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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应明月当空,喜气洋洋,但是天空不作美,如天狗出来吃了月亮一般,整个天空都是一片乌黑。
东临山林府内,张灯结彩,一片金碧辉煌。今年的中秋赏月,因为天空不做美取消了,不值夜的奴仆丫鬟这会儿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某个房间内吃着点心、喝着美酒。许多人都不由庆幸自己能够成为林家的下人,因为作为这一带最有名的世家,林家不仅拥有整个东临山的产业,而且林家家主也是附近有名的善人,对待奴仆和丫鬟都十分好。
林上原,也就是这林家家主唯一的儿子,此刻此时正坐在窗边,手中正拿着一本《京华趣闻》,心不在焉的看着,眼睛却时不时看着外面,仿佛期盼得到什么可以到来。但是入眼的是铺天盖地的乌云越来越沉,不由得更加的心烦意乱,索性就把书简放在桌子上,转头躺在床上。
父亲已经去南疆六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书信。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父亲离开最长的一次。而以往,父亲无论再忙,都也不会错过一年一度的中秋家宴,即使是去南疆也不会超过四个月。
没有父亲,连家宴都没有几分趣味,加上今天天气不好,一年一度最热闹的赏月大会也取消了。
父亲不在,母亲就在外面四处张罗今天的一大摊子事,整个主屋就剩下了他一个人。母亲说区伯来信了,十年一度的寻仙大会已经确定在十月召开,这两日就要过来接他,可是父亲现在还没有音信,恐怕只能是他一个人去了。想到这里,林上原不由的更加失落。
外面的乌云越来越沉,连最后一点光明都遮掩了,林家的灯火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等着飘荡的游子归来。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苍穹,紧接着一声巨大的惊雷平地炸起,震耳欲聋。林上原不由的把耳朵捂了起来,心想,父亲要是正在回来的路上会不会被这些雷电给耽误了,不由得更加烦躁。
“大少爷回来了啊”门房大声喊着。
声音传来,林上原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比一只猴子都灵活,大哥回来了,父亲他们肯定也在后面。心中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幸亏今天他耍了一个小聪明,安排前村的二愣子值守,这人嗓门极大,就是自己住在里院,也能听到大门的动静。
林上原正要把伸手去拿丢在床里面的外套,心想赶紧去接父亲。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显然是二愣子的声音。紧接着前院传来一阵慌乱,惨叫声此起彼伏。
林上原一下子蒙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但是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心里不禁的碰碰的直跳。正要穿上衣服出去看个究竟,突然门吱呀一下开了,林母神色慌乱的跑了进来。看见林上原站在门口,连话都来不及说,拉着他就往床边跑。
“娘怎么了。”林上原心中慌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迎来的不是回答,而是一张符箓。不知道林母从那里弄来这样的符箓,贴在他的额头,居然一下子动弹不得,还不能言语。
“原儿,有仇人来了,你一会儿在床底下不要出来,死都不要出来,除非娘喊你听见没有。”林母急促而慌张的说了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龙形的玉佩,挂在林上原的胸前。“原儿你胸前的玉佩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是留给嫡亲后人修真用,你一定要保存好。”
林上原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里透漏出一丝焦急。林母没有再说什么,一用力把林上原扳倒,推进了床底下,就把床单一撂,就留给了他一片黑暗。
林上原感受着胸前光滑的玉佩,外面开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和一些熟悉人的尖叫,有翠娘、有红姐的声音,都是无比的凄惨和惊恐,他心中不由得大急起来,显然应该是有仇家寻上门来,大加杀戮。
片刻后,就听见“砰”的一声,应该是卧室的门被人踹开。接着就听见他母亲一声断断续续的惊叫“是你,天、天儿。”
接下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的母亲大人,不孝儿子天儿回来了。”
是自己的大哥烈风天,林上原挣扎着想爬出去了,却丝毫动弹不得,只听见他母亲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父亲是不是已经遭了你的毒手。”
“呵呵”烈风天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母亲大人当真是聪慧,连这等事情都猜的一清二楚,父亲大人在南疆狩猎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我再后面刺了一个对穿,为了让母亲大人不再担忧,我把父亲的头颅带过来了。”
就听见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板上。紧接着就是他母亲痛着心扉的哭声。
林上原脑子里翁的一声,父亲死了么、死了么,他想爬出去,质问烈风天为什么,为什么,这还是他那个平常和蔼的大哥么。
可是他却丝毫动弹不得,他知道他母亲这样做一定是为了让自己好好活着,为林家留下一个火种,但是内心却说不出的愤怒,好想冲出去。
