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诠佑公司资料部门的打字工作对习惯快节奏的季羽阳来说是应付自如的。
在这里没有销售与业绩的压力,也不需要面对客户的刁难,只要将上面交代下来的文件资料输入电脑,再分门别类地存档、汇整就可以了。简单,且不伤脑筋。
“诠佑”是家专营电脑及电子设备进出口的公司,但承接的业务大都与奥扬集团有关,甚至替“奥杨”安排国外技师来台技术合作的事,简直就像是“奥扬”对外的窗口。
“奥扬”这个名字对季羽阳而言并不陌生,当她仍身为“施氏电子公司”的主管时,曾与它有多次交手的纪录。集团负责人凌平杨是由电子工厂学徒起家的传奇人物,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奥扬”已成为国内拥有数家电子、电脑公司的企业集团,在新竹枓学园区亦有占地不小的厂房,专门生产相关零件外销国外。
“奥扬”与“施氏”是多年的死对头,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要将对方拉下来,好取得市场的龙头地位。
不过,就她的了解“奥扬”的关系企业中一定有“扬”这个字,一眼就可以厘清它们之间的从属关系。但“诠佑”不是关系企业之一却可独揽生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阳,这分文件能不能请你帮忙打字?”面有难色的同部门同事陈雪芬拿了一分文件给她。
季羽阳看了一眼却皱起了眉,问:“这不是总经理秘书要亲自处理的机密文件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羽阳,你才刚来不知道,那个黄秘书每次都这样,老是将她不想做的工作往下推,接她工作的人又将这烫手山芋往下推,每个人都住下推的结果就是--一定会跑到我们这里来。”
“对啊,反正我们底下也没人了。”年纪最小的张雅诗接着说。
“没人向上面反应吗?”季羽阳问。
据她所知,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了,更奇怪的是所有人全不当一回事似的,司空见惯了。
“唉!谁叫我们是公司里最没地位的一群呢?累得半死,功劳却被别人给抢了。”搭腔的沈佳蓓在公司也有两年的时间了。
“雪芬,这分文件你先放着,我手上的工作要是忙完了,再帮你忙好了。”
“谢谢,我就知道羽阳最好了。”
季羽阳摇摇头。“诠佑”若再放任员工继续怠惰下去,一定会发生问题的!要是她的话,才不会让这种情形发生--想到一半却忍不住摇头笑了。她不是决定不再找管理阶层的工作,怎么“职业病”又犯了?
这栋十六层的大楼是“诠佑”所有,但大楼的地下租给新银行,二到十楼也分租给其它公司行号好收取租金,十一楼以上的楼层才是“诠佑”企业的办公区。
楼层愈往上,层级也愈高;这种安排让人一目了然之余,却又有点不是味道。因为十一楼是门面和会议室,装潢上也较为用心,资料处理部门在十二楼,也就是“诠佑”人戏称的﹁冷宫﹂。
“对了,羽阳,我一直没问你,上班一个月了,对于工作还习惯吧?”陈健升这人除了嘴碎、爱管闲事以外,还算是个不错的上司。
“已经习惯了,谢谢。”
现在的同事间也许是因为少了升迁及业绩的竞争压力,在相处上并不会吝于付出关心,在听惯尔虞我诈流言的季羽阳耳里,别有另一番的感动与珍惜。
“说真的,对一个离开社会有十年之久的人,羽阳应对得满好的。”陈雪芬说。
“就是身上的衣服太老气了些!羽阳姐,你应该学学雪芬姐,你们两个同年,可是雪芬姐穿衣的品味就比你好多了!你们站在一起,根本没人会认为你们两个同年纪。”
“还好啦。”陈雪芬低头假装整理资料,好掩饰嘴角的笑。
“我知道有家服饰店的衣服不错,今天下班后我们去逛逛好不好?”沈佳蓓提议。
“你们去逛就好,我要回家。”
“哎哟,羽阳每次都这样,老是不和我们一起出去玩。”沈佳蓓抗议了。
“一起去逛街,我们帮你换个亮眼一点的造型,怎么样?”陈雪芬也加入说服的行列。
“不用了,我这样就好。”
对于别人眼里又老又俗气的打扮,季羽阳可是乐在其中得很。起床后再也不需要为了穿甚么衣服、梳甚么发型伤脑筋,像制服一样的呆板打扮让她省事不少;出门前只要画上口红,将头发用发夹一夹就可以出门了,轻松又方便。
外貌对现在的她而言不再是绝对的,她不用为了讨好客户或是营造女强人的形象而刻意保持外表上的光鲜亮丽,凡事简简单单的就好。
就一点不好--可惜了她那两个衣柜的好衣服。
徐桦邦门也没敲,便大剌剌地走进“诠佑”总经理办公室。
“又是你。”凌业亚对着嘻皮笑脸的徐桦邦猛皱眉。“拜托你,以后进来请敲个门好吗?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我问过俪茜了,她说你的办公室里没人。”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一声招呼不打就闯进来。”
“好啦,你这人是愈来愈啰嗦了,是不是欲求不满啊?”
