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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前一天晚上,监考教师名单才发下来。
沈陆扬一边刷牙一边往下翻名单。
在靠近最
他往旁边看,另一个名字——谢危邯。
沈陆扬吹了个口哨,吐掉牙膏沫,把截图给谢老师发了过去。
这就叫幸运!
考试从早上八点开始。
按约定好的,沈陆扬第二天到校后先去办公室取了卷子,然后掐着时间到考场。
谢危邯已经到了,正在黑板上写考试科目和时间。
他今天穿了件黑蓝色的西装,材质较以往的那些要厚重,但依旧被他撑得挺括,宽肩窄腰的完美线条和笔挺的西装相得映彰。
他一手拿着座位分配表,另一只手放松地写下监考教师的名字,字迹工整锋锐,说不出的漂亮。
随着抬起手臂的动作,露出一小截右手手腕,沈陆扬注意到他左手食指缠了一块创可贴——是他上次从姜暖雨那儿要来的,送给谢危邯了。
“谢老师,”沈陆扬回神,喊了一声,“卷子取回来了。”
谢危邯写下最后一笔,转头,目光温润地落在他脸上,眼底带起一点笑:“辛苦了。”
沈陆扬走进教室,时间还剩不到三分钟,和谢危邯一起站在讲台上边看手腕上的表,边闲聊。
教室里一阵轻微的骚动,沈陆扬耳尖地听见第一排的女生转头和后面的女生说:“卧槽,哪班的老师,好帅啊!”
“谢老师你都不知道?咱们全校颜值担当!”
“我说的是另一个!”
“哦,新来的物理老师,听说讲课挺有意思的,彭俊他们班的。”
“彭俊?”
沈陆扬顺着女生的视线看过去,最后一排,靠窗。
趴着一个高个子男生,没穿校服外套,一件黑t,后背印了个大狮子头。
虽然只露出一个刺刺的后脑勺,沈陆扬还是飞快地认出这是彭俊同学。
他一秒都没犹豫,放大音量说:“马上考试了,都别睡了!谢谢配合!谢谢!”
彭俊整个人清晰地抖了一下,然后拧着眉爬起来,脸上还带着点儿不甚清晰的困惑和迷茫。
翻译过来大概是怎么哪儿都能听见沈老师的声音——哦,原来就是他。
沈陆扬冲彭俊露出个笑脸,挨在谢危邯旁边,按开会时主任说的那样,例行交代。
“这次考试和以前一样,班里俩老师,走廊不一定几个游走老师,监控前面至少四个老师,这话你们都听够了,”沈陆扬很是悲愤,“所以咱们学校弄了个坑人的新政策,监控或者走廊的老师,逮住哪个考场有违纪的,一个人头儿扣监考老师三十块钱。”
说到这沈陆扬一脸真实的悲伤:“老师一个月才两千出头,求求了,让我吃口热乎饭吧。”
班里安静几秒,响起一阵笑。
沈陆扬给他们打预防针:“等会儿呢,我如果咳嗽,就是我发现了不正当的苗头,趁这个机会,你们放下屠刀,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要等我或者谢老师走到你身边,温柔地告诉你‘出去’,那你这次考试就凉凉了我的宝儿。”
考试铃声刚好打响。
谢危邯拿起卷子,熟练地用刀裁开,骨节分明的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沈陆扬数好几摞,挨个分了下去。
第一节语文考试,正式开始。
按规定两个监考老师应该一前一后坐着,偶尔起来走走。
但沈陆扬听姜暖雨说,只要不说话影响学生答卷,爱怎么待怎么待,领导的有些话当放屁就行了。
沈陆扬学得很快,安稳地站在前面边晒太阳边观察情况。
时间还没过去一半,他发现有学生在往外掏手机。
你说他动作娴熟,倒是有,但你说他隐蔽,那是一点儿没有。
沈陆扬咳了两声也没退缩,整个大写加粗的“目无王法”、“明目张胆”。
沈陆扬不确定他是该冲上去就是一顿输出,还是再咳嗽几声,索性拿胳膊怼了怼谢危邯,小小声:“谢老师,那儿——”
谢危邯看过去,轻“嗯”了声。
他走到靠墙倒数第三排,平静地敲了敲男生的桌子。
谢危邯走路很轻,没什么声音。
学生听见动静后吓得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屋里三十来个脑袋插电了似的“欻欻歘”全转过去了,眼神多多少少都写着“抓住他!抓住他!”。
彭俊同学在这一众看热闹的学生里就显得非常不同,和他身上那条铅笔似的校服裤子一样不同。
高冷地扫了一眼,看口型还说了句“傻逼”,然后低下头争分夺秒地继续编作文。
有出息,沈陆扬非常欣慰。
被抓住的男生看样子是个惯犯,也没多慌张,苦着脸求情。
一会儿是“我知道错了”,一会儿是“我再也不敢了”,最后甚至说出“手机给你了老师,别把我报上去”。
从始至终谢老师脸上都挂着温润的笑,闻言垂眸,嗓音低沉:“出去。”
男生脸色一白,咽了咽口水,迅速拿起卷子起来了。
走到讲台前的时候,咬咬牙,忽然跑到沈陆扬面前,抓住他袖子说:“老师我真的不敢了,你别让我出去,语文一百五十分呢,这次还要开家长会。”
沈陆扬怕他影响别人,赶紧拉着人出去了。
他压低声音:“这位同学,叫什么?”
