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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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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受不了了。

    黑发少年放下了手里的小汤碗, 以脚尖踢踢对面的女孩。神泽纪惠从碟子里移开目光,挑起双眉看向他, “怎么了?”

    “给我想想办法啊,因为根本就不是我的错觉吧。”神泽纪正发出了短促的命令, 指望装傻的女孩自觉起来根本不可行,他不得不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是被狮子盯上了一样,这几天都相当清楚地感觉到了。”

    女孩双肩一抖,味噌汤烫得她舌头发疼。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就在你当上了背后灵的时候。”

    这样说着, 神泽纪惠状若不经意地瞟了瞟远处的赤司, 后者随之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既然对方没有战意,女孩也打算鸣金收兵。“又不是我能努力的事情。”

    “还真敢说啊?”神泽纪正如此嘲讽道,“明明就是自己开始的吧。”

    “不要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啊。”啡发女孩闲闲地朝自己的碗吹了一口气,看着上面隐约反射出来的人影, 藏身于里面的女孩也回望她, “我拒绝这个提案。”

    “装什么呢。”他嗤之以鼻,“就算赤司什么都不做,最后也会跟他和好,然后到处放闪光弹到弄瞎所有人为止吧?先别急着否认,这场冷战能够维持一个月,是因为两个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吧。”

    窗外夕阳西下。

    身穿帝光校服的赤司征十郎将篮球高高抛起。暗橙色的球体划过一道直线,复又落到了他手心之中。红色的翻盖手机放在书桌之上, 因为连上了充电器,屏幕上的小灯一闪一闪,像是某种如沙一般的星尘。

    和神泽纪惠来往的最后一封邮件,是在一个月之前寄出的──时间点正好卡在决赛之前,内容是“作为庆祝品,赤司君有什么想要的吗”,结果他在领完奖之后去找女孩,神泽纪惠却已经离开了体育馆,一个字都不曾跟他交代过。

    自此两人再无联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最后一丝亮光都已落下。卧室里面昏昏暗暗,几乎要让人有种置身于深海的错觉,从每一个方位都可能有危险涌至,这不是一个能够提供安全感的环境。门缝里有外面的灯光照射进来,然而它所能触及之处,也就只有那一线而已。它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到底是在自己的房间,赤司甚至没有刻意记着陈设和物品摆放的位置,而是单凭自己的印象就将篮球准确地放回架上。红发的少年紧紧攥着手机,指下的金属机体散发热度,犹如一部份尚有余温的脏器,彷佛生命的鼓动就在手心之中。

    赤司征十郎指尖一挑,翻开了手机。

    红发少年给了神泽纪惠两次机会,两次她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

    赤司征十郎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容的人,然而这次他破了一次例,给了她第二次机会。他不明白为什么女孩要这样做,神泽纪惠从来不会以自己的原则去判定他人,但她今次像他一样破了例──或许在她眼中,赤司今次实在太过份,过份到了她没有办法不改变自己态度的地步。

    但已经铭刻于光阴之中的事情,没有人拥有改变过去的能力,并且赤司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他根本就不后悔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如果不是神泽纪惠有这么大的反应,赤司征十郎很可能已经忘了这个小小的余兴。

    神泽纪惠对他很重要,但没重要到可以改变赤司征十郎的地步。赤司有问过自己,为了神泽纪惠他可以改变到什么地步,答案也仅仅是收敛一点自己的本性。对于他们两个而言,感情固然有一定的重量,却也不足以成为障目一叶。

    红发少年的脸容被屏幕照亮,沉静得几近毫无生气的两眼逐条扫视邮件,肯定自己已经拉到最底部以后,赤司征十郎眼珠一转,凭借手机上的光源,将目光移到墙上的挂画。由黑与白构成的悉尼港湾一隅,是代表神泽纪惠的三个字母。

    他[起双眸,定睛其上。

    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当神泽纪惠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见赤司征十郎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寻常之处。身为篮球部的队长,赤司没有理由在放学铃响起十五分钟之后,还留守在三楼而不是赶往体育馆。如此思忖,啡发的女孩挽起书包,向着楼梯迈步的同时,也在慢悠悠地端详着赤司的神色。

    并不是她的错觉,赤司的确是刻意调整了步伐,好让自己稳守在神泽纪惠的半径一米之内,维持着这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作为当事,神泽纪惠自然也觉出了赤司正在策划什么,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犹如赤司征十郎整个人根本不存在于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像是一次经过精密计算的防守或者进攻,红发少年将节奏控制得异常精准,在走到第一阶楼梯前两个人已经并肩而行。赤司征十郎侧过身子示意她先走,此刻神泽纪惠终于愿意看他一眼,道谢的话却说得不情不愿,“……谢了。”

