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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大半夜的去了才能瞧得出孟梨的胆色如何呢。”曲文昌笑吟吟道,接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吊钱押在地上,瞧着孟梨道:“我拿这个月的零花赌你不敢去!”
“那你可仔细着要输惨了!”孟梨伸手就要接过地上的铜钱洋洋得意道,却被曲文昌当场摁下道:“莫急,等你去了回来再来取这赌资如何?否则我哪里晓得你是去了还是没去?”
“那你如何知道我是去了还是没去?”孟梨抬眼道。
“这样吧。”曲文昌想了想道,“禁林之中有白狐的雕像,你只需取那雕像上的一块石头下来给我瞧瞧,我便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孟梨眉毛一挑,心下胸有成竹道,“那你铁定输定了,不就是去那白狐的雕像上扒一块下来么,这又有何难?”接着她转头不忘带上宋子贤一起发一笔小财道:“你要不要一起来赌一下?”
“禁林之处瘴气遍布,不知道有什么古怪之事呢,所以,”宋子贤也从衣袖里掏出一吊钱来放在地上慎重道,“我保险起见还是赌你输吧!”
宋子贤一带动,其余几个人也跟着随了赌资道:“孟梨,虽然你时常跟我们哥几个混在一起,可你到底是女孩子家,我就不信你胆子大到这个地步!”说完他们纷纷在地上押上了铜钱。
孟梨见状,气的直跳脚,道:“你们就这么瞧不起人?”说完一道凌厉目光扫向了吴与争道:“你呢?”
吴与争忙从刚烤好的地瓜香味里抬起头来,笑眯眯道:“我赌你赢,但是我还太小了,身上没有钱。”
孟梨立即失望地垂下头,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她满脸不服气道:“你们就等着输光光吧!”说完爬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便要向禁林方向出发。
“别啊,他们不过是开玩笑逗你玩的,你还真去?”宋子贤见她如此经不起激将连忙起身,拉住她道。
“真去又怎么了?我才不跟你们那样敢说不敢做呢!”孟梨撇下他没好气道,宋子贤见她这般倔强知道自己拦不住,好在孟梨来玄门也有些年头了,身上好歹带了些功夫,想来也不会在那空无人烟的荒地里吃亏,这才心下宽慰许多。
禁林,隐没于重重薄雾之中,到处寒鸦掠影,咕咕惊魂,随处可见断壁残垣陨殁荒草之间,一些上了铁链巨大的铜像无故倒没其间,说不出的阴森诡异。时值酷夏,这里却处处透着凉风冷飕飕的,杂草丛生而有星点萤火飞舞其间,增添些许气息。
通往禁林的那条羊肠小道,也因许久无人涉足被几尺高荒草埋没。孟梨手上提了四个灯笼照着脚下的路小心翼翼地走着,每走一步藏身荒草间的蚊虫追随的灯火的明亮拼命跟着,一时间被蚊虫叮咬得瘙痒难耐,十分恼人。耳边除了蛐蛐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便是蛙声阵阵。
到了禁林,孟梨发现此间果然如宋子贤说的那般,一些破败的宫宇殿阁有一边没一边地坍塌废弃在此,任由野草淹没昔日的辉煌。
“瞧这模样这里恐怕真的是玄门的前身,可为何如今却被遗弃荒野之中,还不让我们进来看呢?”孟梨心中满是数不清的疑问,但是回过神后,觉得自己在这么一个阴森破败地方呆着始终不好,还是快些找到那白狐的雕像为好。于是她迈开了步子,在瓦砾之间寻觅摸索起来。
“这里不会真的有白狐吧。”孟梨心中不免有些发毛,脑海里想起了许多关于白狐的志怪传说,但是很快摇摇头拼命保持清醒道:“不会有事的,白狐化成人形所迷惑的皆是年轻书生,我一小姑娘它缠着做什么呢?”但是转念又道:“万一,它是一只公狐狸呢?”想着孟梨当下加快了脚步,拼命走着,迫使自己不要回头,嘴里还念着“阿弥陀佛”来壮胆。
这一走不仅没有瞧见那白狐的雕像,反而走入了一个更深的开阔地带,此地与别的地方大不一样,没有虫鸣声,也没有杂草丛生,似乎有股力量冥冥之中逼退了万物在此间的蔓延生长。孟梨竖起耳朵,隐约可听若有若无的剑鸣声,铿锵有力却细若蚊鸣。她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循着声音走着,剑鸣之声越来越清晰。