林母边哭边怒吼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林家自问待你不薄,三年前,家夫从路边将你救起,从此认你做义子,视如己出,你怎么会丧尽天良。”
“哼,将我救起,如果不是我故意倒在路边,你们会这么巧把我救起么;认作义子,我呸,老不死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认我做义子,自己都是一个废物;视如己出,那怎么不把登仙路的机会给我,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废物,也不肯给我是么。”
“家夫不是早就给你说过么,登仙令牌只能是嫡亲血脉,才可以的么。”
“哼,哄鬼呢,我烈风天自问资质强过你家那个废物十倍,登仙令牌在我手里才有可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快点把令牌叫出来,我绕过你们母子。”
“哈哈”林母的声音透漏着歇斯里地,“区伯早在三天前就把原儿接走了,你要寻仙令牌,就到临清城去要吧,你敢么,你这辈子都没有修仙的机会了。”
“那就可惜了。”烈风云的语气里有多少可惜,“不过也无妨,我已经得到了青云宗的名额,就算没有这枚令牌也没有什么了,既然如此,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了。”
紧接着就是林母的一声惊呼,随即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林上原趴在地上,眼泪呼呼着流,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他好想挣脱这种束缚,用手把自己的胸口撕开,来释放里面的东西。突然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外面流了进来,浇在林上原的手边。随着有一道划破天际送来的亮光,林上原看到那是鲜红的血。
“母亲”林上原的大脑像是被外面的巨雷锤过一般,一懵,晕了过去。
在他晕过去的一瞬间,一股神识探视了整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符箓的作用,他没有看到躺在床底下的林上原。
“没有,难道晚来一步让他们的废物儿子给跑了。”烈风天睁开双眼,这神识之法真是好用,加入青云宗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过便宜了林上原这个小子,斩草不留根,就是后患。
不过林上原这样的废材,又能掀起什么波浪,烈风天冷笑一声,离开了房间。
林上原在拼命的奔跑,后面一个喋喋的声音如影如随,“小原,不要跑,来大哥这里,大哥让你死的很舒服。”。
只见烈风天手持利剑冲着林上原一步步的走来,而林上原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大地上一样,一点也无法动弹。不由得“啊”的一声叫来起来,闭上了双眼。
半天后,没有了动静,林上原睁开的了眼睛,发现自己浑身趟着虚汗,还在床底下趴着,自己居然做了一个恶梦,而昨天贴在自己头上的符箓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了一旁。
他又安静的趴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了动静,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还来不及站起来,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丝毫不能动弹,心猛地一紧,仿佛停止了跳动,嗓子里想喊出一点什么来,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干巴巴的动了动。
迎面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慈祥的母亲正紧紧抱着父亲的头颅,鲜血从胸膛前流满了地面,眼睛已经永远的闭上,仿佛最后能够包上丈夫的头也是一种满足的幸福。而父亲的眼睛却依然睁开,写着一丝不相信的震惊。
林上原的眼泪开始不住的流下,疯狂的爬了过去,双手抱住父母再也不愿意放开。
“啊”的一声痛苦,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竟然惊动起院落里的一群觅食的乌鸦,“哗哗”的飞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上原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从里堂走了出来。却见往常富贵安宁的大院内,横七竖八的趟着几十个尸体,鲜血混合着昨天夜里的雨水,成了一片血色的泥塘。苍蝇乱飞,乌鸦密布,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突然一道炸雷响过,大雨倾盆而下。
空气中夹杂着腐臭味,林上原双眼模糊,嘴色溢出血来,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还是血水,这仇一定要报。
林上原把所有的尸体都拖过屋内,然后房门关了起来,外面的乌鸦却仍在持续的盘旋,不愿离开那可口的美食。
许久之后,一个老伯带着林上原站在林府前,一股火焰从里面燃烧了起来。
“咳咳”老伯咳嗽了两声,“原儿,在给你父母磕几个头吧。”
林上原闻言,跪了下来,“咚咚咚”,在大门口磕了三个响头。
“烈风天,有朝一日,就是上探九天、下落黄泉,我也要报这血海深仇。”
然后站起来,随着区伯坚定的离去。
两人的背后大火滔天,建在东临山顶的林府竟然在滚滚浓烟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山顶那个唯一的富贵人家和那个唯一的建筑都仿佛不曾存在一样,那些曾在那里做工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这附近的县衙都出动了,都找不到一点痕迹,逐渐成为了一个传说,这些当然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