    唯有在这种地方,女孩再不愿意,也会向人展示善意。纵使再微不足道,这都是赤司征十郎别辟路径、达到自己目的的一线曙光。

    “神泽。”班主任招招手让女孩过来,“帮我处理一下这部份的资料。”

    “好的。”神泽纪惠如此回答道。班主任找她帮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一般而言她都会将事情尽快做好,女孩的效率奇高,十有八九都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完成。但在这几个星期之间,在两个人的冷战开始之后,神泽纪惠去帮忙的频率愈来愈高,时间也愈来愈长──这样正好,反正她需要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班主任拜托她处理和汇编的,是某几间高中的基本资料,用以提供给那些尚未作出决定的学生,到底已经是国三的第二学期,余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

    神泽纪惠坐在班主任的旁边,资料不少,也不曾经过系统性的整理,女孩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暗自估算一下u要处理所有事情,大概需要三十至四十五分钟。

    “神泽确实……”班主任还专注地审视手上的文件,但话明显是对女孩说的,“三个志愿都在关西那边吧?一个在奈良两个在京都?”

    “嗯,说得没错。”

    “按偏差值来看应该能行的。何况有理事长的推荐信是吧?”

    当对方开始触及敏感话题,女孩便随之警惕起来,眉毛抬了一抬,不动声色地斜睨向侧旁,目光平淡却凛冽,“在这件事上的确要感谢理事长的帮忙。”

    “应该要的。”班主任回答道,然后就再没有下文。两个人又恢复到沉默之中,神泽纪惠中途有偷瞄过几遍,坐在她身边的人却好像一无所觉地做事,女孩拿不准他到底是在单纯地搭话,还是在暗示什么,但想不出结果的事情,神泽纪惠早已习惯了不去管。又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托托眼镜,打量了一眼女孩尚未完成的部份。“我先去拿些东西,如果神泽做完的话,将东西放在我桌子上就可以了。”

    班主任这一去,足足去了十五分钟。

    神泽纪惠叠好了已经整理完毕的资料,正想将东西移送到班主任的桌面上,眼睛向下一瞄的时候,却看见了熟悉的笔迹──

    要造就马上发生的事情,需要达到两个条件。

    一,志愿表是按照学号排列的。

    二,学号是按照姓名排列的。

    理所当然地,放在最上面的,是赤司征十郎的志愿申明表。神泽纪惠连仔细去看的功夫都不需花费,那四个字便已如用以砸烂建筑物的铁球一般,向着女孩冲击过来,横蛮地占领了她全部的思绪。

    “第一志愿u洛山高校(京都)”

    最近一次的志愿申明,是在一个月之内交上的。也就是说,在两个人的冷战开始之后,赤司征十郎仍然、或者是转而,偏好了远在京都的洛山。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神泽纪惠而言,就只意味着一件事而已。

    啡发女孩将资料放下,急匆匆地跑出了教员室。

    必须找到他。

    一秒钟都不可以耽搁,也没有什么可以拦下女孩的脚步。

    必须找到赤司征十郎──现在、立刻!

    当啡发女孩出现在篮球部外面的时候,无论是奇迹的世代,还是桃井五月,脸上都再无讶色。神泽纪惠出现在篮球馆的次数,已经比青峰或者紫原还多了,既然对方没有打扰到训练,桃井也没有阻止她来找人的必要。

    然而今天的神泽纪惠,有什么不对劲。

    桃井五月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模样。似乎是从哪里一路跑来,女孩的浏海和呼吸节奏都被打乱,到达的时候不得不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问桃井。

    “……赤司呢?”

    “赤司君?”粉发少女倒是想不到她会来问赤司的行踪,在她眼里神泽纪惠会比她更清楚少年的去向。“他今天没有来训练哦。”

    女孩蹙起了眉,难得在放学时分的赤司征十郎如此不慌不乱,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来训练。“……那桃井同学知道他可能在哪里么?”