穿过些许破败之地,孟梨在一处剑鸣声密集的地方停了下来,抬眼定睛一看只见周围铁索连连,众多利剑成一个圆弧雨点密布一般插在尘土之中,正中是一把满布青斑的巨剑。不知为何孟梨突然感到一阵杀伐之气横扫其间,令人十分不舒服。
孟梨走近些仔细看地上的每一把剑,发现每一把的剑柄之下剑锋上都刻了各自的名字,有越女、承影、太乙、龙渊、泰阿、赤霄、湛卢!这七把宝剑无一不是曾经名震天下的绝世名剑,如今却如何没入这荒郊野地里任雨水冲刷磨蚀呢,此刻它们全都一身杀气横立在这荒草之中,而中间伫立着的那把杀气最为浓重的巨剑,也刻有一字:凝。
看到这个字孟梨突然浑身一震,玄门三宝之一,武林剑客无一垂涎的,号称魔鬼诅咒过的凝剑!这是一把绝世好剑,可惜再好的剑带来的都是死亡。
这把剑已经在此蒙尘许久,但是依然可以从流水一般的剑身中看出当年峥嵘,它没有太多的花纹和装饰,因为这些都无法形容的它的锋利。当年死在这柄剑下的人一定很痛快,而握着这把剑的主人一定武功盖世。但是不管他的主人是谁武功再怎么高他们最后也都无一例外地死了,只有这把剑和剑身上洗不去的血腥一起埋没在这荒野之中。
再看那剑之后立了一块石碑,石碑历经风雨已经残破不堪,但孟梨依稀可辨认得出上面小篆所刻画得古朴字迹,左曰:天地鬼神俱荡尽,右曰:四方才贤踏歌来,横批曰:乱世不出!
“既被锻炼成了人间一等一的凶器,那怎么躲得过乱世的命运呢?“孟梨小小年纪却也不由得感叹起来。
“宝剑蒙尘,英雄无用武之地是世间最大的悲剧了。”孟梨忍不住道,说完她提着灯笼便要离开这个满是剑气环绕的杀伐之地。她的脚在地上踩了一下,立即感觉像踩了一根硬邦邦的树枝那样硌得疼,她拿着手里的灯笼仔细照亮了四周,低头一看当场三魂吓飞了有两魂半,剩下的半魂呆在原地止不住地惊叫!
在这剑冢之下,杂七竖八地横散着的竟是累累白骨!
这一具具尸骸可怖得散落在野地里,与那些名剑一样任由雨水冲刷,无人收尸!
这些尸骨为何散落在此?他们又到底是谁?
孟梨来不及想这些,她拎着的灯笼已经在随着手臂的颤抖而剧烈地抖动起来,她呆立在原地想走却无法动弹。
她左右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心智还未健全得看开生死的地步,猛然看见这些累累白骨,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此刻更是怕得动也不敢动,可是不动就得继续陪着这些尸骨,这样她觉得更怕!
这里被称作禁林是有原因的!师父不让他们进来也是大有原因的!
她干嘛为了几吊钱而铤而走险,将自己置于这么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来?
“救命啊——”孟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下只好拿出自己唯一缓解恐惧的办法来,在这荒野之中放声大哭!
就在这时一个飘渺无形的鬼魅身影从她眼前咻地闪过去,阴风阵阵下转眼孟梨脖子后面一阵发凉。这里凝剑之下无故沉睡了这么多亡魂,此刻闻见了人气之后要向这人间寻求报复的出口么?孟梨猛地打了个寒颤,再看眼前那虚无缥缈的鬼魅之姿越来越多,眼花缭乱地在眼前飘忽不定,如同鬼火一般如影随形慢慢贴近孟梨的身子。
孟梨吓得嘴巴里的口水溢满了舌尖,如同溺水一般想要呼吸却怎么也找不到呼吸的地方。
“啊——”巨大的惊骇之下她闭上眼睛止不住地惊叫,这一声惊叫将那鬼影突然惊出了老远,孟梨睁开眼睛发现那个脏东西已经退到一边,不知要做什么,都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难道是真的?
“我从没害过人,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个,你不要来找我,找我也没有用!”孟梨冲着那鬼影壮着胆子用尽全力大声呵斥道。
那个鬼影继而又小心翼翼地,飘了回来,突然喉咙里发出苍老且不似人声的嗓音道:“你这小娃娃害没害人,踩没踩死蚂蚁跟我有什么打紧的?你无故来此打搅我徒弟们的清梦作甚?”
