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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二十九章、谁更难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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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府中的下人们尽数散去,朱沐峰依旧端坐在庭院中。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浓眉,暗叹一声,起身赶往东厢房。

    路上。云生试探性地问道:“王爷,您为什么去东厢房啊?是玉茗和红桃勾结起来,一起撺掇福熙郡主;现在好像是楚姑娘受了欺负,可真是难为她了。”

    朱沐峰一脸坏笑:“难为吗?我倒没觉得。你认为如果一个女孩在孩提时期,可以顽皮到把牛尾巴点着,那么长大后,她会是一个白白受人欺负的主儿吗?”

    “这……”

    “快到了,咱们看看现在到底是谁更难为!”

    东厢房里,福熙正在吵嚷着和惠嬷嬷生气。杯碗落地摔碎的声音,在门外就可以听得清楚;惠嬷嬷只能宽言宽语,劝着哄着。

    朱沐峰见状吩咐道:“惠嬷嬷,您先下去歇会儿吧。”

    惠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就连朱沐峰跟她说话时,都要客气几分。

    朱沐峰虽然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但是神色中还是夹带了一丝冷峻;他只觉得,福熙真的是被祖母惯坏了。朱沐峰霸气、安定地看着福熙:“气什么呢?”

    赵曦儿看着他霸道的眼神,一时间,竟然连生气的理由都找不到了,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倏忽。她的情绪像是冲堤而出的洪水,变乖戾为哭泣:“呜……蜜蜂哥哥……你骗人……,呜……”赵曦儿瞬间变得像个孩子一样,她搂上他的腰,轻捶着他的肩膀。

    或者说。在朱沐峰的眼里,其实一直都把她,当做一个任性的小孩。

    朱沐峰无奈地放晴了严肃难看的脸色,双手在身侧下垂,任由赵曦儿在他肩膀上哭得天昏地暗。

    不多时。朱沐峰将福熙从自己的身上拉开,温和地哄道:“蜜蜂哥哥几时骗过你?”

    福熙擦了擦眼泪,停止哭泣:“我过生日那天,也为你跳舞来着,你说我跳舞跳得好看,可是明明就不好看!你还嘲笑我!”

    这话倒是把朱沐峰说得一愣“我的曦儿小妹哄还来不及,我何曾嘲笑过你?”

    “明明我跳的舞就不好看,你还故意鼓掌!就是在嘲笑我!”

    “蜜蜂哥哥那是在真心为你喝彩。”

    “你不是!不是,不是,就不是!”

    “好好好,不是,不是。蜜蜂哥哥不该鼓掌,蜜蜂哥哥应该捂上眼睛不要看,不该惹咱们郡主误会我嘲笑她。”

    福熙瘪了瘪嘴,终于被朱沐峰逗乐了。

    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文有礼、雅步方行的睿王爷,在福熙郡主面前,居然就像邻家哥哥一样亲切。

    朱沐峰看福熙的情绪好了很多,准备将今天自己下早朝时看到的事情,正式告诉福熙:“曦儿,不要再胡闹了,本王只当你是我亲爱的小妹。芳泽、紫莲、云生,他们都不是坏人,如果你能放开心胸不再敌对他们,他们会像照顾我一样地去照顾你;相反,你应该防范的,是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不要轻易地就被人利用。”

    “蜜蜂哥哥,你说这话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你猜今日下朝的时候,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今天下了早朝,我偶然间看见国公府跟轿管家的背影,像极了那日在御花园中埋伏的刺客头领;再加上他左手那枚血红色的玉扳指,我几乎可以肯定,皇叔的管家就是那个刺客头领。这说明了什么?你好好想一想!”

    福熙有些毛骨悚然,沉默不语。

    良久,她终于开口:“居然是朱健芮这个老混蛋!可是他为什么要叫人杀我?”

    朱沐峰当然不会告诉福熙:军营中她看到的那支私兵队,是皇叔打着朱沐祥的名头训练的死士,只等着有朝一日,这支队伍会成为他造反时所用的“秘密武器”。

    如果让福熙知道了这幕后更深一层的关系,不但,福熙心中难以藏匿这惊天的秘密,从今以后只能惶惶度日;还会,促使成国公加强想要害人的心思,恨不能立即除掉福熙。到时候,不但对福熙无益,还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朱沐峰想了想,耐心地回答:“总之。住在蜜蜂哥哥的府上,虽然要比皇宫安全很多,但是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一切入口的东西,都要让惠嬷嬷检查一遍,不要让自己的心思,再受小人误导;处处都要警觉。”

    “好的,蜜蜂哥哥,我知道了。”

    “那从今以后,不可以再苦着脸了?现在蜜蜂哥哥要去看看楚芳泽了,这几日人家可是让你折腾得够呛;还有紫莲,平日里蜜蜂哥哥都没有让她做过下等奴婢们干的粗活。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嗯……。”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赵曦儿只能答应。

    朱沐峰路过鱼池、湖心亭、梧桐院,最终走到了高等侍婢房的门前。

    或许是由于里面住着楚芳泽的缘故,他觉得这间房子,比王府中任意一间都要亲切许多。

    朱沐峰轻推开房门,只见楚芳泽恍若无事一般,正坐在黄梨木八仙桌旁,和紫莲聊天。朱沐峰语气亲切,玩笑道:“看来心情不错嘛!本王来得似乎有些不是时候?”

