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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也笑嘻嘻地拱手回礼道:“恭喜 !”
朱能有点傻了:“都这步田地了,还恭喜我做什么?”
“恭喜朱兄又入新境呀!”云霄笑呵呵道“少年初出,锋芒毕露,难免意气用事;可经过昨晚,朱兄已经能审时度势,学会隐忍,虽然武学修为不涨,可心境已经提升不少,想来武学提升就在最近了!”
朱能昨天也就只顾着生气了,却没想到这一节,仔细回味云霄的话,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心下也替自己高兴。回顾昨晚的一番心理历程,此时心中也是了然顿悟,眼界心神一下子开阔了许多,虽然不至于如云霄说的那般“心境提升不少”可待人接物的眼光却是和过去有了差别,心潮澎湃,隐隐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可悟,却偏偏堵在心口悟不出来。想仔细静坐冥想,可随即又是一阵释然:该来的终须要来,强求而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何况,昨天只是看到了一部分而已,正如某人所说,未必全是真相。
于是点点头笑道:“承你吉言,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突然间脸色微变,朝山口望去。云霄三人循着朱能的目光一同望去,只见一匹骏马拐进谷口疾驰而来。马背上一个红色的倩影分外眼熟,直接向清泉寺方向驰去。
朱能微微有些失神:她怎么来了?正在恍惚间,后背就被云霄推了一把:“还不快去!难道让她冲进和尚堆里找你?”
朱能顿时醒悟过来,也朝着清泉寺方向飞奔过去。
“云哥,那个女人来做什么?她不是”柳飞儿迟疑道。
“呵呵,昨天捅的篓子可不小,多半是她老爹不打算放过她,所以跑这儿逃难来了。你没看见马鞍上还拴着包袱么?”
“哦!”蓝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文君夜奔,不是不是!是‘昼奔’!”
云霄没好气道:“瞎说什么,你在咒她守寡啊!何况你称她文君,她也配?”
蓝翎点点头道:“说得也是,起码不似文君那般重情薄利。”
云霄呵呵笑道:“一桩造化就摆在眼前,就看那头猪能不能把握机会了。飞儿,回去把咱们这儿多余的床褥、被子都藏起来。”
蓝翎眼睛一亮,贼笑道:“聪明!”
柳飞儿白眼一翻:“又一个大家闺秀栽在你们手上了!”
云霄委屈道:“什么叫‘又’?这才第一个好不好”柳飞儿仰天长叹道:“哎呀呀,不知道‘直到芦沟,郎君案头’是出自哪位的手笔呀?”
云霄脑袋一缩:“我是受害者!干嘛老算在我头上?”
柳飞儿呵呵笑道:“因为这种事儿从来没见你们男人吃亏呀!”说罢脸色一沉,又道:“我看见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等会儿你们聊吧!我和翎儿上山转转去!”
云霄这回来劲了:“看看吧,都说女子善妒,果然不假!这回来了个漂亮小姐,你们就不想见人家了。”
柳飞儿眉头皱皱道:“这和善妒又有什么关系?我妒过玉若姐和萍姐么?我妒过影妹和雪妹么?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罢了。”
蓝翎也点头道:“嗯嗯!我也觉得,觉得她好像和我们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似的,可是又说不出来。”
云霄有些摸不着头脑,艰难问道:“有什么问题?很正常啊!”柳飞儿摇头道:“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样的。记得在江州第一眼看到你师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对劲,可你呢?还不是照样被迷住了?万幸她没什么恶意,若是有,你的灵柩现在应该运到凤阳下葬了。漂亮的女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看我和翎儿,不敢说有多大能耐,可寻常人能从我们这儿讨得了好么?玉若姐的才华,萍姐的心计,无一不是女中翘楚,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连逊色许多的影妹、雪妹,都是各有千秋,可偏偏就是她,让人感觉摸不透。”
蓝翎也直应和:“是啊,当年在南疆第一次看到飞儿姐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自己的亲姐姐一般,什么心里话都敢跟她说;在河北看到雪姐姐的时候,我也觉得她是个可靠的人,可蔺姐姐真让人说不来,总觉得不太安全。”
柳飞儿对云霄正色道:“你最好还是记住我们的话,我知道你是个重证据的人,虽然我们只是凭感觉,可最好还是不要不放在心上。”说罢拉着蓝翎转身离开,只留下云霄在原地沉思不语。
不多时,就看见朱能笑呵呵地牵着马与蔺金奴并肩走来。云霄迅速调整表情,一脸笑意地迎了过去。
“原来真是蔺小姐,果然佳客!”
