夜不知疲倦的轰响。
郑铁山本打算等等看,希望老天爷能够在接下来几天内下场雨,等了十多天,每天都是晴空万里,老天爷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眼看着邻居地里浇灌后的麦子,绿油油,生机蓬勃,长势喜人。自己地里麦子却耷拉着叶子,毫无生机。
人能等,地里的麦子绝不能再等下去了。再拖下去,肯定会影响麦子产量了。郑铁山向郑好说了浇地的想法。他要去段天明家里借抽水机。
郑好想起了谢彩霞有个抽水机,小巧玲珑,提起来就走。浇地很方便。就对父亲说了,郑铁山说:“也好,你去借借看”。
郑好到了谢彩霞卫生室说起借抽水机用的想法。谢彩霞微微皱眉,对郑好说:“你知道我的机子是汽油机吗?”郑好说:“就是烧汽油的呗。”
谢彩霞说:“汽油机顾名思义就是气you(你)机。”郑好说:“什么气不气的,能用就可以呗!”
谢彩霞摇头说:“你没有用过我的机子,我还是建议你借柴油抽水机更合适。”
郑好摇头说:“柴油机太过笨重,我看你用汽油机浇菜,提起来就走,不是挺好吗?”
谢彩霞说:“汽油机浇小块地还算凑合,大块麦子地,就很不合适,一方面费油,另一方面容易出毛病。”
郑好说:“柴油机太沉,搬动麻烦。我怕爸爸搬不动。先用你的汽油机浇地吧!”
谢彩霞说:“既然你坚持要用,就随你吧!”谢彩霞说完,就把抽水机拿了给郑好,并把用法教给了郑好。
第二天是个晴朗早晨,他从家里拉出了汽油抽水机。这一天,郑好用实践证明了汽油机果真是气you(你)机,谢彩霞所言不虚。
他与父亲把汽油机固定在龙山河边,安装好,扯好管子。一切就绪后,把机子发动起来。
汽油机样子虽然小,但声音不小,轰隆隆地响。启动了三四分钟,就是抽不上来一滴水。郑铁山围着机子看了许久,问郑好是不是操作方法不对。
郑好按照谢彩霞的交代的方法,关上机子又重新发动了几次,依然不上水。
没有办法,郑好只得回村去喊谢彩霞,谢彩霞没在家。问谢彩霞奶奶。奶奶耳聋,乱扯一通。对于谢彩霞去向,郑好依然云山雾罩,不明所踪。
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唐树贵来买药。说起浇地情况。唐树贵说他从前也是用汽油机,很不好用,现在淘汰了。郑好说的情况大概是底下的抽水管没有搞好,进空气了。
他跟着郑好到了地里。唐树贵帮着郑好把汽油机底管卸掉,灌满水后,重新拧紧。再次发动,河水终于被抽进麦地
。临走时候,唐树贵对郑好说:“以后浇地还是用柴油机吧!”
汽油耗费真是惊人,两沟麦子浇完,油箱中的汽油已经耗费了接近一半。看着剩下的油也就是浇三四沟样子。他没有办法,只得提了油桶,骑上自行车去镇上打油。
一来一回接近三个小时。回来时,见郑铁山正在抽水机前忙碌,机子没有任何动静。
郑好下车问:“怎么了,没有油了吗?”郑铁山说:“有油,好像是又出问题了,你走没有多久,机子就自己停了。”
郑好过去帮着启动,半小时过去了,父子两人忙得满头大汗,可是机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郑好只得再次回村找到唐树贵。唐树贵听后二话没说,放下手中活,随同郑好来到麦地。他试着启动几次后,告诉郑好,“听声音有可能是火花塞坏了,需要买新的火花塞。”
火花塞只有镇上才有卖的。
郑好再次骑车赶到镇里买火花塞。这么一去一回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换上新的火花塞后,汽油机再次发动。郑好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满是青草的沟崖上。
来回四十多里,两趟就是八十多里,郑好是累服气了。这一亩六的麦子不好伺候啊。
他扯下一片草叶,放在嘴里,看着满天浓的化不开的蓝与偶尔飘过的几缕白云,心说:“这蓝天白云,原来并不是农村人盼望的好天气。这时节盼望的是一场及时的春雨。
大约一小时后,郑铁山远远地向郑好招手,大声喊:“去把机子停掉。”郑好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郑铁山说:“不上水了!”郑好奔到汽油机旁边。见汽油机突突的冒黑烟。他赶忙关掉抽水机。
