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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有间酒楼,酒楼老板在给酒楼取名字的时候,发现什么“仙客来”“一品居”“鼎鼎香”这些名字都有人用了去,就连一般的“太白楼”“醉翁楼”包括“青楼”也没留一个名儿给他,老板最后一气之下直接给自己的酒楼取了个“有间酒楼”这么个直白的名字后直接刻成牌匾挂上了。
山野地方进酒楼吃饭的人不多,一年到头也就闹庙会的那几天生意好些。孟梨初入玄门时心性未定,吃不惯伙房师父的菜,时不时自备银钱来此打牙祭,一来二去就混成了此间的熟客。今日庙会闹得热闹非常,来此间歇息喝酒的人也多,老板瞧着十分开心,见着孟梨带了一大帮人来吃饭后更是开心,忙吩咐小二拾掇了张干净桌子出来。
几个人落座后,小二殷勤地送来茶水,对着孟梨招呼道:“今儿个小姐要点些什么?”
既然是孟梨请客,自然须得客人点,孟梨对着周围人道:“你们要吃什么?”
“肉!”吴与争第一个举起小手道。
“好!”这个回答甚和孟梨的肠胃,她当下受用地点点头,对着小二道:“要梅菜扣肉、葱爆肉、糖醋肉!”然后又对着其他人道:“你们还想要什么?”
“这么多肉?来些清淡吧,比如——”楚茗烟使劲想着。
“清蒸小黄鱼!”宋子贤立即开口打断道。
“不,要水煮鱼!”孟梨大声否决道。
“清蒸的鲜美!”宋子贤据理力争。
“水煮的入味!”孟梨当门不让。
“清蒸的!”
“水煮的!”
“那你给钱吧!”最后孟梨转过脸,手指吧嗒吧嗒敲着桌子道。
“那还是水煮的吧,入味,入味。”宋子贤一脸讪笑道。
“我现在只想吃个青菜。”楚茗烟小声道。
“你想吃什么呢?”孟梨转脸对着厮诺道。
“我跟楚师姐一样,只想吃个青菜。”厮诺笑道。
“一个青菜就好了,你们两个简直是太好养活了。”孟梨忍不住笑道,继而对着秦苏道:“你呢?”
“你们点的有点多,怕是要浪费,我就不点了。”秦苏一边转动着手里的筷子一边道。
“孟梨,跟了秦苏这么久都不知道么,你们大师兄最喜欢吃鸡了!”白玉堂矜持地就着一碗茶水,开口道。
“你喜欢吃鸡啊?”孟梨似乎得了天大的秘辛一样不怀好意地笑道,继而对着小二吩咐道:“给他来只鸭!”
白玉堂听罢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指着孟梨咳喘不息道:“你跟他有仇啊!”秦苏知道这是孟梨明摆着作弄他,却只微微笑着不说话。
“还有你呢,曲师兄,你想吃什么?”孟梨对着曲文昌道。
“我随意,随意就好。”曲文昌得了便宜自然卖乖,想着那上次的伤,他依然心有余悸,只拿着筷子敲着桌子阿弥陀佛地笑道,不敢得寸进尺。
小二等他们一一点完便拿着菜单子去了厨房,不稍许菜品一一端上桌来,吴与争瞧着自己心仪的肉类油光水滑地端上来,举着筷子咽着口水跃跃欲试,孟梨却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众人,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要点些喝的东西呢?”
“喝的东西,什么东西?”楚茗烟端着手里的茶水不明所以道。
唯有宋子贤与曲文昌心知肚明孟梨所指的“喝的东西”其实是酒,这等杯中物玄门虽非佛道不曾明文禁止过,但是他们这些弟子年岁尚小,为防止乱了他们的心性闹出诸多耍酒疯,打架斗殴的事情来,师父们是齐心喝止的。此刻不在玄门,山高皇帝远的,师父们自然管不着,可是桌子上还正襟危坐了秦苏这么个一向克己奉公的人,因此他们虽有心,却没这个胆儿。
哪知秦苏听罢立即明了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却开口放水道:“想喝就喝,你们已是过了小教的人,算得上玄门正经的弟子,也算有了克制力,师父们想来也不会怪罪。”
“那就再来一坛子竹叶青!”孟梨立即笑道,宋子贤等人也笑得十分欢畅。
“竹叶青太烈,还是换成果酒吧,果酒不容易醉,还能醒醒筋骨。”秦苏打断道。
孟梨有些不满,但是果酒好歹也是酒,况且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于是便吩咐了小二下去拿。
酒楼的酒都是从酒坊里进来的,唯独这果酒是酒店老板娘自己酿的,一来买的人实在少酒坊不会为了这一个单品花费心思,二来老板娘得了这门手艺不想荒废便拿来做了招揽顾客的方子。小二得了吩咐立即拎着一坛果酒上了桌,封泥一揭开,水果的甜腻混着酒水的浓郁一下子散开了,直直勾着人心中的念想。
一坛子果酒每个人满上一碗后,就所剩无几了,吴与争砸吧了一小口,笑开道:“好甜啊,像果汁!”
