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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仰宗怕老婆, 且怕得冠冕堂皇光明磊落,生怕别人不知晓,还要替自己宣传一二。
“恕鄙人不能同往, 夫人家教甚严。”夏仰宗严词拒绝了同僚去听戏的邀请, 脸色沉了下来,眼角却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他可是有人管教的。
邀请他的同僚一头雾水,分明是夏将军先提起的对听戏有兴趣,他才顺势邀请, 怎么倒像是他逼良为娼似的。
立在一旁的春秋心领神会, 马上回去在沈明漪面前吹嘘了一番夏将军是如何在一帮无耻下流的兵油子当中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直将夏仰宗吹成一朵清清白白的小莲花。
“想听戏就去听,”沈明漪不领情,靠在躺椅上看书,懒懒道, “我何时管着他, 白叫外头的人冤枉我。”
夏仰宗在屋外听春秋夸他正听得高兴, 打算等春秋铺垫完, 将沈明漪夸得高兴了,他再进屋消受美人恩,哪知听着听着发现不对,连忙推门入内,笑道:“夫人, 外头有谁冤枉你,我替你收拾他。”
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沈明漪就气不打一出来,就是因为夏仰宗,她在环城都快没法做人了。
沈明漪是个在各方面都喜欢自我满足的人,她嫁给夏仰宗之后,发现夏仰宗收集了许多珍贵的孤本古籍,所以平素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本书一盏茶,很少出门交际,但架不住夏夫人这个身份,偶尔也会出席一两次那些夫人小姐的茶话会。
她是夏仰宗的夫人,那些夫人小姐自然不敢怠慢她,总是对她十分小心,再加上她身边总是跟着“四书五经”,已然是环城女霸王一般。
沈明漪倒没觉得不自在,反正她算是“狐假虎威”,她们怕的是夏仰宗,与她本人是没多大关系的,她仍是做她的沈明漪。
然而有位大胆的小姐跑来问她:“夫人,您是怎么驯服像夏将军这样的男人?让他怕您?”
好你个夏仰宗,沈明漪将手中的书合上,露出清澈的双眼,紧盯着嬉皮笑脸的夏仰宗,想将她的不满传到给他。
夏仰宗果然肃了脸,挥了挥手让春秋退下,径直走到沈明漪面前,抽出她手中的古籍,俯身撑在躺椅之上,柔声道:“怎么了?不高兴?”
“你怕我?”沈明漪侧过身,不看他,轻声道,“我很凶恶?”
从她的话头里听出些委屈的意思,夏仰宗又是心疼又是心痒,伸手轻撩过她的发髻,“夫人自然不凶,温柔可爱,贤良淑德,我不是怕你,是爱你敬你,外头的人胡说八道,你听了不高兴,我叫人封了他们的嘴。”
“胡说八道的人就是你,”沈明漪偏头瞪了夏仰宗一眼,“你别以为我成日在家中待着就是个傻子。”
“我的好夫人,”夏仰宗一把抱住沈明漪,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举起,大笑道,“你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我可不敢小瞧你。”
“你放我下来!”沈明漪怒了,猛捶夏仰宗的肩头,羞恼道,“你犯了错事,还要推到别人头上,快放我下来!”
夏仰宗听话地将沈明漪放下,复又抱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不住轻吻,“夫人,你说说我犯了什么错,请指点一二。”
沈明漪刚要说话,却发现差点又落入此人陷阱,她若是真的“指点”了夏仰宗,这个厚脸皮的无耻之徒又要四处宣扬他是如何惧内,恨恨地踩了他一脚,怒道:“你放手,出去,今夜别进屋。”
夏仰宗被沈明漪连推带打的赶了出去,站在紧闭的房门之前失笑,明漪就是面皮太薄,时常在意周围人的看法,书香世家就是这样麻烦。
夜里沈明漪还是待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春秋端上晚饭来敲门,沈明漪朗声道:“是谁?”
“夫人,我是春秋,”春秋与沈明漪最是熟悉,极有信心,甜甜地捏着嗓子道,“夫人,吃些东西吧。”
“进来。”沈明漪是想给夏仰宗一个教训,可不是想为难自己,她身子弱,一直在调理,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春秋双手端着托盘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乖巧地躬身退出,没替夏仰宗多说一句求情的废话,倒让沈明漪有些狐疑,春秋一向在她面前舌灿莲花,最喜替夏仰宗高唱赞歌,这是又有什么花招?
沈明漪起身过去,红木托盘上放着她夜里喜欢吃的汤水和粥,下头还垫着一张纸,花招来了,沈明漪心想夏仰宗又来求饶,抽出一看,薄薄的信纸上写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胡扯,沈明漪嘴角轻勾,将信纸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地吃起了晚膳。
不到半个时辰,春秋又来敲门,“夫人,您吃得如何?”
