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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艰难地转动脑袋,环顾四周,轰隆作响的耳鸣,震得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还记得初次踏入乐谷的那一天,穿过隧道后的豁然开朗,整个乐谷都是制造欢笑的天堂。这里区别于他们所经历的任何一个地方,这里的云、这里的天空,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明亮到几近透明的。
人们在这里参加游行,参加庆典,看着自己喜欢偶像的连歌会,没有哀愁没有痛苦没有战乱带来的离苦。就像是虚无缥缈的云烟之上的空中花园,蓦然之间,在罗刹的掌骨之上化作灰飞烟灭。
从天堂跌进地狱原来是这种感觉,四周包裹着如同棉絮的灰色,如水汽一般飘向空中,强大能力之下的毁灭,每一处都有死亡的印记。
所有的人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他们无法料到罗刹的突然出现,更是无法预料到乐谷的结局竟是这般绝望。
那些曾近在咫尺、真实存在的人们就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们所存在的痕迹竟可以如此轻松地被抹去,成为那毫无意义的细小碎片,被罗刹轻易地捏在手中。
奇人从背后扶着入云,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是无比坚定的力量,入云受其感染,心情渐渐平复,她顺着奇人的眼神看向上方——那个灰发金瞳的高挑女人。
她从远方收回视线,妖异的脸上仍残留着病态的虔诚的神情,她看向众人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蝼蚁,她微微张开的薄唇给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你们,是否已经准备好为魔王献身呢?”
与罗刹相距不过一步距离的项羽怒吼一声,奇异的双瞳中燃烧起无尽的怒火,从食梦貘背上高高跃起,长戟朝正前方的罗刹狠狠刺出!
同时,他也发现罗刹施加在身上的压迫力已经消失。
罗刹轻巧地躲过,感叹:“果然让你们乖乖听话得费一点力气呢。”
尖利的指甲随意地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项羽的身上不明不白地便迸裂出两条血淋淋的口子,深可见骨。
伤口从项羽右肩头一直延伸到手肘、另一条更是横亘在他的后背。这几乎致命的伤口是完全措手不及的,项羽瞬间脱力,狠狠坠落在地面之上,鲜血染红了一片,与乐谷居民们的融汇在了一起。
罗刹笑:“乖乖,再深一点,小命可就没有咯。”
“咳咳!”项羽咳出淤血,用仍然完好的左手抹去嘴角血渍,他撑着长戟重新站得笔直。
她扬起下颚、挑眉看着项羽,两人一上一下、气势一时无二。
“异域来的名将,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
说罢,她扬起手。
奇人大叫:“小心!”话音未落,奇人顿觉体内有一股能量大燥,时不时想要从内迸发出来一样,心脏急速加快起来,他头脑一晕,只觉得自己呼吸变快变急了起来。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武器,可眼前却不断地发白,像有虚无的光想要吞噬于他。
他齿间挤出几个字,却气若游丝,头发突然变成白色……难道我又要迟去意识?不行,我要去救项羽!奇人如此想到,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头发也变回原来的颜色。可是,已经来不及急速地奔过去解救项羽。
“唔!”吃下这一招的竟是明智,他被狠狠击飞,落在地上的同时,一把断剑也随之摔在他旁边。而罗刹的手上也多了一齿轮模样的武器,闪动着邪恶的暗金色。
“哦?”
“好久不见,罗刹……大人。”
这一声“大人”叫得可真够讽刺的。
“听说你每逢夜里,总还是想我?”罗刹的言语里充满了尖酸刻薄的挑逗。
明智眯眼,腰间长鞭咻地抽了过去,作为他的回答。
罗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攻击,金色齿轮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明智的胸膛之上瞬间多了个血口子,手跟着颤抖了。罗刹的能量太过于强大,遭受袭击时有强大的冲击波,使得受伤的半身麻木,顿时,难以支配。
罗刹:“离开了我,你也就这样软弱无能,明智。”她执起金色齿轮便要下杀手。
“光秀!”同样恢复行动能力的浅井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手中猿夜叉格挡在胸前,金色齿轮无功而返。
“真是麻烦,一个接一个地赶着送死。”
罗刹神色中满是轻蔑。挥手间又将奇人挡下,不过她侧目多看了奇人手中的化龙几眼,在她看来那始终是一个变数。
她眼中寒光闪过,“闹剧就到这里吧,是时候都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地出现了一支傀儡军队,和之前遇见的一模一样,他们就站在乐谷的崖壁上,远看如同山蚁,数量又是如此惊人,排山倒海般潮涌而来,眼下只要罗刹一声令下,这些面无表情的傀儡武士足以将他们淹没。
他们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可怜的数十人,他们没有感情的波动,脸上满是中蛊已久产生的血泡,恶心至极,行动又很是诡诈。他们就是杀人的武器。
此时连空气都是凝固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地面的震动可以提示,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
傀儡军队从崖壁上一个接一个顺坡滑下,落地之后,齐整的队伍仍不见散乱,他们缓慢地压进,每走一步就是一阵闷响,响声在谷内震荡,仿若死亡的号角声。
项羽想起了当年战败时的那一幕,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这还是奇人他们能够看见的范围,在更远处,不知还有多少傀儡武士正在靠近!