    芳泽和紫莲一起回头,看见是王爷来了,二人忙起身见礼。

    紫莲有些受宠若惊地回话:“王爷说笑了!奴婢们何德何能,劳王爷前来探望!王爷,您坐,奴婢去给您泡茶。”说着,向房外退去。

    路过云生面前,紫莲用拿着丝帕的秀手,轻轻摆了个“出去”的手势。云生看到后才恍然明白,跟着紫莲一起退下了。

    房里只剩下,朱沐峰和楚芳泽。

    朱沐峰坐在八仙桌旁,体贴地看着面前身穿胡服的璧人;他只觉得,楚芳泽清秀俏丽得如出水芙蓉般姿色天成。他眉下的一双流云眼,灿若星辰、脉脉含情:“这几日实在是委屈你了,我代福熙好好谢谢你。”

    芳泽被朱沐峰的眼神暖到,糯糯地说:“王爷何必客气,郡主不过是孩子心性,没有恶意。如果我做些让步可以哄她开心,大家能够相安无事,那岂不是皆大欢喜,有何不好?”

    朱沐峰看到,黄梨木的八仙桌上,放着《木兰从军》的皮影,顺手拿起来随意把玩。

    “本王记得。故事的原版是,花木兰打了胜仗还朝,魏帝想要加封将军,花木兰归家心切,一再推辞,想要恪尽孝道,与老父隐居山林;后来,朝野皆闻木兰本是巾帼女子,一道圣旨召下,木兰被逼还朝,魏帝欲纳木兰入后宫为妃,木兰心念七皇子不肯遵旨,又恐违逆圣意诛连父亲,最终无奈自尽。”朱沐峰感怀伤人,“自此,一代佳人虽然千古流芳,却未能逃离悲剧的宿命。实在是可悲可叹呐!”

    “花木兰的故事,少有人讲全,大家都只愿看到木兰得胜还朝的欢喜结局,是芳泽不好,不该她把后面坎坷的宿命讲出来,惹大家伤心。只是芳泽常想,如果故事中的七皇子能够拒绝魏帝的赐婚,一方面尽力改革军制,勤于练兵,强过柔然,另一方面勇于追求心中所爱,不弃木兰;或许,花木兰的命运和结局,就都不会那么悲惨。”

    “是。如果本王是故事中的皇子,我定不会让心爱的女人走向悲剧的结局,就算拼了性命,天涯海角我也会护她周全。”朱沐峰看着楚芳泽,眼眸中蕴藏着不一样的深意。

    芳泽打破僵化的气氛,掩嘴偷笑:“不过是故事,哄郡主开心就好。王爷何必那么认真?”

    朱沐峰轻握住玉人的纤手,他认真地看着她,眼眸中的神色如利刃一般坚定:“芳泽,相信我。如果是我,绝不会让故事走向悲剧。”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给人一种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的感觉,更像是在对着佳人倾许承诺。

    楚芳泽从眼前男子的双眸中,居然看到一种莫名的疼惜——他目光温和得,让人想要放心地去依赖。楚芳泽隐约地觉得,不知从何时起,她在朱沐峰的心里,好像早已变得十分熟络;他待她,不再像是主仆,倒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

    是从那日在郊外,她为他引开刺客之后开始的吗?他是因此心存感激吗?堂堂王爷,怎会因为一个下人忠心于他,就如此挂怀?

    芳泽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朱沐峰似乎是察觉了些什么;但是,她自问,好像没有疏漏掉什么,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露了行迹。

    朱沐峰看着,咫尺之间的人儿心猿意马;他并不想直接揭穿,告诉楚芳泽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洞察世事的睿王爷,故意扯开话题:“今早本王被皇叔‘极力举荐’,领了修河堤的圣旨,明日恐怕就不能再如此轻松了。另外,今早我看到了皇叔跟轿的那个管家……我怕有人会对福熙不利。”

    芳泽在心中感谢朱沐峰为自己解了围,应道:“王爷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郡主的。”

    朱沐峰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轻闻着她的发香;就觉得此时这间小小的屋里,已经装满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