“没有酒味。”孟梨喝了一口满心失望道。
“还可以,细品还是有的。”宋子贤放下酒碗道。
“果汁么,那我要喝的!”楚茗烟听了他们这么说之后,终于放心大胆起来,将一碗果酒一下子喝掉了一大半,也砸吧了嘴笑道:“跟我们家的糖水差不多啊。”
“是么?”厮诺也举起碗来,喝了一小口。
“那就当糖水喝好了。”孟梨一饮而尽后,再晃酒坛子已经没有了,便又吆喝小二再来一坛子。
想来这果酒还是不如正儿八经的酒水那般过瘾,几个人喝完后便都不在意开始动筷子吃菜。唯独孟梨抱着酒坛子不放,转眼喝了大半,一抬眼,咦?肉呢?
“不许抢,我的,肉!”孟梨每一个停顿都打了一个酒嗝道,说完伸出筷子虚晃了一圈,到了最近的肉碗里头夹了一块吃了。
“师姐,你为什么老喜欢抢我的东西啊!”吴与争扬起小脸控诉道,原来孟梨晕乎乎地夹到了吴与争碗里头去了。
“孟梨,矜持一些吧,刚才还拿了发簪要做个女人,你看看真正的女人是怎么吃饭的?”白玉堂忍不住道,说完兰花指对着桌子上的厮诺跟楚茗烟遥遥一指。
孟梨红通着一张脸,顺着白玉堂的纤纤玉指望去,只见厮诺跟楚茗烟二人果然闺阁女子般,不仅细嚼慢咽,就连夹菜也想吃饱了吃不下一样慢慢夹着,一口菜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吃着,没有三口好像吃不完似得。
“我奶奶以前就爱这么吃,后来她就死了!”孟梨指着那二人昏沉沉道。
厮诺跟楚茗烟立马像吃了只死苍蝇样顿住了。
“我娘说,吃饭是件快乐的事情,得要大口,大口,大口……”孟梨说着说着噗通一声,整个脸砸在了饭桌上醉过去了。
她脑袋一砸立马砸溅起了一阵油水,挨得她最近的吴与争似乎事先料到了一样,瞬间端着自己爱吃的菜,迅速跳到了一边,连累旁边的曲文昌溅了一身油水,那一刻他终于深深地明白,学的一身好功夫有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
“把她弄醒吧,她好像还没给钱呢!”曲文昌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水道。
“我说了,果酒其实还是酒,若是竹叶青她此刻必然已经发起酒疯了。”秦苏甚是英明地端起一杯茶水在旁细细品着。
饭毕,厮诺跟楚茗烟将孟梨架到了案台上,孟梨醉眼迷离只听得账房先生算珠子啪嗒上下一翻腾,冷着脸吐出一个数字道:“一共十二两三钱!”
“我还没吃呢,怎么就要钱了,黑店!”孟梨醉醺醺道,说完从怀里掏出荷包往他面前一砸,整个人顺势软了下去。
厮诺跟楚茗烟又得将其托起来,扛着她拿了剩下的银钱朝酒楼外走去。
离了酒楼的人来人往的瘴气,外面凉风习习孟梨微微睁开了眼睛,脚下的地面绵软不已,心情也出奇地飘忽,她一甩胳膊,啪地打在了楚茗烟脸上,楚茗烟顿时疼得捂着脸松了她,她再一甩胳膊推开了厮诺,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口中还念念有词道:“风萧萧兮易水寒,三大缸酒兮睡的香!”继而指着天空又道:“天苍苍野茫茫,一枝红杏要出墙!”
厮诺抚着额头,道:“我的神啊,她果真醉了么?”
