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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穿着正装的男子还在演讲, 赤司征十郎的心神却早就不在他身上。
时值九月,外面的蝉鸣开始静歇, 暑气随之消退,能抓住的也就只夏天的尾巴而已。学校里大部份地方都有空调, 神泽纪惠又怕冷,因此早早就穿上了毛衣。
大概是觉察到了赤司的目光,啡发的女孩抬手挠挠脸颊。毛衣的衣袖很长,完全可以覆及她的手背──只露出五指的话,看起来就像是小动物的爪子一般,乍看来似乎长有软乎乎的肉球供人揉捏。
红发的少年看得太久,神泽纪惠纵使有心想装, 也不可能再装下去。女孩侧首回望过来, 而赤司征十郎毫无退缩之意,一动不动地与她对视。两个人的距离不过相隔几个身位,赤司可以清地看见女孩的变化。玫红色的眼睛里面啡黑色的瞳孔对上了他的眼睛,像是对上了什么凶兽一般, 收缩成极微小的一点。
然后她抿起了唇, 静静地将视线移开。
始业式完结之后,回课室再听班主任说几句话,就可以走了。
班主任话里最后一个字的话音刚落,女孩就已经拿起了书包,出于某种原因,神泽纪惠没有走前门,而是向着赤司征十郎的方向走来。红发少年看着她毫无凝滞之意的步伐, 凝眉伸手一拦,决定为女孩破一次例,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不一起吃饭么?”
神泽纪惠摸摸自己的马尾辫,摇头婉拒,“还是下次吧,班主任找我有事的样子,现在先告诉纪正一声……那么,明天见,赤司君。”
说完这句,神泽纪惠便绕过了赤司征十郎的手,走出3年a组的教室。红发少年一路目送她离去,神泽纪惠连最后一次机会都放过了,也就是说,不是赤司征十郎的错觉,女孩的确是在躲。
至于原因是什么,赤司大抵都能猜得出来。
然而知道和理解,是两回事吧。
要追溯到女孩反常的起始,的而且确,是从决赛开始的。神泽纪惠又不是笨蛋,最后紫原自灌篮板她也看得清清楚楚,111:11这种比分到底是谁刻意弄出来的,自然心中有数。除却了当时吓得完全没有反应的观众之外,神泽纪惠和一部份人马上就离开了篮球馆,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和赤司打过。
神泽纪惠并没有说谎。
班主任的确是想要找她帮忙,然而占用的时间不如她所表达出来的那么长;她也的确是因为要找神泽纪正所以要经过赤司,因为弟弟的课室在三楼的另一边。女孩在做的,只不过是在借题发挥。
要说神泽纪惠是站在帝光对手的出发点、怒而拂袖离场的话,那也未免太高估女孩的善心。比赛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握手言和的场合,帝光取胜的话,神泽纪惠也会真心为他们高兴──假若情况真的是这样。
如果说世上有谁最了解神泽纪正所付出的努力,那么必然是女孩吧。同居一檐之下的女孩以这双眼睛日夜见证着他为了比赛可以奋斗到什么地步,奇迹的世代有没有乖乖去训练这种事情她根本就不关心,但在比赛上面如此伤害对手,远远超出了神泽纪惠的预期。神泽纪正并不如奇迹的世代一般强,他也需要长时间的努力才可以获胜,所以,相比起拥有压倒性优势的强者,神泽纪惠更能理解弱者的一方。作为运动员应有的操守,已经一点都不剩了吧。
──如果神泽纪正在场上也受到这种对待的话。
她问自己。
──还能够安坐于观众席上为胜者鼓掌吗?
“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一步。”神泽纪正这样说,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了复又开口,“说起来……京都那边搞定了吧?”
