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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鹰低低地穿过城垛,推进器轰鸣着盘旋,闪烁的高温使空变得像水一样浑浊。原本这些地方应该戒备森严,任何飞行器抵达如此高度,都会被各种高射炮和导弹无情招呼。可现在,偌大的监狱却如同一个巨大的、阴森的坟场,不见一丝光亮,也不见一丝动静,只有被雨水打湿的黑色石块和石墙反射出雷鹰的尾迹火焰。紧接着,雷鹰的舱门缓缓打开了,三个巨人出现在舱门后。蒸汽从他们的盔甲里冒出来,所有降雨的痕迹都蒸发了。“索尔你和他去解决那个大麻烦,我先下去找一个人,稍后去找你们。”赛维塔用猩红的目镜看了一眼索什扬,气流卷动他身上的异形皮制斗篷,好像暗夜中张开的蝠翼。“你去找先知。”索什扬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随后赛维塔从索尔手中接过一个被油布包裹的长杆物件,那东西让索什扬感觉很熟悉,他刚要开口询问,赛维塔却已经一跃而下,消失在雨幕中。接着索尔拍了拍索什扬的肩膀,示意他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搞什么啊。”雷鹰在雨夜中继续滑行,而在下方,一场血战已经爆发。塔洛斯是第一个赶上凤凰领主的,对方立刻发出了第一声令人麻痹的尖叫。他举起剑,打算要用双手劈开对方。在剑落下前的最后一秒,她的长矛转过来进行完美的格挡,但塔洛斯忽然变招,猛地一脚踢向对方的面罩。凤凰领主的头猛地往后一仰,避过了这一击,但塔洛斯的鞋尖还是刮到了她的头盔,令面甲破裂,嚎叫声也停止了。随后,腰部呈几乎90°折角的贾恩·扎尔,用一个优雅的姿势从地上弹了起来。而塔洛斯则重重地落在地上,不过当他看到她的死亡面具被一条残酷的断层线从中间分开时,不禁咧嘴一笑。“你不知道那有多令人满意。”灵族注视着他,用支离破碎的哥特语回应——她头盔上的发声罩坏了,使她的语言变调。“灵魂猎人。”塔洛斯一跃而起,和对方刀锋相对,两人的武器彼此对抗。“我对这个名字已经厌倦了。”缠斗之中,他用剑柄撞了她一下,第二次把面罩打破——不知为何,这次凤凰领主不闪不躲,方法是刻意吃塔洛斯这一下。塔洛斯透过裂缝,看见了异形的眼睛,那陌生的、斜视的、冷漠的眼睛。突然,赛里昂和卢科弗斯也从两边向她扑来,凤凰领主用一只手拿着三刃回旋镖挡开了前者的链锯剑,随后当他从战士的三角中跳出来翻转着时,后者的闪电爪错失了机会。她落地时忽然晃了一下,这是凤凰领主动作中第一个不优雅的迹象。于是立刻有人试图抓住这个机会。“杀!!!”卢科弗斯不是第一烈爪的一份子,他缺乏在其他两个兄弟身上表现得如此明显的团结一致的意志,但他的野蛮和凶猛却丝毫不逊。他瞄准着她的心脏,扑了过去,却没注意到对方的冷笑。卢科弗斯击中了目标,但那只是一个幻影。从落地的那一刻起,贾恩·扎尔就布了一个陷阱,她那一个失衡的动作也只是为了欺骗第八军团战士的眼睛。下一秒,幻影破碎了,黑色的长矛也钻进了猛禽的胸膛,击碎了他的胸甲把他打倒在地。就在凤凰领主用长矛猛刺猛禽的腹部时,赛里昂冲了上来。她不慌不忙,用空出的一只手投出三刃形的回旋镖。赛里昂增强的反应是经过几个世纪的战斗和多年的训练磨练出来的,在他的一生中,他曾阻挡过固体弹头,也曾避开激光火力而不受热量的影响,他的反应能力就像军团里所有的阿斯塔特战士一样,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能力范围,近乎于超自然。所以,在刀锋离开凤凰领主的手指之前,他就已经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但还是不够,甚至连接近都不是。几乎是半个呼吸间,旋转的刀刃便刺进了他的胸膛,当它们撕咬动力甲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随后喷出的黑色的烈焰穿透了他的盔甲。之后,那飞镖又返回到了凤凰领主手中,并又一次被投出。当它在空中闪过的时,塔洛斯挥舞着他的动力剑把它劈成了两半。凤凰领主试图把她的长矛从卢科弗斯的肚子里拔出来,但是猛禽用它的金属爪抓住了矛柄,把它卡在身体和下面的石头里。先知一次心跳的时间后就冲了上来。凤凰领主避开了塔洛斯拼尽全力的三次挥剑,跳跃躲避着每一次沉重的劈砍。尽管速度比人眼所能看到的要快,但塔洛斯还是追不上她。而且因为过于用力,他险些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地好一会才回复。随后,赤手空拳的贾恩·扎尔突然挺近,用手指猛敲塔洛斯喉咙处柔软的板甲,又嘎吱嘎吱地拽着他身上的锁链猛击他的太阳穴——那痛得足以杀死一个人。塔洛斯感到头晕目眩,他踉跄后退并举起他的剑防御,挣扎着喘气。下一秒,他的脑袋便被一记他从未遭遇过的猛击打得向右歪去剑从他手中飞出,又被一只沾满血迹的战靴踢了一脚,接着又是一脚踢在他胸前的破碎之鹰上,把他向后抛去。塔洛斯几乎晕厥,虽然他的肌肉里充满了肾上腺素,却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挡不住她,躲不开她,他甚至看不见她。“赛里昂——”塔洛斯想要呼唤自己的兄弟,但一个重物碰在他的头上打断了他的话。