“甚么疯话?”凌业亚瞪了口没遮拦的徐桦邦一眼。
“听说,你这次真的和所有的女朋友分手了,干净利落得让我们这帮好朋友傻眼,还有,最近一下班就回家,连可以泡到漂亮妹妹的pub也很久没看到你的踪影了,清心寡欲得都快向出家人看齐了。”
“这不是很好,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官法儿了。”
“算了吧!她心里只有你,正眼瞧都不瞧我一眼,不过,法儿倒是暗示我,她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我既已放弃,就不会再吃回头草,你劝她早点死心吧!”
“老实告诉我,你真为了‘夜蔷薇’那个神秘女子,而放弃一整座的森林?还是,有甚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三公六叔?”
曾定中散发传言的时候,徐桦邦正好不在台湾;最后一个知道“夜蔷薇”的他,总觉得漏掉最精采的情报,三天两头便往凌业亚的办公室跑,非得挖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才甘心。
“当然不是,我是那种包打听后再向亲朋好友四处奔走相告的人吗?”
当然是。凌业亚在心里应了声,交了徐桦邦和曾定中这群损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亏曾定中当初还起誓不会将“夜蔷薇”的事说出去,没想到他一觉醒来,竟惊恐地发现全世界都知道他的秘密;连久没联络的朋友为了这事还打电话来“关切”一番。
快气疯的他当然直接去找罪魁祸首曾定中理论,质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初起的誓。
没想到曾定中竟恬不知耻地说:“你当初祗叫我发誓,又没说违誓后的惩罚,不说白不说。”
真是的,早知道当初就该要曾定中发个毒得不能再毒的毒誓,比如生了儿子没屁眼之类的。
唉!凌业亚挫败地叹了口气,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么请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目的?”
“我找你?喔,我找你是为了--”徐桦邦辞穷地摸着头。
“想不出来了?”凌业亚一脸“被我逮着了吧”的笑。早知道徐桦邦是来这里看他笑话的,他找他会有甚么正经事!
“对了,我来是为了还上次跟你借的三千块钱。”
“三千块?三千块!”凌业亚见鬼似的瞪着桌上那三张千元纸钞。
“有甚么问题吗?”徐桦邦不解地拿起钱,反覆端详:“这是假钞吗?”
“钱拿回去!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三千块。”这可是他内心最隐密的痛。
“为甚么?”
“我说不准就不准,还问为甚么,你比女人还要啰嗦。”凌业亚没好气地吼回去。
“好,好,不提就不提。真是的,认识你这么久了从没看你的脾气失控过,更别提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吼兄弟了,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把接收回来了。喂,是你自己不要这三千块的,可不是我不还啊,以后不要再找我讨这三千块了。”
“叫你别说你没听到是不是?”
“是是是,待会我走出大门后一定会通令天下,叫他们别在你面前提起‘三千块’这三个字。”
“你还说--”凌业亚不只站了起来,袖子的扣子也不浪费时间地解开了。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徐桦邦吓得猛摇手。“那--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你--”凌业亚被他气得都快脑溢血了,后又叹了口气,朋友这么多年,他知道徐桦邦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是不会走的。“有甚么问题问吧!”
“你找到‘夜蔷薇’了吗?”
