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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龙社’的大门这日竟是半开的,还未走到里面,就听到林海一高亢的声音,有力地说着:“你们就笑吧,等哪天师父也给你们分一个这样的小徒弟,说不定比这孩子还小。”紧接着就是众人的哄笑声。依凡忙定住脚步,不想一进去就面对摸不着头脑的状况。
这几日,冯丽娜都刻意和依凡分开走,有时候来的早些,有时候则晚些,总之和依凡的早晚正好相反。渐渐的,依凡也依着规律,有时候明明可以下班了,看到冯丽娜正好出来,就略微等一下,避开两人相遇的尴尬。
“你来了依凡,快过来,看那边!”待她进了会馆,李悦师姐一把拉住她,指着会场西端一个小小的背影说:“这是你林师兄新收的徒弟,可爱吧。”
好瘦弱的身形,低垂着头看不清脸,扎起的马尾经过一天的风吹日晒有些浮躁的四散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疼。依凡定睛望了许久,缓缓问道:“她怎么成了林师兄的徒弟?”
“听说这孩子是今早来咱们社的,见了师父就说要加入社团,态度非常坚决。下午社员们陆续来了后,师傅就说要给她介绍一人专门带她训练,没想到介绍到林海一的时候,她就相中了,说就要海一教她。你不知道当时海一那个表情啊,红一阵白一阵的,特别搞笑,难得啊,他也有为难的时候。”李悦猛拍着林海一的后背,再次嘲笑道。
在依凡到来之前,林海一已经适应此种状况一个多小时,见她来了,总算找到转移众人注意力的机会,忙朝她说:“说来也奇怪,师父在楼下的时候,这孩子还说过几句话,师父一走,她就一个人一直呆在那边动也不动,完全不和任何人交流。我们这群人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她就是这么冷冰冰的,倒和你刚来社里的时候有点像呢。不然,你试一下吧。”
“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师兄你以后负责教她,总得让她能跟你对话才行啊?”依凡望着林海一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表情,不无担心地说道。
何靖峰这时也走了过来,瞪视着林海一,语气责备道:“你可是这孩子自己选的人,证明她对你有一定好感,你去试试同她交流,不要看见谁进来就让谁去试,这样反而让孩子更紧张。”
“得了吧,她随手一指就是对我有好感啊,谁知道她心里不是说,只要不是这个人就行。”林海一说着还闭起了眼,摇起了头,扭起了腰,装作女孩不愿意的姿态,逗得众人一阵狂笑。
众人笑得很开心,依凡却还是在意那个孩子,她小小年纪,独自一人来到社里,一定下了很大决心。这会儿不言不语,想必是社里的环境令她不大适应,她没有办法向这些陌生人敞开心扉,因此沉默不语。必须找到走进她内心的方法才行,这样想来,依凡便决定上前一试。
“你叫什么名字?”依凡走上前,直面孩子蹲下,笑着轻问道。
孩子把头低得更深了,她静静等待着,却没有任何答案。
“你背的书包重不重,要不要先放下来?”依凡说着轻轻地提了提她的书包,有点重量,“我帮你拿下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会儿好吗?”
依凡试探性地将她的书包从肩膀上缓缓拉下,她没有反抗,只是身体有些僵硬。除下书包,依凡拉她走向一旁的座椅,将她的书包安置稳妥,便一同坐了下来。
“为什么想参加社团?”她柔声问道。
“……”
“你家里人知道你来这边吗?”
“……”
“你今天一早就来这边了,是……旷课了吗?”
“……”
依凡的所有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她能感受到孩子心里深藏着什么,却无从知晓隐情。她正思索要如何将这出独角戏合情合理地进行下去,孩子却弱弱的发出一个声音: “姐姐,你会功夫吗?”
她很是惊喜,总算得到了回应,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答案很可能会让对话即刻终止,便咬咬牙撒谎道:“会啊!”
孩子眼中闪烁着光,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将林依凡打量了一番,“姐姐能教我功夫吗?就是那种一个可以打十个的!”
什么情况需要一个打十个?依凡心里想着,但还是马上接话道:“这个还需要努力一下。”
“哦。”孩子不无失望地低下了头。
依凡见状,忙补救道:“我现在虽然不能一个人打十个,但是不代表以后不行啊。而且这里的师兄师姐都有很厉害的功夫,你想学什么,我可以给你介绍,跆拳道、空手道,或者你学学女子防身术也是不错的。”
“不用了。”孩子说着再次将头深深垂下,回归了沉默。
依凡懊恼于自己入社这段时间竟没有学会任何技能,刚开始同李悦师姐练女子防身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可以脱离‘新龙社’的念头,以至于,现在想说自己可以一人打十人都没有一丝底气。感受到孩子本已燃起的希望再次被自己浇灭,她下定决定道:“这样吧,我每天过来和师兄、师姐学一个小时功夫,然后再把所学都教给你。你在我学的时候可以先坐在旁边看,把动作要领记清楚,这样后一个小时,你学起来就快些,这样可以吗?”依凡试探地问道。
“嗯,这样好!”孩子欣喜地抬起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这样咱们日后称呼起来也方便。我叫林依凡,你叫我什么都行,起个外号也无妨。”她见孩子笑了,自己的心也轻松许多。
“那我就叫你姐姐吧,我叫白馨雨。”孩子说完,露出害羞的表情。
“很好听的名字,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姓白的人,那我现在去和师兄、师姐说一下,我们先从女子防身术学起,好吗?”