疼痛像白热一样在他的太阳穴上结了一层蜘蛛网,同时他的视野也缩小了一半。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自己的一只眼睛是不是瞎了,那把金色的长剑就又砸了回来,它飞快地溜进他的胸膛偷走了所有的呼吸,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思想。“她想用我自己的剑杀了我。”意识到这个做法的荒谬,塔洛斯笑了起来,已经支离破碎的头盔上溅起了血迹。当她把剑抽出来时,他以为她会把它扔到一边。但恰恰相反,她把它摔在了膝盖上,折断了它。胸口的疼痛终于包围了塔洛斯的脊柱,他摔倒了,几乎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就像预言里说的那样,灵魂猎人应该是这样倒下的。”凤凰领主扯下头盔,用那双乳白色的灰色斜眼向下凝视。某种意义上说,如果她不是那么该死且没有人性的话,的确是一个漂亮的雌性。她的一只耳朵在雨中抽动,仿佛在感觉到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哈,是吗。”紧咬着牙关,先知又站了起来,摘下自己的头盔,感受着豪雨泼洒砸脸上。幻象终于变成了现实,很接近,却也不是很完美。他笑了起来,向她走近了一步,尽管胸口一阵剧痛,他还是弯下腰去捡那把断了的剑。“在我的梦里。”塔洛斯喘息道:“你还戴着头盔呢。”她点了点头,带着一种庄重而严肃的表情。“在乌斯维先知的梦中,他们也看到了同样的事情……命运是流动的,灵魂猎人,有些景愿是不允许通过的,第八军团将不再有先知,你们死在这里比一切都好。”他把手放在破裂的胸膛上,感到至少还有一颗心脏在跳动,在疼痛。虽然呼吸急促,但他多余的器官已经恢复了活力,支撑着他度过最后的死亡。凤凰领主迈开脚步,从地上的卢科弗斯路过时,顺便从他的胸前抽出她的长矛,猛禽除了抽搐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当她站在他面前时,她的手里拿着黑色长矛,预言和现实融为了一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别无二致。先知和女杀手站立于城墙上,手中紧握杀器。四周大雨滂沱,融合成浊到足以模糊视线的凄美洪水,雨水从石像鬼的奸笑之口跳出时甚至对着石头尖啸,而后顺着城堡侧面涌出。雨中唯独被聆听之音来自那两个身影——一位耸立的人类战士,身披带有阵阵静电噼啪声的破烂盔甲,另一位则是逝去神祗的化身,她穿着的古老战甲被永恒的伤痕风化。“此乃你们军团的葬身之地,是不是?”她的声音被喉咙的放声器所调制,并从肩部的死亡面具中发出的古怪嘶嘶声,进而被融入冰冷血雨中。“先知啊,请将你的景望倾诉于我吧,我会尽可能的记住它。”先知没有回答,他把酸血吐在漆黑的石板,痛苦地喘着粗气。他手中的剑已是把断剑,一半的剑刃被破坏殆尽,他也不知自己的枪在哪。当他感到一种解脱感时,撕裂的嘴唇又掠过一丝狞笑——他始终沉溺于死亡的甜腻,失去军团圣物又何尝不是是种罪恶?“塔洛斯。”凤凰领主在边说边笑,他能依稀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不要害羞,人类,凡人皆有一死。”先知单膝跪地,鲜血在他盔甲裂缝中渗出。他试图说话,干裂的双唇却只能痛苦呻吟,他唯一能嗅到的只有自己的伤口和血肉黏在金属上的臭味。对方走得更近了,她甚至敢把长矛搭在受伤战士的肩铠之上。“先知啊,我说的全是真话,不必在此刻为之羞愧,为了能走到这一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塔洛斯又吐了口血,他挣扎着说出两个字。“婊子。”凤凰领主低头看着他,红黑相间的秀发已经被雨水打得凌乱不堪,粘着她的死亡面具,看上去好似一个在被残忍淹死之际无声尖叫的溺水女人。“你们对我说的许多刻薄话我都听不进去。”她带着某种嘲弄说到。“你说的是第一烈爪,对吗?他们是你兄弟?你呼唤死者,还指望他们还能对你伸出拯救之手吗?”塔洛斯摇晃了一下身体,随后剑刃从他手里掉落,它太沉了,再也握不住了。他看着它躺在黑色的石头上沐浴倾盆大雨,和他夺来的那天一样金光闪烁。塔洛斯缓缓抬起头,面对他眼前的异形刽子手。雨水带下他脸上的血液,舔舐他的嘴唇,刺痛他的双眼,他不需要怀疑她是否还在微笑,但他已经从她的脸上看出了这一点。那是同情吗?“哈哈哈哈哈————”跪在城垛上,午夜领主忽然开始疯狂大笑,他的笑声和头顶的暴风雨却都没有大到足以吞下推进器燃烧的声音。一头幽蓝色外壳的双翼金属野兽,自暗夜的天空俯冲而下,咆哮着冲进视野。凤凰领主也听到了,但她没有回头去看。当雷鹰骑着热雾原地盘旋时,塔洛斯依旧在笑,它驾驶舱内昏暗的灯光映照出里面的两个人影——那会是谁他连猜都不用猜。而当它的舱门缓缓打开时,一个巍峨的身影出现在闪烁的警戒红灯中。豪雨遮蔽了那身影的外貌轮廓,唯有那耀眼的金色双头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好似拥有了生命一般,即将振翅而出。塔洛斯大笑着闭上眼,翱翔的灰色雄鹰出现在他的大脑中,但这次没有头疼,也没有睡意。“我有看到这个。”当他睁开眼后,便讽刺的盯着满脸震惊的凤凰领主。“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