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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水原豁然寂静。
西门映雪低头看了看透胸而入的那枚绣花针,又抬头看了看站在远处早已呆住的钦原,然后回头看了看被他撞飞出去满脸惨白的芊芊,他笑了起来,然后轰然倒地,倒在了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大的坑。
那一针出现在芊芊的胸前,那一剑出现钦原的胸前。
他劈出了一刀,撞飞了芊芊。
他劈开了钦原胸前的剑,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那一枚绣花针。
她们无恙,他便放心,于是笑了。
那一针入了他的左胸,连针尾都看不见,甚至连血都没有溢出一滴。
但钦原却浑身冰凉,因为那是她的针,她比谁都明白那一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一针既然入胸,便已入心脏,西门映雪哪里还能活下去,他马上就得死了。
芊芊猛然惊醒,两步便来到了西门映雪的身边,她将西门映雪扶了起来,却看见西门映雪闭上了眼睛。
芊芊亡魂大冒,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醒醒,你快醒醒啊!”芊芊使劲的晃动着西门映雪,西门映雪却毫无反应。
“噗”的一身轻响,钦原手中的混铁棍落于雪地上,下一刻她就跑到了西门映雪的身边。
“放下他,不要动,我来想想办法。”钦原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说道。
芊芊抬起头来看着钦原,眼神中仿佛有万把躁动的剑。
“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必杀你,哪怕天谴。却不是让你为他陪葬,你没有资格为他陪葬。”
“他还没有死,不要废话。如果他死了,天谴自然已经降临到我身上。现在救他比什么都重要,请你将他给我。”
芊芊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西门映雪交给了钦原。
钦原不会害西门映雪,这一点芊芊早已确定。
钦原是喜欢西门映雪的,不仅仅是因为西门映雪看过了她的身体。芊芊不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却知道西门映雪这厮确实招女人喜欢。因为他生的俊俏,因为他活得洒脱,也因为他的无耻,还因为他那色眯眯的眼神。
钦原将西门映雪小心的平放在雪地上,就要开始解开西门映雪衣服的扣子。
“这事儿我来,你别动他。”
芊芊忽然说道,没有理会钦原。
钦原愣了一下,想要争论什么,却没有开口,就这么坐着看着芊芊为西门映雪解开了衣服。
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好运气,芊芊是她的敌人,她依然觉得芊芊真的很美,很好,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媳妇。
她想起了那一夜。
那一夜她在月亮湖里沐浴,那一夜他在月亮湖边画了一幅画。
那一夜她拧着混铁棍子向他当头砸下,他抛出了一幅画,她将那幅画绣成了一朵花。
他们在月亮湖边追逐,然后累了,便在绿草地上坐下。
他烤肉,她吃肉。
然后一起看星星,看西方天那一颗明亮的星星。
他问为什么西方天只有一颗星星,她说其实还有一颗星星。
他说要去找他,她说除非你入神道,再行八万里。
他说五年,五年过后就去找她。
现在才过去不到十个月,他已经入了天阶,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的黄阶中境。
钦原忽然间一片安宁,他现在就在身边,只是躺在地上,似乎就要死了。
她满眼柔情的看着西门映雪的脸,这是一张俊俏的脸,偷着一股子孩子气。
她并没有注意西门映雪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西门映雪的脸色此刻本应该变白,苍白。
她只是想看看他,人妖殊途,如果他活了过来,就放下吧。
这一刻钦原忽然想明白了,芊芊说的没有错,西门映雪说的也没有错,那么谁错了呢?