“好,谢谢姐姐!”白馨雨声音甜甜的,笑起来很是腼腆。
依凡带着白馨雨朝何靖峰与林海一走去,“何师兄,林师兄,我明天开始还是和李悦师姐学女子防身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一会儿我来跟她说。怎么,她和你还能聊上几句?”何师兄说着望向白馨雨。
“哦,可能咱们人太多了,孩子比较腼腆,所以没怎么说话。她也想学点功夫,所以我想,我先学学,然后再教给她。如果林师兄不介意的话……。”依凡想到林师兄才是师父指派的人,因此提议得小心翼翼。
“我介意什么,太好了,你简直是我的大救星,我就说我这一天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谁呢,原来是等你解救我啊。”林海一一听依凡要将自己解放出来,顿时恢复了轻松的笑容。
“不过你自己教她难免辛苦,不如和丽娜一起吧。”何师兄此话一出,依凡着实有些尴尬,正不知该如何拒绝,李悦就走了过来。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李悦笑看着三人问道。
“我们正说到让依凡和丽娜一起教那个孩子功夫,当然,你得先把她们两个教会了才行,辛苦了!”何靖峰语气诚恳倒让李悦有些疏离之感。
李悦略思索了下,直视依凡的眼睛缓缓说道:“我看依凡一个人教就很好,那孩子今天只和依凡说过话,你让丽娜一起教,说不定会适得其反。我有什么辛苦的,自己练习也是练,教人练也是练,对我来说都一样的。只是依凡要做好辛苦的准备,我是很严格的。”说完,未等三人再接话,她就拍了拍依凡的手说:“过来吧,咱们今天先学些简单的。”
李悦带着依凡和馨雨朝着会场一端走去,一边利落的挽起袖子,一边淡然说道:“依凡,上次集会前你同我也练过几日女子防身术,不过那时是为了应对集会,学得比较仓促,今天算是重新开始,我简要给你介绍一下。女子防身术其实就是女孩子用于抗暴御侮的搏击术,没有任何武术框架,也没有搏斗约束,不过却能帮助你在危机时刻伤敌逃脱,可以说是女生不得不学的一项本领,等你们学会了自我防卫,再和何师兄他们学学跆拳道、空手道、散打一些简单招式,下次集会就不会那么窘迫了。”
依凡听来很是繁琐,想到自己并无基础,学这些一定比登天还难,因此说道:“师姐来这边这么久了,肯定和几位师兄学过不少,教教我们也就够我们用的了,我倒没想过要系统学习什么功夫……”
“不急,以后时间长着呢,多学些本领,自然就体会到触类旁通的乐趣了。光我一人教你,你学了些比我还皮毛的招式,也没有什么意思,要学自然就要找学得最好的那个人请教了,就像何师兄吧,他的跆拳道在这四社无人能及,像在集会上,他也不似正规比赛那么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倒是灵活得很,你上次也看到了吧。”李悦每每说到何靖峰都会面露崇拜之色,嘴角还挂着欣慰的笑容。
“嗯嗯,上次集会看到了,师兄很厉害!”依凡也知道何师兄厉害,只是想到他严厉的口吻,就不禁心生畏惧。
“我来这边其实只和何师兄练过一阵子跆拳道,别的都没练过,不过这对我已经足够了。”李悦不自觉地露出甜笑。
依凡能感受到李悦对何靖峰的喜欢,甚至比冯丽娜对陈泽城还要强烈。真正的喜欢就是透过眼睛、语气、态度无时无刻传递出来的信号,当事人自己无从觉察,旁观者却已经甜到了心里。
“就在这边吧,他们那边都练着了,这边清净,我们就从守势开始练习吧。”李悦说着停了下来,指着会场靠近擂台的一方空地说道。
依凡点点头,朝周围略望了一下,为白馨雨指了一处适于观察的座位,便安心的开始了第一天的训练。
李师姐将人体要害部位先做了简要说明,又亲身示范让依凡从正面、侧面、背后攻击她,看她如何巧妙化解,最后讲解技术重点。依凡将每个动作要领默默记下,又和师姐反复练习了数遍,掌握熟练后便来到馨雨身旁。
两人虽是初次见面,默契却极高。馨雨年纪尚小,但通过从旁观察,要领掌握精准快速,两人练了半个小时,第一天的学习任务便圆满结束了。
“你多大了,上初中了?”临走时,依凡帮她将书包背好,又帮她把挽起的袖子拉下,扣好,温和地问道。
馨雨并未抵抗,任由她帮自己料理好,小声回道:“我读初二了。”
“有人接你吗?”