    篮球部的一把手经理抱歉地摇摇头,“对不起。”

    “不必在意。”神泽纪惠随口安慰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篮球馆,为自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女孩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通讯簿里第一个号码。

    ……无人接听。

    神泽纪惠咬着唇挂了电话,那么接下来就只有一个方法。她本不想惊动到其他人,但考虑到目前的处境,她不得不这样做。啡发的女孩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不过响了三声就有人接起,口吻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这里是赤司宅。”

    她认出了这是管家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明情况。

    管家似乎也不知道赤司确切的去向,只能给出模糊的情报。幸而对于神泽纪惠而言,这也足以让她找到赤司征十郎了。“的确是回来过一遍又出去了,手机和钱包都落在家里,衣服的话是普通的ts和短裤……对了,还拿着篮球。”

    着装随性的话,说明他要去的地方离家不远,没有打扮得太整齐的必要。没有带上手机和钱包也证明了这一点。拿着篮球的话,他可能出现的地方便大幅缩减,地图上面一个个地点都被排除之后,余下来就只有──

    篮球场!

    神泽纪惠道谢过后便挂线,拿起书包就走的女孩跑出了帝光中学,下意识思索最近的出租车站。时值下班的繁忙时间,路况堵塞得让人绝望,如果乘车的话,必定会花上好几倍的时间在车龙之中。地铁也不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到达地面之后仍然需要转车。想来想去都是死胡同,神泽纪惠一咬牙,干脆拔足奔走!

    赤司征十郎弯腰拾起了篮球。

    这个地方──或许应该说,这个篮球场附带的谧宁氛围──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安抚了他的情绪。虽然翘了篮球部的训练,但赤司回到家后便觉得自己闲得太过份,总觉得落下了什么一样令人不安。略带点心烦意乱的赤司征十郎决定去做些投篮练习。这一带出奇地安静,除了赤司自己的运球声之外,所有声响都像是被谁抹消了一般不存于世。

    红发的少年懒懒地运着球,篮球从地面弹到手心的那一秒,恰好与他的心跳重合,一种规律的节奏。赤司征十郎站在三分在线,刚站定了便双腕一甩,投出了球。

    或许是偶然,也或许是必然,此刻竟然有车子驶过此处,引掣声盖过了篮球砸进框里的噪音、赤司征十郎轻轻落地的动静,以及那人匆匆赶至的脚步声。

    红发少年追着篮球走了几步,然后重新俯下身来伸臂去捞。

    ──他的眼角余光里出现了一双女式的皮鞋。

    ──耳边传来了那人轻却急速的喘息。

    赤司征十郎抬头看去。

    一如他所料,束着马尾的啡发女孩站在两步之遥,气息尚且不匀,但眼神清澈而且明亮,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作眸里两团小小的火焰,直接投射于他,彷佛要将那火光与热度传递到他的双眼。

    赤司征十郎的动作凝滞了一下,继而将篮球捞起来攥在手里。“有事吗?”

    神泽纪惠深呼吸几下,用以缓和躁动不已的心跳。分明有千言万语已到达舌尖,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行。这样不行。她得冷静些。

    夕霞已悄然降临,少年能够看见天际的红色,若那颜色再深一些,便是神泽纪惠眼睛的色调。若神泽纪惠眼睛的颜色再深一些,便是他自己的瞳色。

    赤司很有耐心地等女孩喘匀了气,边运球边再问了一遍。

    “找我有什么事?”

    女孩不惯于运动的身体有点颤抖,双腿也微微酸软,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连组织言语的能力都已失去,女孩只能努力地萃取关键词。“……洛山。”

    赤司征十郎张开五指抓着篮球,与心跳重合的节奏戛然而止。

    她似是抓住了救生圈的溺水者,或是初始学语的婴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带着七分茫然三分不安。“洛山。”

    红发的少年目光灼灼地回望她,抿着嘴唇,闭口不语。

    神泽纪惠似乎在重复的过程之中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猛然踏前两步,伸臂从两肩侧旁环抱着他的颈项,既不顾自己衣衫凌乱,也没理赤司鬓边的汗水。

    她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面,下巴正好搁在他的锁骨上,少年的发梢拂过了神泽纪惠的脸颊,有点痒,但她没有做什么。女孩嗅得到他ts上面柔顺剂的气味,也感觉得到一层衣料之下,少年的体温。

    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感知,赤司征十郎就在她身前,就在她的怀抱之中呼吸与心跳,如此鲜活地存在于她的拥抱之中。

    在感觉到自己肩头上的衣料被女孩的眼泪打湿之前,赤司征十郎根本反应不过来,神泽纪惠到底怎么了。姑且不提她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的,神泽纪惠此刻的反应,多多少少出自赤司的意料之外──他得承认,自己没有想过神泽纪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来。