蔺金奴也笑眯眯道:“这下要赖在这儿不走了,不知道还算不算佳客?”
果然!云霄心里立刻有了底,笑道:“蔺小姐说笑了,荒村野店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大都的府邸,何苦取笑我等?”
蔺金奴的脸色立刻苦了下来:“是你在取笑我吧”
云霄愕然,顿了顿问道:“蔺小姐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蔺金奴双目低垂,嗫嚅道:“昨天晚上是你们么?”
云霄和朱能对视一眼,点头道:“是!”“都看到了?”
“看到了。”
蔺金奴的头埋得更低了,朱能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感情这玩意儿旁人还真插不上手。云霄看见气氛有些不对,于是搓搓手,勉强笑道:“这样,你们先聊着,我去让飞儿给蔺小姐收拾收拾,再去做猎点野味儿替你接风!”说罢丢下朱能和蔺金奴,逃命似的走了。
只留下满面羞惭的蔺金奴和牵着马匹的朱能两两对视。
“对不起”蔺金奴低声说道。
“没事”朱能一时间想不到自己该说什么。
“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蔺金奴下定决心似的努力想说点什么,却被朱能打断。
“不用解释。”朱能憨厚笑笑“你总有这么做的理由。无论你怎么想的,我都支持你。你既然能来,就说明了你的决心,对么?”
蔺金奴泫然欲泣,眼圈红红地点点头,缓缓倒进了朱能的怀里,颤声道:“我没有别的法子了,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来找你了。”
朱能搂住蔺金奴,低声安慰道:“有我在呢,别怕!先在这儿住下,等风声过了再说。”
“我我不想再回去了,我不想再看见我爹”
朱能好笑似的摇摇头道:“他终究是你父亲,你们的血脉终究是相连的。等这一阵子过了,你再回去认个错,就算揭过了。天底下当儿女的,哪有和父母计较的道理?”
蔺金奴在朱能怀里兀自摇头不已。
朱能又缓缓道:“古人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在。我自幼罹乱,从小就被师傅养大,可还没来得及孝敬师傅,就已经天人永隔;如今已经打探到我父亲的下落,我也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千山万水,我都要追随父亲左右,好好尽一尽儿子的孝道。相比之下,你要比我幸福得多,你就这样抛却你父亲,忍心让他孤苦终老?他老人家只有你一个女儿,虽然行事有些古板,可他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做女儿的,何苦与父亲记仇?”
蔺金奴沉默半晌,点点头道:“我听你的。”
在云霄的授意下,床褥、被子很不凑巧地“找不到”了,很无奈地,;蔺金奴被硬“塞”进了朱能的小屋。
或许是因为朱能从小是被和尚带大的缘故,他房间里的陈设简单至极,只有床铺、桌椅而已。进了屋,蔺金奴皱了皱眉,掸了掸桌椅上的灰尘,坐下,随口说了一句:“倒茶。”
朱能忙不迭放下蔺金奴的包袱,伸手进草窠摸了一下,尴尬道:“我去烧水。”蔺金奴点点头,一个人便望着窗外出神,不再言语。朱能则是拎着茶壶朝厨下走去。
不多时,朱能便带着茶壶茶碗走了进来。兑上茶叶,冲上热水,盖好茶碗,递给蔺金奴。蔺金奴条件反射般地接过茶碗,闻了闻,浅啜一口,皱眉道:“这水是隔夜的水烧的,用的也是铁锅,茶是旧年陈茶,苦,又涩口,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朱能呵呵笑道:“这地方能有这种茶叶就不错了,哪有什么泥炉铜壶,银盏瓷杯?”
蔺金奴亦是笑道道:“喝茶是最不能马虎的,顶好要用越窑或使汝窑的上等货,红泥火炉陶罐儿烧的山泉水。茶本属木,最忌用金,银盏金杯来喝茶,反而伤了茶,杀风景的。”
朱能挠挠头道:“我们跑江湖的,有时候能有一口不浊的河水喝,就已经是万幸了!在农家投宿能和尚一碗热水便是主人的照顾,哪里能求到这许多!一天一夜吃不上热饭也是常有的事儿。”
蔺金奴又是皱了皱没,没有接朱能的话茬儿,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南方反贼闹得太凶,大都已经好久没喝上南边儿贡来的新茶了!”
朱能内心一阵冲动,很想说一句:“不如你跟我去应天吧!”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心里还算清楚,就算这话说出口,蔺金奴即使现在答应,后悔也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