男生眼睛一亮:“皮意。”
“挺好,”沈陆扬拍拍他肩膀,指向正往这边赶的纪律老师,“去吧皮意同学,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皮意刚笑起来的脸迅速垮下去,蔫吧地说:“老师你可太残忍了,我记住你了,又帅又残忍。”
“是的,”沈陆扬乐了,“你好皮意,我叫沈陆扬。”
这位貌似有那个社交牛逼症的皮意同学跟沈陆扬击了个拳,然后姿态不太潇洒地迎向他最初的美好。
沈陆扬回去,班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经过刚才那一遭杀鸡儆猴,整个29考场的氛围都严肃紧张了不少。
“还有最后十分钟,”沈陆扬看着表,略显新奇地说着以前只听过的台词,“没答完的同学抓紧时间。”
下课铃打响,全体同学放下笔,卷子从后往前传。
沈陆扬扫视全班,不时提醒一声“我看的非常清楚哟这位同学你在干嘛”,等卷子全都收上来,才挥手让他们走。
“29张,刚才皮意同学拿走一张。”沈陆扬拿着卷子撞了两下,抚平,“我去送吧谢老师,你字好看,写黑板。”
“下节课是物理,还是这个考场,”谢危邯从容地应下,眼含笑意,“不要走错了。”
“走丢了你就出去接我吧!”沈陆扬边乐边说,视线滑过他指尖,“谢老师,你手怎么了?”
谢危邯淡淡地扫了一眼,弯了弯唇角:“不小心碰到了。”
二十分钟休息,沈陆扬送完卷子去了趟医务室。
上课铃响,才拿着新卷子堪堪到班,他跑到讲台前,从兜里掏出一盒创可贴递给谢危邯:“备用。”
谢危邯微微顿了顿,而后低声笑:“谢谢扬扬。”
一节课枯燥而无聊,监考老师只能或站或坐地支棱在哪儿,还不能离学生太近,也不能说话。
沈陆扬算是明白姜暖雨为什么一提起监考就面无表情了。
那是被生活锤麻了的状态。
沈陆扬也麻了,一麻就是两天,第二天考完试连个缓冲都没有,直接回到办公室开始批卷。
看着桌子上小山一样的卷子,沈陆扬震惊了:“咱们二年级有这么多学生?”
弓婉钧从化学卷子里抬起头,消息非常灵通:“楼下的段辰老师还在住院,他的卷子给你们均分了。”
沈陆扬佛了,认命地拿起笔开始批——他和谢危邯约好今天要去吃饭,他得早点完事儿。
幸好他教的是物理,这玩意要是不会,也就比只能写个“解”的数学强点儿,能多写个公式。
判起来相对容易不少。
沈陆扬批了一节课,又饿又困,头昏脑涨,现在还支撑着他的只有谢老师的厨艺了。
至于什么追求alpha……早被他忘到西边去了。
桌子上忽然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辨识度很高的修长手指按在他手边,低沉的声音挨着耳朵:“还有多少?”
谢危邯弯腰看着他面前的试卷。
沈陆扬抓了抓左边耳朵,有点痒,他拿起咖啡喝了口:“还有一小摞。”
谢危邯另一只手搭在他椅背上,没管剩下的多少,问:“答案有几份?”
“组长怕弄丢了,给了好几份,”沈陆扬捧着咖啡捂了捂手,按了按太阳穴,啧啧吐槽,“卷子判的我血压都上来了,题也不难啊,怎么都没写上。”
谢危邯轻笑一声:“习惯了就好。”
“答案给我一份,剩下的卷子给我吧,你休息一会儿。”
沈陆扬眼睛歘地亮了,边够答案边乐:“那多不好意思。”
然后一点儿没犹豫地拿了三分之一卷子和一份答案,双手捧着虔诚地放到谢危邯手上,嘴里念念有词:“谢老师大恩大德,沈老师没齿难忘。”
谢危邯在他头发上揉了一下,然后又在剩下的卷子里拿了一摞才回去。
沈陆扬感动地喝了口咖啡。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