“不如何。”沈明漪连门都不给他开了,春秋不敢多言,赶紧去将情况回复夏仰宗。
“夫人听上去语气不善,”春秋摇头晃脑,对着易经作神棍状,“我掐指一算,今夜将军恐怕进不去门。”
易经啃了一口玉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屑道:“你算什么都不准,我看夫人挺心疼将军的。”
春秋夺过他手中的玉米,“咔嚓”掰成两半,气势汹汹道:“府里除了将军,属我最懂夫人脾性,怎会不准?不信咱就打个赌。”
“赌就赌,”易经抢回玉米,毫无芥蒂地继续啃着,他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每日不停地要吃,随意道,“若你输了,以后你的口粮都归我。”
“那若你输了呢?”春秋信心满满地说道。
易经啃完最后一口,摸了摸仍瘪瘪的肚子,随意道:“我输了,我就叫你爹。”
“你爹是个短命鬼,做你爹有什么好?”春秋两手一背,“你输了,就叫我爷爷。”
不知道生出个短命鬼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易经是除了口粮其他全不在意的人,随便叫爹还是爷爷,他都无所谓,这场赌局他可是一本万利。
二人来到院墙外观察将军夫妇二人的情况,春秋鬼鬼祟祟地探头时不时往里头看一眼,易经倒是大大方方地往门口一站,将军才不介意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怂”样。
夏仰宗在房门外站得笔直,屋内灯还亮着,沈明漪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高大的身影,心中犹豫是否要让他进屋,今日话已说出去,但瞧他在外头这么老老实实立着又有些不忍心。
“明漪。”夏仰宗在屋外轻唤一声,屋内沈明漪的影子立即往门口的方向动了一下,夏仰宗轻笑一声,将手中薄薄的信纸通过门缝丢入房内。
沈明漪瞧见了,没去捡,定又是些胡言乱语。
门缝里头源源不断地投入信纸,门口那块地方马上就被堆满,沈明漪想不管,但对夏仰宗这想用情诗将她的屋子淹没这种行为实在没法忽视,只好起身去捡。
一张张打开,尽是些摘抄的情诗,“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十分地苦情伤怀,沈明漪看了几张,都快认不出相思这两个字。
“夏仰宗,”沈明漪轻声嗔道,“你写得都是些什么。”
“夫人你饱读诗书,怎会不懂?是愚夫总是不解风情,请夫人体谅我天资愚钝,我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你需得说的清楚些才好。”夏仰宗脸皮比城墙厚,又不介意因夫妻之事而丢人,是以口若悬河,发挥得非常好。
沈明漪不吃他油嘴滑舌的这一套,直开门怒道:“你还装蒜?!”
夏仰宗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瞧她因薄怒而泛红的脸颊,那又心疼又心痒的感觉又来了,脚后跟一打,对着沈明漪做了个严肃的军礼,朗声道:“请夫人明示。”
“混说!”沈明漪忍无可忍地又要关门,被夏仰宗眼疾手快地挤了一只脚进去,眼白过多的双眼努力地瞪圆,想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无奈先天条件太差,再怎么装相,也还是凶神恶煞,还显得有些滑稽,倒将沈明漪逗笑了。
夏仰宗一见她笑了,马上打蛇随棍上地挤进屋子,“明漪,外头好冷。”
外头春秋正看得津津有味,一见夏仰宗进屋之后,下巴都要落地,易经两手一摊,“口粮。”
“我知道错了,”夏仰宗握住沈明漪的双手,诚恳道,“你说怎么弥补,我都听你的。”
沈明漪真是拿他这泼皮无赖样没法子,抽出手直往榻上一躺,背对着夏仰宗生闷气。
夏仰宗见她动了真怒,也正经起来,坐到床边,轻拍她的背,柔声道:“你忧心旁人说你娇蛮?你管他们胡说些什么?”
“他们可不算胡说,这不都是你在外头说些怪话,”沈明漪不满道,“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那便如此这般……”夏仰宗在沈明漪耳边喁喁私语了一番,终于让沈明漪略微往床里头滚了滚,夏仰宗俯身压上,不住地亲吻她脸颊上酒窝之处,“夫人笑一个。”
“别闹,”沈明漪嗔怪道,“我还没原谅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夏仰宗靠在沈明漪耳边轻念,边念边轻咬她的脸颊,齿尖滑过她柔嫩的脸颊,“夫人,还要为夫说多少好话才肯松口。”
沈明漪无奈地笑道:“你这几日就学的这些?”
夏仰宗先前在情诗上吃了亏,便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苦读了古今中外的肉麻情诗,现在他俨然已经是古今中外情诗集锦,得意道:“还想听什么?”
“什么也不想听,”沈明漪转身捂住他的嘴,“你老老实实的,否则我就回山城去。”
夏仰宗乖乖点头,然后,轻轻舔了沈明漪的手心一下……
“啪!”
这夏将军顶着脸上一座“五指山”在军中吹嘘自己如何御妻有数只换来同僚们同情的眼神。
夏仰宗冷着脸面对众人唏嘘的模样,心中想他可是照做了,至于别人怎么想,可怪不到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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