织田第一时间掌控住局面,他吩咐着身边为数不多的手下扶起那几个腿软的参赛者,自己则将晕倒的井伊直虎抗在肩头。
“虽然我预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临了。”
这时前田庆次扶着项羽、浅井扶着明智聚了过来,所有人都看着织田信长。
“进入乐谷的隧道应该已经被罗刹控制,但是在乐谷的东南面还有一个很隐蔽的缺口,通过那里可以进入隧道。”
“隧道?”
织田看向奇人:“是的,现在整个乐谷就像一个收紧的口袋,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而隧道那里易守难攻,而且支路繁多,只有逃进那里,才会有办法逃过这一劫。”
织田派出手下佐佐成政,耳语了一声。
“属下明白!”佐佐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织田统帅进山谷的军队已在刚才的浩劫中损伤殆尽,只留下一直跟随在旁的护卫队。
此刻从护卫队中走出十五人,由佐佐带领,列了一个兵阵,充当撕开傀儡军队的利刃,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上!趁他们还没有聚齐,杀开一条血路!”
织田喝道,与还能够战斗的人分列在队伍两旁和后方,保护中间的人和伤者。
罗刹喜欢看这种困兽犹斗的场面,她姿态慵懒地坐在傀儡军队之中,看得津津有味。
前方的兵阵首先接触到敌人,战斗一触即发!
织田、奇人、浅井分别护住剩余三个方向,傀儡武士像虫子一般一拥而上,一旦沾上只会聚集得越来越多。唯一的办法是直接砍去脑袋。兰丸玉树临风地站在战场的一侧,用笛声助长伙伴的内力。
瑟瑟大风下,笛声之中,奇人与织田打得酣畅淋漓。浅井亦不甘示弱。
兰丸默默地收了笛子,留意眼前的战斗,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不再那么纯粹,似乎有更重的心事在压住他。
他好像有点……希望奇人失败
傀儡武士本也是无意穿越至这个世界的武士,却因地质关系丧失心智,最终被罗刹控制,落了这么个结局,奇人等人虽不忍心,但却不得不亲手替他们结束这可悲可叹的命运,随着队伍的不断挺近,众人心情也愈发的沉重。
奇人挥舞巨大的化龙,在斩杀数十人之后,他挥剑的动作渐渐变得机械,傀儡武士没有情感、不知疼痛,这样的战斗带来的是相当压抑的杀戮。
“啊!”队伍中开始出现伤亡,一些侥幸逃脱罗刹魔掌的参赛者有的跟不上队伍的步伐、有的已经精神异常,留给他们的结局只有傀儡武士的屠刀。
“就在前面,快到了!”
佐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众人心中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一条血路蜿蜒扭曲,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即是生与死的考验。当逃进缺口、引爆本来就安置在那里的火药,当炸裂的岩石暂时挡住来犯的傀儡武士,当周身陷入一片黑暗之后,所有人都瘫软在地……终于,在罗刹面前侥幸逃得一死。
黑暗中,织田沙哑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安全了么?”他摸出打火石,摩擦出火花,一股袅袅的乌烟中,微弱的光亮回到了隧道内:“佐佐,我们还剩多少人?”
“副将?!”
“织田大人,副将佐佐队长为了让我们能够确保安全进入隧道,他带着弟兄们死守就义。”
“哦,是吗……”织田的声音沉闷地回荡在隧道内,忽然发怒:“你这个不按军令形式的家伙!”一拳击中岩壁,似是山体跟着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