这便是有缘,而无份。
或者,这就宿命。
……
芊芊解开了西门映雪的衣裳,露出了他壮实的胸膛。
钦原皱起了眉头,在西门映雪的左胸只有一个极小的针眼,那枚绣花针已经深入进去,连针尾都没有露出丝毫。
“接下来,你看见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惊慌。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不要将看见的一切告诉他。如果他能够醒来,你们就离开吧,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你能一直陪着他。”
钦原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很小心的摸了摸西门映雪的脸。
芊芊抬起头来看着钦原,然后点了点头。
钦原闭上了眼睛,就见一团青光忽现,青光中哪里还有钦原的影子,青光中出现了一只鸟。
一只如鸳鸯般大小的鸟,这只鸟的羽毛有些凌乱,似乎掉落了一些。
芊芊忽然转过头去看了看,雪地上有数片五彩的羽毛。
这是她月光下的万剑将那座山劈成一片片时,斩落的钦原的羽毛。
钦原是妖,她的本体便是一只鸟。
芊芊有些紧张的看着这只鸟,她并没有见过妖,何况是妖王。
这只鸟落在了西门映雪的胸前,它的细长的喙仿佛一把锋利的剑,它站在西门映雪胸口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它便一口啄了下去。
芊芊的小心肝儿顿时被扯得生疼,就见西门映雪的胸口有血流出,顿时染红了前胸。
这只鸟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却再一次啄了下去,西门映雪胸口那个洞更大了一些,更深了一些。
这鸟忽然啄下了自己身上的一片羽毛,它将这片羽毛覆盖在了西门映雪的胸口,几乎在一瞬间,血便止住,没有再流。
它身上散发出五彩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大,便将西门映雪包裹其中。
它飞了起来,就在西门映雪胸口三尺的距离,它的细长的喙真的变成了一把剑,这把剑割开了西门映雪的胸口,依然没有血流出来。
它看见了那枚针,那枚针的针尖就在西门映雪的心房外,那心房外仿佛有一层膜,那层膜挡住了那枚针!
它感觉无比怪异,因为这一枚针完全应该穿透他的心脏,现在却被挡在了心脏之外,这是何道理?
但它很欣喜,这样一来西门映雪自然不会死,仅仅是受了一点伤。
它将细长的喙小心的深入西门映雪的前胸,夹住了那枚针,缓缓的夹了出来。
然后青光消散,她又恢复了钦原的人身。
她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在星光下散发着莹莹辉光。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然后拿着那一枚针开始为西门映雪缝合伤口。
她伸手拈下一缕星光为线,那本应该是洁白的光线却是五彩的颜色,她用五彩的光线为线,很仔细的将西门映雪胸前的伤口缝合好,这才坐了下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没事了,他……命大,死不了。”
钦原并没有说起西门映雪心房的异样,她看着沉睡中的西门映雪忽然问道:“如果他将来有西门吹雪那么高,你还会介意他娶我吗?”
这话自然是对芊芊说的,芊芊怔了怔,想了很久才回道:“如果他真有那么高,便已经无惧于天下,那时候他想娶谁都行,我自然不会再阻止。”
“你就不担心他真有西门吹雪那么高了,娶一堆女子回来?”
“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像西门吹雪那样娶了一群,却自己跑去了大雪山的那边。”
钦原没有再问,她明白芊芊担心的是什么。
西门吹雪太高,高到对这片大陆的一切都已经看透,于是独自离开,却浑然不知对他的那些女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他和西门吹雪不一样,其实……他很在乎你,你不同意,他便不会违背你的意思。这就是尊重,你应该庆幸他会这样尊重你。可惜,我犯了一个错误,没有及时抓住,倒是白白便宜了你。”
钦原很是哀伤,她最先遇见西门映雪,却因为她是妖而不能去上京。也因为自己没有坚持去上京,导致西门映雪遇见了芊芊。
这就是错过,一错,而过。
这世界无数年来只有一个西门吹雪,西门映雪要成长到那样的高度几乎没有可能,所以自己几乎再没有任何机会,只有一个渺茫的希望。
她站了起来,看了看芊芊说道:“我本应该恨你才是,但打过一架之后,却没有了恨意。所以我祝福你们,我回炼妖塔去了,三年之后的战争我也不再参加。好生珍惜,不要像我这般错过。”
她转头看了看远处那两个雪人,又缓缓说道:“那个雪人是我堆的,自然就是他了,只是有些模糊。他还在沉睡,如果你愿意,可以去将他刻得生动一些。”
钦原又低头看了看西门映雪,一双凤眼里就要有泪落下。
她转身,踩着积雪而去,没有再回头。
芊芊站了起来,想要说声什么,却又闭上了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看了看西门映雪,西门映雪的呼吸很平静。
她走到了两个雪人的身边,拿出一把剑很认真的开始重新雕刻起来。
她将西门映雪那尊雪人雕刻的栩栩如生,然后便看着另外一个雪人发呆。
另外一个雪人是她和西门映雪一起堆的,这个雪人在刚才的星火风暴之后也变得有些模糊。
她想了想,又提起手中的剑,很小心的开始雕刻起来。
这个雪人渐渐清晰,却看不出究竟是芊芊,还是钦原。
亦或两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