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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朔月在听风客栈等了好几天,元道长依然没有露面。
闲暇之余,林朔月每天照常会在厅堂坐上半晌,听听书看看戏,只是从赢钱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点过酒水,也再没有给出过半分赏钱。
人们的议论声更多了些。
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王掌柜一方,说着越大宝赏出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引人上钩。
如今钱财到手,才恢复他本来的性格。
呸!
铁公鸡一毛不拔。
林朔月自然不屑于去解释。
但唐芊的质问,他莫名的想去回答几句。
比如今天,两人闲聊了几句,唐芊忽然问道:“清河的人还没到?”
林朔月说道:“没有。”
唐芊轻咦一声,若有所思道:“不应该啊,两千多里,全速赶路的话,也就七八天的事情,你这在平江都住了二十多天,再慢也该到了吧。”
林朔月道:“我也觉得。”
唐芊眼睛一转,伸手指着他,鄙视道:“该不会是我提醒你,你才知道往家里送信吧?”
林朔月摇摇头:“不是。”
他根本不是越大宝,从始至终也没给清河送过信。
但唐芊显然理解为另一种意思,长长地呼了口气,哼哼道:“果然,你这家伙早有预谋,提前给家里写信,然后自己在这边骗钱,拿着钱就跑,对不对?”
林朔月说:“不对。”
唐芊怀疑道:“那你给我说说?”
林朔月拒绝道:“不说。”
唐芊笑嘻嘻道:“捡能说的说。”
林朔月仍是拒绝。
唐芊不乐意:“不良人护你这么久,你就不能适当说点?”
林朔月摇了摇头。
唐芊一拍桌子,气呼呼道:“哼,爱说不说,真当我乐意听啊?就你那几万两银子,送给我我都不见得要!还有你贿赂我部下的事情,可耻!”
她转过身,装出要离开的样子。
她本以为林朔月会喊住自己,然后给她解释解释。
哪想。
榆木疙瘩是不会开窍的。
唐芊走到了门口,生气地跺了跺脚。
把钱看得比朋友还重要!
铁公鸡!小气鬼!爱财如命!
砰的一声。
今天关门声更重了些。
房里剩下林朔月自己,更是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说着话,怎么又双叒生气了?
还有,分明是你说拿钱好办事,我才给不良人送钱的。
林朔月理解不了。
事实上他常年在夜幕修行,除了练刀试刀,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太大兴趣,包括那些戏曲书言,也是因为要去听,而不是想去听。所以他哪里懂得,这里面其实蕴藏了一门很深的学问,叫女孩子的心思,可比刀剑要复杂得多。
————
西城胭脂铺子。
送走几位顾客,老板娘关上了店门。
店里除了她,还有一位穿着黑衣的女子。
女子的眼角带着几缕抹不去的皱纹。
但她的眉宇间不见沧桑,看上去有种方才锦瑟年华的感觉,皮肤白皙得像是生了一场重病,更像是常年没有沐浴过阳光,带着一种病态的娇嫩。
妇人单膝下跪,恭敬道:“千幻统领。”
千幻摆摆手:“起来。”
妇人站起身,把桌上的卷宗递了过去:“统领请看。”
千幻随意翻看了几眼,问道:“都安排好了?”
“玄甲亲自带队。”妇人说道。
“唐门那边如何?”千幻问道。
“乙会从中斡旋,如果唐芊往天府城的方向逃窜,乙会带人阻截。”
妇人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张地图摊开,上面细画着几条红色的线路,线路从平江出发,最后落在一个共同的终点,妇人伸手指着这个终点,说道:“眉山驿站,距离天府城一百里,乙会在此处劫持唐芊,借机引唐琛入局,到时候,黄泉尊者也会赶过去,尊者需要您的配合,把唐琛留下。”
千幻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越大宝。
夜幕已经不是纯粹的刺客组织,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夜幕,现在他们有更深层次的目标,他们要尽可能地除去所有挡在前面的拦路之人。
比如列位无双榜四甲的唐门唐琛。
当然,他们会杀死越大宝。
以此作为这次计划的开端。
————
深夜。
听风楼的歌舞散去,灯火渐熄。
一艘别致的画船从旁边的湖泊中缓缓驶来,停靠在客栈的正后方,身材高大的老者从船上一跃而下,他带着面罩,眼睛里凶光毕露,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天字号房间。
天字五号房,越大宝。
天字六号房,唐芊。
“开始。”
老者向后挥了挥手,声音冰寒无比。
十几位穿着夜行衣的蒙面刺客鱼贯而出。
悄无声息间,众人已然围了上去,但和平时的刺杀任务不同,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刻意掩藏自身的气息,似乎并不担心被人发现。
“一,二,三,四,五……十六。”
五号房里,林朔月没有点灯,坐在桌边,小口喝着刚刚泡好的热茶,他重新背上了那把朔月直刀,也把血月短刀别在了腰侧。
夜幕。
十六位刺客。
其中只有一位一品境。
而且林朔月对这位一品境并不陌生。
引路人手下的第一刺客,玄甲。
林朔月皱了皱眉。
他不惊讶于夜幕的到来。
前几天,他便觉察到了元道长的想法。
——无论是赌坊赢钱还是拉拢不良人,都是为了激怒平江的商贾们,而在迫不得已时,那些商贾很有可能会联系夜幕,杀人保身。
但情况和他想的有所出入。
不单是千幻没有出现,更多则是玄甲的出现。
难道对方发现了他的身份?
如果是那样,怎么也会来上两位尊者,玄甲着实有些不够看。
反之,一个四品境的越大宝,值得出动一品境的玄甲?
阵法逐渐升起。
林朔月不紧不慢地喝完杯里的茶水,然后起身收拾行礼,装好银票,还不忘将刚刚泡好的热茶倒进水囊,塞进包袱里。
是时候离开了。
首先,要杀死这些人。
林朔月握住了刀柄。
不待血月出鞘。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一连串敲门声,接着传来少女压低的急促喊声:“越大宝!越大宝!开门!”
林朔月微怔,打开房门。
“跟我走!”
唐芊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