有了前几次经验,郑好不再急于回村找人。开始自己查找原因。拧开下面底接管。管子里已经没有水,正常情况,这里应该注满水。
郑铁山说:“是不是漏气了。”郑好点头。提了桶,到龙山河里灌满水,上来重新灌水。
可是两桶水下去,底管却还是没有水。郑好说:“肯定是管子下面漏水。”郑铁山点头。
郑好。把底管被从河里抽出来。管子离水那一刻,郑好惊讶地看见底管铁笼头外有一物不停蠕动。骇然道:“是水蛇。”
那东西被抽水机吸进了半个身子,另半个身子,在外面不停扭动。
郑铁山看了说:“不是水蛇,水蛇是有鳞的。”郑好问:“不是蛇是什么?”郑铁山说:“是鳝鱼。”
说完,郑铁山抓住了鳝鱼,把它从管子里给揪了出来,甩进水桶里。然后仔细看了看水笼头说:“是鳝鱼堵在下面,导致水笼头里面的皮垫圈不能正常归位,漏了气,水才上不来了。”
郑好点头认同。说:“这下好了,晚上的饭有了,可以喝一碗鳝鱼汤了。
汽油机重新发动。但是没有开多久,汽油机再次停机,走近一看,是油管滑落,油箱中汽油漏出。
郑好赶紧蹲身,堵住油管,但是油箱中的油已经所剩无几。郑好心疼花
钱买的油,肝都快气炸了。恨不能把汽油机抛进河中。
此刻已是下午六点,寒意渐起,郑好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听谢彩霞的话,折腾一天,一亩六分地还没有浇灌完十分之一。
晚上归还抽水机的时候,谢彩霞看着周身溅满水与泥的郑好,笑吟吟问:“今天浇地,感觉怎样?”
郑好说:“倘若讨厌一个人,就让他去农村种地,倘若恨一个人就让他去浇地,倘若想杀一个人就让他用谢彩霞的汽油机去浇地。”
谢彩霞说:“我的汽油机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郑好说:“汽油机,气you(你)机,这名字太传神了。”
谢彩霞问:“明天不打算再用了?”郑好摇手说:“费力费油,打死也不能再用了。”
谢彩霞说:“去村长家借他的柴油机吧,他肯定会借给你的!”郑好说:“看来只有这样了。”
第二天郑好早早拉着车子来到段天明家。段天明家的麦地昨天刚刚浇完。段天明没有在家。柴油机的确是太沉重了,段天明妻子和儿子一起帮着郑好把机子架到车上。
到了麦地边,他们父子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笨重的抽水机抬到龙山河边。
柴油抽水机虽然笨重,搬动麻烦,但是好用,启动后很快就开始上水。大约晌午时分,就已经浇灌了约莫一半的麦地。
由于前几日村民竟相浇地取水。龙山河水已经不像开春时充满整个河床。此刻早已经断流,变得这儿一汪那儿一汪。很快离麦地最近的水被抽光。
父子两人又把沉重的机子抬到另一处水洼处,继续浇灌。就这样他们相继移动了五次地方。
晚上八点多,他们摸着黑把剩下的地浇完。然后停掉抽水机,卷好水管。
在从河道内抬柴油机上坡时候,由于地下湿滑,郑铁山脚下踩滑,站立不稳,一趔趄,仰天跌倒。
柴油机顺着斜坡滑落,眼看着几百斤的柴油机就要砸在郑铁山身上。若果砸中郑铁山,哪里还有命。
郑好心中焦急,奋力把柴油机向上拽。但是手心湿滑,竟然抓不牢稳。情急之下,抬脚勾住柴油机的飞轮。
被河水长期侵蚀的河床,在柴油机的重压下纷纷坍塌。郑好却连同几百斤的柴油机一起坠落下来。
好在郑铁山及时从坠落的沙土下避开。没有被砸到。郑铁山一瘸一拐的过来,担心地喊:“郑好。”
郑好拨开身上的土站起来。郑铁山关心问:“你没有事吧?”
郑好啐了口满嘴的土,拍了拍头和身上浮土,说:“没有关系。”
郑铁山取来铁锨,把抽水机前后左右的沙土铲除干净。父子二人再次合力把柴油机抬上河床,搬上车子。
此后郑铁山一连三天都是一瘸一拐。郑好虽然在谢彩霞卫生室买来膏药与活血药物,却也未见明显好转。
最后他用自行车驮着郑铁山去夏镇卫生院拍片,竟然发生了骨折。好在不是很严重,但是却需要休养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