“嗯,相当顺利地。”神泽纪惠道,“今次是真的收尾了。”
“那就好。”
啡发女孩示意神泽纪正跟着她走出课室,赤司征十郎竟然也拿着书包在走廊里面,看到了双胞胎的身影,红发少年投来一瞥,那眸光淡而冷硬,让神泽纪正眉心一跳。“……喂喂,没问题吗你们?赤司的脸色可不太对劲啊。”
“是吗。”神泽纪惠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躲开了赤司的视线,“以当下的我,无法平心静气地与他相处,所以走另一边的楼梯吧。”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
神泽纪惠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我也不敢说自己是出于大义而反感,但小小的共鸣的话,我还是能够做到的。说得更仔细一点,这种感觉就像是知道了挚友的黑暗面一样,纵使不会因为这个而断绝关系,还是会不舒服的吧。”
神泽纪正沉默须臾。
既然神泽纪惠都会觉得反感,遑论同为运动员的黑发少年。神泽纪正并没有足以碾碎对手的实力,因此每次上场都必须要用尽全力才可以取胜,根本不可能理解赤司的想法。倒不如说,在这件事上,只有奇迹的时代可以彼此理解。
“那随高兴吧,高兴的话赤司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情。”神泽纪正说,“倒不如说,京都的事情与我更有关系。给我详细说一下。”
教员室已经近在眼前,神泽纪惠决定长话短说。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向祖父说明一下当前的形势,顺便……”神泽纪惠接受到了少年不解的眼神,女孩笑得像头狡猾的幼狐,“耀武扬威了一下?总之我是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包括被自己人扯后腿什么的。”
神泽纪正将双臂交叉放在脑后。
“啊啊,恶趣味。”
啡发的女孩坦然受之。“多谢夸奖取!
黑发青年合上了手机。
从京都而来的一通来电,轻轻松松就将事情一锤定音。多亏了神泽纪惠亲自动身回到老家一趟,将冗长的拉锯过程极大幅度地缩短,才能结束整件事。
对方已经满盘皆输,内外夹击之外,再难以扭转乾坤。触犯了底线的人,不但被祖父严厉地斥责过了,而且还将公司一分为二,这边占的是大头──在现在的商业形势之下,想要完全地阻绝两家人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到底还是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屹立不摇。唯一不同的是,神泽纪裕再不需要面对内部的戕害。
这个结果对于他而言,已经称得上理想了。本来就没有打算多拿不属于自己的份量,神泽纪裕想要的,由始至终都是父亲的那一份而已。现在这样各走各路,某个意义上也是一种完满。
一切准备就绪,青年整整领带结,踏出了黑色的车子。
这种情绪真是久违了……简直像个第一天上班的毕业生般紧张。
伫立于参天摩厦之前的青年,深呼吸一口,迈步往前。
啡发的女孩将手里的钥匙随手放在口袋里面。
难得有始业式附带的半天休假,神泽纪正去和游泳部的人一起玩了,说是要庆祝全国大赛的好成绩。神泽纪惠在做好了班主任的拜托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回家。
听见了女孩开门的动静,金毛犬驮着黑猫施施然走出来。女孩在这个暑假里出门的次数频密,回来东京之后heart愈发黏她,每每一看见女孩有空就找她玩。
神泽纪惠蹲下身来,拿出了金毛犬嘴里的狗带。
“知道了啦。”她说,“要出去是吧,这就走。”
heart抖抖身上的毛让黑猫下来,女孩转身,重新穿上了皮鞋。被赤司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的神泽纪惠就这样穿着帝光的校服,和金毛犬一起走出家门。
……连mp3都落下了,这是何等的失策。
神泽纪惠摸了摸裙子的口袋,如此思忖。大概是因为和女孩在一起,今天天气也不错,金毛犬甫走出家门就扯着女孩走,神泽纪惠一个不小心,几乎被布淅!啊刮梗业纫幌掳。
费了一番功夫让金毛犬老实起来,一人一犬走在无人的小道上面,神泽纪惠终于有闲暇可以让自己思考赤司征十郎的事情。
之前神泽纪惠一直在无视这个问题,是因为女孩一直认为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帝光篮球部的问题──既然不关她的事,神泽纪惠根本就没有去管的必要。
……也有一部份是因为相信赤司征十郎不会胡来到这个地步。
无论怎么说,这显然是她的失误。
假若能够轻易割舍的话,那事态会变得容易太多。
如果神泽纪惠不那么在乎赤司征十郎,只将他当成普通朋友的话,就可以因为那个黑暗面而舍弃他;如果神泽纪惠比现在更在乎赤司征十郎,以爱情蒙蔽自己双眼的话,就可以连同他的黑暗面一同包容。
卡在中央点的女孩,前无进路可走,后无退路可逃,是真正意义上的进退维谷。她无法连同那个崩坏的赤司也一并爱上,也没有办法拒绝自己所熟悉的那一个人。然而在半途迟疑也不是办法吧。
或进或退,总得要选一个。
“等等。”
神泽纪惠这样说。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遭的景色变得有点陌生。倒不至于无法辨出大概的方向或者位置,但神泽纪惠并不能轻易找到回家的路。啡发的女孩环观一圈,双眸经过某一点的时候顿了一顿──这个是……
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