“还没。”
“你还不放弃啊?已经一个月了,不对,不对,算算时间,从圣诞节至今也有两个月了。”
“这不关你的事。还有,你以后少管闲事。”
托这些爱管闲事的朋友们的福,凌业亚收集出席名单可是一点也不费劲。曾定中将消息散布出去后,甚至还有人主动打电话告诉他“可疑女子”的姓名和联络电话号码,结果,也不用提了,他每次都是兴匆匆地去,却败兴而回。
确信已掌握所有出席者名单的凌业亚,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夜蔷薇”就像平空出现又莫名消失似的,完全没有消息。
“又不准提那个女人?你的禁忌还真多啊!还有甚么禁忌拜托你一次告诉我好不好?免得我哪天又犯到你了!我也真‘衰’,好不容易想还你钱,又被你吼半天,我是皮痒了我?”
“你的确是皮在疗。”凌业亚好后悔告诉这群没事做等着看好戏的损友。
“知道吗?”
“甚么?”他不耐烦地应了声。
“那女人是圣诞老公公送给你的礼物,他觉得你一个人过圣诞夜太可怜了,所以派一个绝世美女下来陪你。”
“又在瞎说了,这世上根本没有圣诞老公公。”
“你还清楚地知道没有圣诞老公公,就表示你很正常,没疯嘛!以此堆论,当然也没有‘夜蓄薇’这个女人,你那晚只是喝醉了,这一切全是你产生的幻觉。”
罢开始,徐桦邦这一班好事者个个满怀着极大的兴趣,想见一见让凌业亚神魂颠倒的“夜蓄薇”是何方绝世美女,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等得不耐烦的一伙人便有了另一种结论--就是那天晚上根本没发生甚么事“夜蔷薇”只是凌业亚欲求不满下所产生的幻觉。
否则好好一个人怎会无缘无故消失?
“我非常确定那不是幻觉!”凌业亚大叫。
他的手到现在还清楚得记得抱着她时的感觉,难道那也是幻觉?
“瞧你形容的,她就像天仙一样美,这种人根本不存在!就算有,也不会躲在角落里暗自饮泣,更别提宴会里好几百人全没看到她,只有你注意到她的存在,照理来说,我会比你先看到她才对--”
“你说完了没?”
凌业亚知道他要是不赶紧堵住徐桦邦的嘴,等他长篇大论发表完,世界末日也到了。
“还没。既然我们各自肯定自己的推论是对的,我想确定的方法只有一个。”
“甚么方法?”
“打睹,我赌你找不到‘夜蔷薇’。”
“神经病!这种事有甚么好赌的?你是太无聊了,没事找我穷开心是不是?我又不是白痴。”
“不赌,就表示‘夜蔷薇’是你捏造出来的女人,你这一辈子别想找到她了。”
“谁说的!”明知道徐桦邦使的是激将法,他仍是动了肝火。
“我说的。不服气的话,半年内将她找出来。”
“我会找到她的!”
“好,输的人席开三十桌设宴请客,为了怕我胜之不武,本大师特地指点你一条明路。”
“你以为你是走江湖卖艺的,甚么大师;真亏你说的出口!”
“你不想听就算了。”
“听,听,我听。”凌业亚拉住转身想走的徐桦邦,这小子就会吊人胃口。
“我想了好久终于让我想通了,你一直找不到‘夜蔷薇’,可能是寻找的方向错了。”
“方向错了?”
“我觉得你应该从已经分手的女朋友那里下手。”
“为甚么?”
“树大招风啊!被你抛弃的女人那么多,总有一、两个怀恨在心,心有不甘地找她好朋友或是姐妹出面,化身成‘夜蔷薇’复仇来了,作为你坏事做尽的惩罚,替天下女性报仇。”
“不可能吧?”她提起失恋时是那么伤心,若真是谎话不会那么投入的。他想。
只是为了复仇,不可能连自己的身体都“赔”进去吧?
不过,仔细想想,徐桦邦的话也不无道理,那三千块摆明了是在羞辱他,将他当成应召的牛郎了。
“这很难说,否则你怎么解释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她一定知道你要参加定中的单身告别宴会,才偷偷溜进来的。”
凌业亚叹了口气,明知这是徐桦邦心血来潮时出的馊主意,他也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可是,对于已经分手的女朋友,他根本没留下任何资料,叫他现在到哪去找人?