    女孩的双肩在微微抽搐,抱着他的力道之大,简直是想要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赤司征十郎手指无意识地一松,篮球就从掌心落下,跌到地上弹了几下,便滚到远处。他终于空出两手来回抱她,如果这一刻有谁看得见赤司征十郎的表情,那大概马上就可以判断出来,那是温柔得近似惶恐的神色。

    她在颤。

    他的手也在颤。

    赤司将手掌贴上女孩蝴蝶骨的一瞬间,神泽纪惠似是被恶梦惊醒的孩童,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明明并没有哭泣的必要,明明可以笑着问他“为什么赤司君想要考上京都的高中呢”,明明有千万种方式可以更从容地迎接这一刻,但神泽纪惠所能做的,竟然也只有攀在他的肩头上啜泣得像个孩子。

    “为、为什么……”

    女孩带着鼻音的问句在耳边响起,赤司有点不自然地偏过了头,然而这样做只是将他自己的右颊贴近女孩的头发而已。虽然女孩的问话里什么情报都没有,但赤司征十郎回答的时候没有丝毫迟疑,“有很多原因。”

    “作为帝光队长,收到了来自洛山的邀请,是原因之一。

    “作为一种挑战,想要离开东京到别处上学,是第二个原因。

    “作为学生,想要去一间好高中,也无可厚非。

    “作为一个日本人,对京都的文化有所憧憬,是第四个原因。

    “而作为赤司征十郎……”他温热的吐息拂在她发间,双掌分别贴在蝴蝶骨和肋侧上,这样神泽纪惠便再无法脱离他的拥抱。“因为我想去,所以去了。”

    闻言,啡发女孩猛然曲指,抓紧了他背上的衣料,以脸颊蹭了蹭他的颈侧。赤司征十郎歪着头嗅了一下她头发的香气,那种味道和这个篮球场一样,奇异地缓和他的情绪,所有不安与骚动都被抚平,让他不由自主地冷静下来,整个人处于一种又轻松又冷静的状态。

    然后她听见了女孩低若耳语的三个字。

    明明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但赤司征十郎还是选择说谎。“说什么?”

    “喜欢……你……”一旦说出了如魔咒一般的三个字,好像更容易将之后的话语悉数吐露,神泽纪惠仍然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不断重复。

    “喜欢你……喜、喜欢赤司君……”

    随着她反复地强调,红发少年的唇角也勾成了好看的弧度。

    “──我知道。”

    “──我也是。”

    怀里的女孩似乎是太惊讶了,连哭声都停止了一瞬,而是打了个嗝。赤司征十郎轻笑着将她耳边的头发挽起,好让耳朵完整地露出来,然后他想要将她的头扭过来,却受到了女孩意料之外的反抗。神泽纪惠额前的浏海遮住眼睛,讷讷开口。“刚哭过……不好看。”

    赤司未置一词,转而以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姿态让她直视着自己。啡发女孩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眸里泛着水光,嘴唇也被她轻轻咬着──简直像个可怜兮兮的、别扭得可爱的小孩子。

    他以指尖拂过她的眼角与脸颊,将泪水从她脸上拭去。赤司征十郎的目光与他的拇指同时落到了唇瓣之上,带着薄茧的指腹来回横扫几下,便离开了她的嘴唇,取而代之的是──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奇妙了。

    好像是所有能说出口的、不能说出口的,原先卡在喉间舌尖的那些话语,此刻都毫无障碍地传达出去。满溢于胸腔之中的感动与愉悦,如果可以化成这种方式的话,似乎可以轻易表述,神泽纪惠也似乎并不讨厌。

    女孩[起了眼睛。腰部被他以右臂环抱,肋侧可以感觉到肌肉使力时的贲起,看似瘦弱的少年竟然也有这样的力量。在没有旁人的场所里,赤司伸出另一只手来按着了她的后脑,往自己的方向施力推向。神泽纪惠眨眨眼睛,手掌顺着ts下滑,止步于他的左胸前。赤司的心跳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她纤长的睫毛如沾满朝露的蝶翼,随着他的动作轻颤,但神泽纪惠顺从地配合他。在四目对视之下,女孩清楚地看见了他的瞳孔,犹如藏身于阴暗处的猫一般,扩展得成了浑圆。

    赤司征十郎[起了眼睛看她,异色双瞳此刻不显丝毫凶恶,反而有些茫然──亲吻就像是一种太强的毒品,只尝一遍便已经上了瘾,两个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已经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从神泽纪惠站立的角度看去,正好有一束阳光照亮了赤司左边的眼眸。

    那是神泽纪惠看过最璀璨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