“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孟梨接着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一边伸展拳脚一边念念有词,“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
周围人瞧着这个小丫头醉是醉了,但是一身英姿飒爽的功夫随着诗句的韵脚舞得还是有模有样的,便当了个杂耍的将其围住边看边喝彩起来,有的人还丢出了几个铜钱在她面前。却惹恼了旁边正儿八经舞杂耍的了,一个彪形大汉握着手里胸口碎大石的锤头,好不怒火冲天。斯诺见势不妙,慌忙冲进人群把她连拖带拽地弄走了。
此时白玉堂指着前面道:“前面就是观音庙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观音诞观音诞,贺的就是观音成道的日子,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去的,众人深以为意,孟梨被厮诺驾着,也醉醺醺地点头道:“好啊,我得替我大哥求个姻缘。”
哪知道到了庙门口,庙祝一瞧孟梨醉的不省人事,怕扰了佛门清净愣是不肯她进去,孟梨满身酒气与他好生辩论了一番从“出家人慈悲为怀”一直说到“佛祖面前,人人平等”仍是没有进得去,孟梨脑袋实在不清醒,加上头晕得厉害,也就不再纠缠,在庙门口等着他们出来。
正巧,庙门口有个打卦问签的,孟梨立时来了精神,跌跌撞撞地跑到人家桌子前。
“姑娘要求个什么签?”打卦的道人客气道。
“姻缘!”孟梨一拍桌子道。
“姑娘想要知道上天是否给了你好良人么,来,这里摇过抽一支!”道人将注满竹签的竹筒子递到了孟梨面前。孟梨拿起竹筒摇了摇,三下后,从中抽了一支签递与了那道人。
那道人看了一眼叹道:“今儿个观音诞,求姻缘的娘子们不少,想来是观音大士显了灵,今日来我这里各个都是抽得上上签,再不济的也是个中,唯独姑娘你手气似乎不好,抽了个下下签,你还要看签文么?”
“你这老道好不通情理,我能抽得一个下下签证明你不曾为了生意弄虚作假竟放了好签在里头糊弄人,再者,这虽是下下签但是我抽的又不是你抽的,你担心什么呢?拿来就是了!”孟梨对着他指手画脚道。那老道见她这般便将签文递与她,孟梨拿着签文,只见上面写着:“望梅榴花灼灼红,近看颜色也朦胧。鸳鸯锦上浮萍绣,不是愁中即梦中。”横批是:“五十年一场江湖争,君如梦,我如尘。”
孟梨就着酒意叹了一口气,什么朦胧、浮萍、愁啊梦的,鬼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姻缘,当下撕了签文道:“去去去,明明人家说我一脸的旺夫相,将来必然嫁个大贵之人,这个什么签文尽胡诌!”
“我说了不是什么好签文,叫你不要看,你非要看,看了生气不说,还少不了我的银钱!”那道人伸出手来道。
此时厮诺因担心孟梨酒醉闹出事端,早早就出来,却见到孟梨在一个打着“鬼谷神签”的卦位前与人吵闹着,忙上前问她道:“我叫你不要乱跑,仔细着点,怎么还跟人吵了,怎么回事?”
“她拿了我的签文不给钱!”那道人恶人先告状道。
“他的签不准!”孟梨怒气冲冲道。
“签嘛十个九个不准的呀,人家不过摆个摊儿混口饭吃的,你这么较真做什么?”厮诺好生劝道,接着又对着那道人道,“来,我也求一个跟她一样的,两个人的都算我的。”
“还是这个姑娘通情理,不仅人长得美,心也美!”道人忙夸赞道,将签文竹筒递与她,厮诺本是想解了孟梨的围困顺带玩玩消遣的,便随意摇晃了两下,抽了一支出来。
那道人接过来一看,皱眉道:“唉,怎么也是个下下签呢,你还要看么,看了就要给钱。”
“我的签又不是你的签,不好也是我的,你着急什么,给我就是了。”厮诺伸手道。
那道人觉得这话听着十分耳熟,便忐忑不安地将签文递给了厮诺。
厮诺满不在乎地打开签文,起先还不屑地笑着,但是慢慢地脸上腾起一阵愁云,只见那签文这么写着:“本是阆苑谪仙容,偏爱浮生镜里空,不是姻缘休嗔痴,如何空枝见血红。”横批:“君若天边云,我如池中雪,纵有千千结,生死两不见。”
“我说的吧,都是胡诌!”孟梨瞧了气愤不已,而厮诺捏着签文也义愤填膺得不想给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