这天,季羽阳跟着女同事下楼去吃午饭,一走出电梯就看到一堆公司的“大头”--各部门主管全站在一楼大厅,必恭必敬的。
“这么大阵仗是在干甚么?”她问。
“啊,我知道!一定是为了总经理要出国的事。”张雅诗说。
“你怎么知道总经理要出国?”陈雪芬追问。
“我还知道他要一个月才回来,厉害吧?”
“你这消息是从哪来的,为甚么我们都不知道?”沈佳蓓不落人后地逼问。
“说穿了也没甚么,总经理的行程计划是我打的字,他要先到日本,然后再到美国。”
“啊,要一个月啊,真可惜。”沈佳蓓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失望。
“那不是机密文件吗?”季羽阳后知后觉地问。
“哎呀,公司的层层转包嘛!只有在这时候我们才会觉得这是一种福利。”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们走啦,免得到餐厅时没位子。”季羽阳说。没想到她们的脚像被黏在地上似的,动也不动!
“等一下嘛,搞不好可以在这里看到总经理呢!”
“男人有甚么好看的?”
“羽阳姐,你不知道,我们的总经理长得好帅呢!佳蓓老是嚷着要离职,要不是因为在这里上班可以不定时地看见他,我想她早就辞职了。”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每天早上不死心地在停车场边张望,就为了在上班前看总经理一眼,如果凑巧让你看到了,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还好意思说我。”沈佳蓓横了张雅诗一眼。
“好了,你们别吵了。”陈雪芬以老大姐的身份命令。话虽这么说,她也是没有举步离开的意思。
季羽阳这时才发觉,这附近早围了一大群女生,看来全是“诠佑”的员工。她们也是为了看那个传说中长得涸啤的总经理?
“来了!来了!总经理出来了!”张雅诗抓着季羽阳的手,又叫又跳地一脸兴奋得快要昏倒的样子。
季羽阳顺着所有人的眼光张望,不看还好,一看她整个人呆住了!
等总经理坐上车走了后,人潮才渐渐散去,陈雪芬这三人更是一脸大梦初醒的陶醉样。
“怎么样?总经理是不是很帅?”张雅诗迫不及待地寻求季羽阳的认同。
“嗯。”她心不在焉地答了句。
天啊,他竟然是她在圣诞节共度一晚的男人?诠佑公司的总经理,竟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世界还真小啊!她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竟然近得就在眼前,而她还成了他的员工
她那天醉归醉,却还不至于记不得他的长相,再看到他时竟觉得全身像有电流通过,他竟然比她记亿中还帅!
“总经理叫甚么名字?”
“天啊,羽阳,你来公司也快两个月了,竟然连总经理叫甚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可是公司里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啊!”陈雪芬怪叫。
“哎呀,羽阳刚离婚,自然没有心情注意别的男人,别怪她了。”沈佳蓓替她找了个借口。
“别斗嘴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总经理叫甚么名字?”
“凌业亚。”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说。
“哦。”季羽阳点点头。总算知道他叫甚么名字了,这也算对得起他了吧?
“总经理今年才二十九岁,很年轻是不是?”
“嗯,像他条件这么好,一定很花心。”季羽阳想起那一夜凌业亚待自己的温柔,想到他也以同样的细心呵护别的女人,心里竟微微泛着醋意,说出来的话像刚在醋里泡过。
“还好啦,总经理是有不少女朋友,不过都是那些女人自己黏上来的,他才不喜欢她们呢!”
“你又知道了?”季羽阳看着“铁口直断”的张雅诗。她甚么时候变成凌业亚肚里的蛔虫了?
“他到现在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就是最好的证明啊!我想,要是有一天他遇上了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绝对会比任何人都痴情。”陈雪芬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的陶醉,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让凌业亚抛弃一切的女人。
“像总经理那么帅的男人,就算要我倒追我也愿意,只不过我的条件太差了,只要能远远看着他也就满足了。”
“他是公司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最羡慕黄俪茜秘书了,能每天和总经理朝夕相处的,唉!如果是我,作梦都会笑出来。”
这三个女人像是在比谁知道得最多,拚命将有关于凌业亚的一切一股脑儿的全告诉季羽阳。
一顿饭被疲劳轰炸得食不下咽的季羽阳,心血来潮地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奥扬’的董事长凌平扬和我们的总经理有甚么关系?”