“在那儿!”馨雨朝着敞开的大门指去,还未等依凡看清就跑了过去。一个女人远远地站在一棵树后,见她跑过去,轻轻抱住,随后便将她拉上自行车后座,朝着依凡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还点了下头,随后两人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转天中午,郑浩天仍旧坐在依凡的对面,安静地吃着饭,三人也不再对他的存在有任何的不适与好奇,只当他如背景一般存在着。
“依凡,你什么时候去杭州出差啊?”陈瑜关切地问道。
“下周一就去。”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这都周四了,不是还要考试吗?你复习了吗?”陈瑜又道。
“那堆资料,给我一个月时间都紧,更何况就这么三五天,只能粗略的过两遍。”她越发提不起精神。
陈晓青见她发愁的样子,接话道:“打个小抄得了,弄个纸条缩印,要不写手上?”
依凡闻言哭笑不得,语气无奈地说着:“我要真有这本领就好了,我没这儿福气,天生做不了弊。”说完不禁遗憾地摇了摇头。
郑浩天听了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三人都被忽略的‘背景’吸引了注意力。
“你……笑什么?”依凡一脸的不乐意。
“你们继续,我只是想起某个场景来,有些好笑。”他说着,越发忍不住,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郑总,给我们也讲讲呗,看这意思,是跟依凡有关的笑话吧。”陈晓青满是期待的眼神紧盯着郑浩天,弄得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能朝依凡抱歉地笑笑。
“我记得有一次政治考试前,依凡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大概是没有提前准备,或是忘记那天会有测验。看到周围的同学都有备而来,不是写在手上,就是写在桌上,有的还准备了字条,她就羡慕到不行。我上学时候是个学渣,看她这么慌张,就好心帮了她,把我写好的一张纸条给她,让她握在手里,没想到她紧张得一手都是汗,刚握上去,纸就湿了半张,手又小,根本挡不住字条,脸红得像警报器似的,旁边同学见到了都纷纷求她这位年级第一千万不要自甘堕落,不然光这张大红脸就绝对会引起监考老师的注意,到时候老师就停在她身边,那周围的同学想抄也没法抄了。被大家这么一劝,她也只好放弃了。那次成绩的滑铁卢,可是让我的书桌都连带着被水漫金山了。”说着,他像又见到了她当时崩溃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天啊,依凡,你这么逗啊,别告诉我你上学时候没做过弊?”陈晓青语气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没有,没有,真没有,都说了,要是作弊成功过就好了。”依凡望着陈晓青直了直身子,有些羡慕地说着:“我多希望我能变成你啊,这样面对陈明的诡计,我就能直接怼回去,还不用往自己心里去,更不需要为这么突然的考试而心慌不已。”
“呵,这会儿觉得我好了!陈明就是蔫坏损,表面跟你装着亲切和善,背地里给你下刀子,偏偏你还拿人家没办法。关键人家有本事把你们莉姐哄得那叫一高兴,这也是天赋啊!莉姐可不管谁勤勤恳恳,谁偷奸耍滑,反正有人把活干了就行,得罪人的事她才懒得管,只要你能忍,她就能装没看见。这刚来公司时,陈瑜就跟咱们说过啊,这叫领导的哲学。所以最紧要的是,你不能太软了!一次次的忍让,到最后人家只会变本加厉,陈明可不是见好就收的人。”陈晓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颇有陈瑜感叹她俩智商堪忧时的风采。
没想到平日里粗线条的陈晓青还能说出这番话,倒让依凡刮目相看。
“让我说,你也找个由头,让陈明这小子自食恶果,要不这以后还不反了他了,他怎么算计你,怎么恶心你,你都照单全收,日子长了,你还受得了吗?”陈晓青话中的道理依凡怎会不知,她早就感到忍受陈明的压力远比工作本身压力更大,这样下去自己能忍多久呢,她实在说不清楚。
“算了。过一关是一关吧,先把下周一的培训和考试熬过去,再说其他吧。”依凡又不自觉地翻搅着盒饭,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的责任书都签完了没?怎么后来就没听你提起了。”陈晓青难得记着这些细节。
想到那日签责任书的情景,她就甚感心累,第二事业部这一关早晚都要闯啊!“哎,不要提了,我这些天真是水深火热各种雷,等我把这些都熬过去再慢慢跟你们说吧。”
下午快下班时,陈莉在里屋接了个电话,因门开着,坐在外面的依凡等人都听得真切。她口气和以往大为不同,应声说的都是“好,没问题,您别客气,这没什么,自然能安排开,这不算事情,有事儿再联系。”虽然让对方不要客气,自己倒是客气得要命。
电话挂断后,她播音员般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陈明,过来一下。”
陈明进去不多时便走了出来,两人全程小声商议,外面的人自然不知内情。正在综合部众人都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莉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依凡,你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