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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雨帘中,一道黑影踏着哒哒作响的蹄子,踩踏在积水的泥凹中,如闪电一般向他们冲来。
而这时,一个大汉的长刀刺到了三娘的腹部,拔出之间还带出了一串飞血。温热的鲜血飞洒在那跑近的大黑马身上,那大黑马好似更狂躁了起来。每踏一步,蹄下都将狠踏一人,骨头被踩断裂的声音甚至还能在大雨清晰可闻,看得人胆战心惊。
眼看拦都拦不住了,吓得众人只能急忙闪躲。
就在大黑马飞奔到三娘身边时,再次嘶吼着长鸣了一声,马蹄高高跃起。就在老者等人以为它要将那女人踏成肉泥时,只见它猛地低头,脖子一弯,那女人顺着它低下来的头翻身爬到了马背上,稳稳地坐到了马背上。
动作一气呵成,倒像一人一马默契天成。
等老者们反应过来,那大黑马已经驮着那女人快速的消失在了雨幕中。
看着消失不见的一人一马,老者气极,怒吼道:“给我追,她是唯一知道沈俏苏母子下落的人,一定不能放过。”
吼完,带着剩下的人飞快的向着大黑马消失的方向追去。
三娘浑身是伤,被大黑马踏雪驮着在林间飞奔着,鲜血混合着雨水滴落在马蹄印记中,她紧紧抓着马鬃,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失。
踏雪从小跟着谢铁在漫山遍野的树木丛中穿梭长大,如今跑进了林子里,自然如鱼得水般,撒蹄子在林间飞快奔跑。
然而马背上,三娘感觉到脑袋已经开始在一阵阵眩晕,心底顿时浮起一抹慌乱。
三娘此刻很害怕,她不是怕死,她是害怕若是没死,醒来自己又像个傻子一样,脑海中尽是空白怎么办?
上一回,她可以无牵无挂的接受等待她的忘记,可现在她有了牵挂,有了割舍不了了人,她怕,怕自己不小心将心中牵挂忘记了怎么办?!
她的丈夫,她的轩轩,还有她那才几个月的女儿。
她若忘了,他们该怎么办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忘记,三娘心底更慌乱了,忍者脑中眩晕,急忙趴在马背上,对踏雪说:“小呆,我可能要睡会儿了,如果我醒来不记得事了,一定要把我到我卫辞身边,一定要带我去找他。”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被夹杂在周围雨落树木的声音掩盖,也不知道踏雪能不能听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卫辞,卫辞……
雨还在下,马儿还在不停地奔跑,三娘感觉眼前一片朦胧,紧拽着马鬃的手指也在渐渐松开。踏雪也感觉到她在慢慢松了马鬃,着急得扭转马头去拱她,试图将她唤醒,又怕她从马背上跌下来,只能渐渐放慢了蹄子。
三娘不知道,如今她有了在乎的人,可她养大的小马驹,从始至终只在乎她一人。
当年她曾说过的‘我的小呆不是牲口,它是我家人。’
只为这一个,那匹小马驹便寂寞地在南境等了她多年,坚信着它的主人还回来带它回家。
有时候,动物比人更重感情,一旦认定了,除非它死,否则豁了命也会护自己认定的主子周全,更何况这是寂寞的等待呢!
一如多年前,那红衣少女将它带回了家。
从此,谢铁有了伙伴,踏雪也有了家和家人。
……
―――
舜帝十五年,冬末。
今日飞云寨难得有些热闹,兄弟们三三两两的缩在角落里,捂着手哈着热气,正小声的议论着什么事,时不时的还伸长脖子着往会议堂那边瞧,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事儿。
飞云寨里,自老寨主死后,小寨主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笑容少了,也不常下山去玩了,整日除了帮着二公子打理寨中事物外,便经常带着小呆去山上,一去就是三五天。
这不,前不久才带着兄弟们到南境战场打了一年多的仗,这才刚回来不到两日,兄弟们一安顿好,她便又带着小呆跑山上去了。
只这一回有些不一样,她早间才去的,这才午时她就回来了,关键回来就回来吧!她背上还背这个脏得黑不溜秋半死不活的少年,而小呆却不见了踪影。
所以众人猜测,这小寨主的小马驹该不会是修炼成精了,变成那少年了吧!
毕竟寨中兄弟们也时常到城中听说书先生说书,什么光怪陆离的故事都也听过,自然什么光怪陆离的事都能想想。
三三两两的人正打趣般小声猜测着,哪知突然听到马蹄声,一回头,就见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的大黑马小呆,正摇头晃脑的自己跑回家来了。
众人更奇了。
这小呆在这儿,那小寨主背进去的是谁?
议事堂里,谢铁半倚在老虎皮铺着的椅子上,双目闭着,一只脚也大刺喇喇的踩在上头,露出一只精致小巧的淡红靴子,上面还绣着几只用彩线勾勒出的花瓣,看着很是俏皮好看。
而老虎椅子斜边地上,正躺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少年,少年脸上脏污瞧不起真面目,身上的衣物也破烂不堪,嘴唇被冻得发紫,
瑟瑟发抖的卷缩在地上,紧紧的拽着只盖得到上半身的红色大氅。
吴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
见那少年脸颊红晕,还瑟瑟发抖,他急忙走过来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这一探可不得了啊!少年浑身烫得跟个火炉子一样,还好似又冷得浑身在打摆子。
怕是现在正处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了。
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谢铁竟还睡得如此香甜,吴追顿时怒了,大喊道:“谢铁,人都死了,你丢这儿等着收尸啊!”
“死了,谁死了?”
谢铁被他的吼声吓了跳,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见他说的是地上的臭小子,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顿时也不爽道:“死什么啊!死不了,他只是在雪地里冻久了,我刚给他灌了两碗药,发个热就好了。”
她谢铁说死不了的人,应该就死不了的,倒是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