不会这么巧吧?顶多只是两个人都姓“凌”而已。
“天啊!你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沈佳蓓怪叫。
“我才来公司不久嘛!”季羽阳嗫嚅地说。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是个世纪大白痴。
“凌平扬是总经理的爸爸,‘诠佑’也是在他的策划下创立的,好让总经理在美国取得电脑硕士学位回国后马上接手。”连张雅诗都知道得比她清楚。
“董事长主要是为了磨练总经理,不想让商界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才会特意取了个和‘奥扬’毫不相关的名字,这件事虽是公司内半公开的秘密了,业界却少有人知道。”陈雪芬不愧是在“诠佑”待得最久的“元老”不只对公司的历史了若指掌,连其中的秘辛也分析得头头是道。
季羽阳听了又是一阵无力。天啊,她怎么会阴错阳差地跑到以前敌手的公司来了?而且还是这么复杂的情况。
三个女人又将话题引回她们最有兴趣的男人身上。
“总经理好像将所有的女朋友都给甩了的样子,以前没事常到公司晃的女人全都消失无影踪了。”沈佳蓓又在卖弄她的小道消息。
“真的?”
“这倒是个好机会。”
“甚么好机会?”
“可以倒追总经理的好机会啊!”“别痴心妄想了,公司里多的是垂涎她的女人,若说我们在高层还有可能在擦肩而过时吸引他看我们一眼;在‘冷宫’,想都别想!”陈雪芬说得极无奈,却也是事实。
就是这句话让季羽阳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打消了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念头。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吗?
罢从国外回来的凌业亚,看到办公桌上堆积的待批文件便叹了口气。去年圣诞夜过后,他做甚么事都懒懒地提不起劲儿,心里仿佛有某部分随著“夜蔷薇”的消失而不见了,连以前视为挑战的工作也变得厌烦。
提起笔准备开始工作的他,却被一分发到美国的合约副本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
看完了合约内容后,脸色铁青的凌业亚按下对讲键叫秘书黄俪茜进来。
“总经理,请问找我甚么事吗?”黄俪茜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随着她的身形充满整间办公室。
凌业亚不耐地皱起眉头。“我记得这分合约是我在出国前交给你的,对不对?”
黄俪茜探头看了一眼,再望向他的睑,怯怯地问:“有甚么问题吗?”她心虚地不敢直接回答。
“你自己看看。”他将文件丢给她。
黄俪茜用心端详了半天,还是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得硬着头皮将文件交回去。“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将事情交给你,你竟然敢对我说不知道:”凌业亚大吼,真快被她给气死了。
真不懂当初怎么会用她当秘书的!每天被迫闻着呛死人的香水就算了,还得忍受她的无能和无效率,天啊!他之前竟还觉得她是个极赏心悦目的女秘书。
“我真的不知道这分文件到底哪里出错了。”黄俪茜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内容是谁擅自窜改的?”
“窜改?”
“没错,我记得原先拟定的内容并不是这样的,你不但改了内容,而且还将它给寄出去?”凌业亚双手撑在桌沿,倾身逼问她。
澳了合约内容,而且没让总经理看过就寄出去,这可是会被辞退的大事,黄俪茜虽吓得脚软,却打死也不敢承认这是她犯的错。
“我不知道。”
“我将工作交给你处理,你竟然说不知道?”
“是,我我因为工作太多,所以请别人帮忙处理这分文件。”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分合约很重要,一定要你亲自处理吗?你竟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还好意思对我说工作太忙?你上班时间都在干甚么?”
“我我”
“算了,去把帮忙的人叫来,快点。”
凌业亚的盛怒让黄俪茜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办公室,又以极快的速度将人拉了来。
人是找来了,一问,合约也不是她打的字,她“又”托给别人帮忙了。
这之后是一连串找人、又没人敢承认的重复动作。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追问下去的结果是挤在总经理室冒冷汗的人愈来愈多;凌业亚的火气却愈来愈大。
大到足以将整栋公司烧毁!