孟梨一听,心中一震,鬼也会说话么?还说的人话?当下惊惧不安道:“你,你是人是鬼?”
“你又是人是鬼?在这里做什么?”那个鬼影也跟着反问道,接着他伸长了鼻子凑到孟梨跟前用力嗅了嗅,孟梨动也不敢动地任由这个鬼影嗅着,只听得那鬼影发出一阵欣喜若狂的笑声来,将孟梨腰间绑着的一个布包裹给解了下来,捧在手里蹲坐在一旁将里面的东西狼吞虎咽起来。
那是孟梨给自己准备的夜宵,刚才在后山烤制的几个地瓜,她见那个鬼影埋首在地瓜里吃的十分香甜,心里道:“他居然吃人吃的东西?那他不是鬼喽?”于是她壮着胆子道:“你是谁?”
那个鬼影并不回答,将那几个地瓜一股脑吞下肚子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指头上残留的余渣,接着才心满意足抬起头,笑嘻嘻道:“我就是我喽。”
孟梨抬起手上的灯笼向那鬼影照过去,见那人约莫六七十岁的年纪,只一身破烂的道袍在身,一头白发蓬松乱如杂草,污秽不堪的面目已经辨不出模样,身形瘦削如鹤。虽然如此,孟梨却能听得他的均匀有致呼吸吐纳之声,如果真是一个人,单凭他刚才那飘忽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可断定此人轻功已经随心所欲到了身知的地步了,禁林之中却还有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高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前辈,你刚才说,这里躺着都是你的徒弟?”孟梨指着地上累累白骨道。
“是呀,他们练功太累了,我就让他们多休息休息!”那个人道,他既然称那些白骨为自己的徒弟,想来他与这些骸骨生前关系匪浅,可是他居然还说让他们休息休息,难道他日夜在此鬼魅一般徘徊不散,却不知道他们都已是死了么?
“前辈难道不知道,他们这样已然是死了么?”孟梨小声慢慢道。
“死了?”那个人突然从地上站起来道,像是找着什么,不停地重复着“死了”那两个字眼来来回回在此间焦急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前辈,你没事吧?”孟梨看着他这般魔障了一般,担忧道。
“不要吵我,你一吵我就又忘了,我的徒弟都去哪儿了?”那个人突然抱着自己的头拼命想道。
突然之间他似发了狂一般,对着地上的累累白骨,眼睛通红道:“小四、小五、小六,你们不要睡了,快点起来,再睡就不得了了!”接着他果然蹲下来,从地面上捡起那些散落的白骨抱在怀里头,大声哭泣道:“你们不能睡,不能睡啊,睡了师父就叫不醒你们了!是师父害了你们,师父对不起你们啊!”说完他又急又跳地狂叫起来,样子十分痛苦。
“前辈,他们已经死了!”孟梨望着眼前这人痴痴的模样,忍不住道。
“不,不,他们不会死的。”那个人断然摇头道,“来,师父,师父给你们疗伤,师父一定会救活你们的!”说完那个老人抬手从丹田提起一股真气,对着怀中的白骨用力拍打输送着内力,那内气犹如江水磅礴巨大,周围顿时飞沙走石。
孟梨看着他这般痴傻,竟给骸骨运功疗伤,果然是神志不清了,忙上前道:“前辈,你不要浪费自己的功力了,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们已然是一堆白骨了!”
那人一听回过神来对着怀里的东西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堆白骨,当下目眦欲裂,突然对着眼前的孟梨,发威道:“韩真,你这个不孝弟子,你又回来做什么,看为师今日不了结了你,替玄门清理门户?”说完他怀中翻出一掌,对着孟梨的胸口便要打去,孟梨惊骇之下感觉自己真是帮错了忙,无来由的竟然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保不齐几日后自己也会是此间的一具新骸骨,当下痛哭起来。
那人却突然收回了自己的掌力,却仍旧将孟梨认作自己臆想里的那个人,老泪纵横着颤抖道:“都是为师的错,倘若不是为师一心只求你在武功之上下功夫,而忘了教你做人的根本,你又怎会一错再错,你的这些师兄弟们又怎么会无辜惨死?”说完,他大声嚎哭起来。
“想不到,到了这一刻他依旧将所有的过错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不忍牵扯到自己徒弟身上。虽然如今已经痴傻不似正常人,却依旧是个爱徒如子的好师父。”孟梨止住了泪水,当下竟对眼前的这个人怜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