“甚么时候公司的文件开始层层转包了?”他的眼冷冷地扫过在场的人。
“总经理,终于找到人了。”满头大汗的黄俪茜也顾不得睑上已经花了的妆,将身后的人猛地推进去。“我敢保证,这是最后一个。”
没有心理准备的季羽阳,冷不防被提进总经理室。
迎向她的却有三十多双眼睛,其中最令人无法忽视的便是来自背着手站在大办公桌后面的凌业亚。
“确定是最后一个?”他冷着险问黄俪茜,眼里射出的冷度足以将正在燃烧的火冻成冰。
“是”黄俪茜竟忍不住微微颤抖。
“很好。所有人都出去,这件事解决后,我会追究责任归属。”
听到这话后,所有人全委靡不振地出去了,心里直担心总经理不知会采取何种清算手段。
一刹那,办公室祗剩下季羽阳和凌业亚两个人。
季羽阳是被黄俪茜硬拉上来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更不知道凌业亚为甚么发飙。
凌业亚打量着站在眼前的人儿。真土的女人,但,奇怪的,他竟对她有种熟悉感?
他笑着直摇头,这么平凡无奇的女人走在路上,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怎么可能会对她有熟悉惑?大概是时差还没调适过来吧!
“总经理找我有甚么事吗?”季羽阳好不容易才找到声音,小心地问。
“怎么了?”凌业亚看着几乎想夺门而出的她,不解地皱起眉头。他长得有这么可布吗?
“不,没甚么。”她轻吁了口气。“作贼心虚”的她有一瞬还以为他认出她来了。
“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季羽阳。”
“这合约是你打的字吗?”凌业亚将一直没人敢“认领”的合约推到她面前。
“是的。”
“这里面的内容是你改的?”
“是。”
“你为甚么不事先征求我的意见?”
“黄秘书说你出国了,而且这又不是甚么大事,只是笔误罢了,改过来就好了。”这些都是季羽阳以前在“施氏”上班时摸得不能再熟的东西,只消一眼她就知道错在哪里,随手便改了过来。
不过,那个黄俪茜也是超级夸张的,竟然连校稿的手续都省了,原封不动地寄到国外去。
“你知道这么一改会让我损失多少吗?”凌业亚严厉的目光直直地扫向她。
“应该是赚了多少才对吧?总经理。”坦然面对的季羽阳不卑不亢地提出更正。
“哦,你这话甚么意思?”他坐了下来。
他极欣赏她眼里的无畏。
“若真照原先错误的合约寄出去。对方绝对会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改正,只是消去原有的损失罢了。”
“很好。”他满意地直点头。“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甚么。”他的嘴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她竟不怕他,而且还能清楚地指出他的错处。
凌业亚看到合约的同时,连带地想起了自己出国前为赶时间不小心犯下的笔误,为自己的失误捏了把冷汗的同时,也想找出修改文件的“高人”目的无它,只为了奖励,没想到所有人全被他装出来的严厉骗了,不敢承认责任的同时,也让他发现公司里的弊病。
“当然。”
“对了,我想问你,公司里的员工对于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是不是自己不做,常会推给别人或要别人帮忙?”凌业亚很自然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问题出口了以后自己却想笑。他干嘛对个打字小姐问这么艰深的管理问题?
“嗯。”季羽阳决定将心里真正的想法告诉他。“若是手边的工作太多,又赶时间的话,要别人帮忙也是无可厚非啦!”
“你是说,我给秘书的工作量太大了?”凌业亚试探地问。
他不相信她说的话,直觉地认为她说得太含蓄了,而且有所保留。
好,就算他给秘书的工作量太大了,其它的层层转包又怎么说?每个人的工作量都太大?他花比一般公司高的薪水请他们来干甚么?到最后,重要机密文件竟“流落”到公司的最基层。
整个公司都看过的文件何来“机密”可言?
“我祗能说在扩展公司业绩和市场的同时,也不能忽略内部的管理。一些看来极微不足道的琐事却是公司颓危的征兆。”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她的暗示?
凌业亚听了只是笑着看她,深思的。
“总经理,还有甚么问题吗?”季羽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没有回答。
“如果没甚么事,我还有工作要忙。”为了不让自己被认出来,没事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晃太久的好。
“哦,没事了、你去忙吧!”
“谢谢。”
季羽阳离开后,凌业亚按下对讲键,要人事部门将他要的资料调上来。
不知是不是他刚刚发飙的关系,人事部门这次的工作效率就快得多了,一下子就将季羽阳当初应试时的履历表送了上来。
凌业亚皱着眉看着干净得像没被使用过的履历表,竟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
简单明了!
他的眼光扫过婚姻栏,却忍不住停伫许久。她已经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