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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下,德川的旌旗在晚霞下反射着光芒,像是胜利者的呐喊,也像是生者对存活下去的渴望。偌大的山峦间,除去鸟兽的嘶鸣、旌旗在风中的猎猎作响,竟没有其他多余的声响,如同不切实际的幻象。
奇人走出隧道,正好看到德川神情傲然地骑在马上,身后则是一言不发的本多。
“德川!”
德川道:“哟呵呵,我一天不在,怎么这样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吩咐属下过来帮助他们,并把受惊不小的乐谷居民带下去。
从隧道里出来的众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不过他们并不在意,织田第一时间环顾了四周,德川看出他的意思,抬着下巴说道:“别看了,在你们出来之前,我已经把守在这里的人全解决了,至于那些傀儡则交给卑弥呼医生处理了。”
一个女子应声从队伍里走出来,抖着胆小的声音:“伤成这样,要赶紧治疗呢。”
织田呵呵笑道:“哎哟,我的肩膀有点酸疼,医生,先给我揉揉怎么样?”卑弥呼随着他的提议,登时脸红到了耳朵处。她赶忙地跟着医护队去治疗傀儡将士,就连一直坑自己的队友幸存者们都忍不住帮助起卑弥呼,很快,帐篷就搭建了起来。
卑弥呼又害害羞羞地躲了进去,又是锯子的声音又是斧头声,外面的人吓了一跳:“这是救人呢还是杀人呢?”
织田笑道:“就不调戏医生啦,免得平白无故挨一针。”说的话让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大家终于是真正意义上地松了一口气。现在有了卑弥呼超群的医术,那些被洗去心智的武士虽不至于完全康复,但是已经能做到绝大多数的时候恢复意志力。这对于如今对他们非常不利的处境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助力啊。
为了防止罗刹的偷袭,德川将营地扎住在一个相当隐蔽的山谷里,隐藏在一片森林之后。他虽然嘴上总是嚣张,但确实有些真材实料,营地井然有序,武士们各司其职。
德川带众人进入了军帐后,引发了一连串的惊叹。
“哇!这么豪华的营帐!”
“还有蜡烛!”
“这床可真是舒服呢。”
事实上,只是块巴掌地,更说不上豪华,蜡烛也是烧融的残烛罢了。可对于在隧道里奔波了一天一夜的他们来说,这条件简直是月光与萤火的差距。
德川得意洋洋:“一路上说要去打罗刹,百姓们募捐的。嘿嘿嘿。”
明智右手被绷带托起,脸上也挂了彩,但依然不影响他冷峻的美貌。
他默然地翻开桌子上的地图,看了一眼,并不参与他们的闲话之中,身边的浅井手指点在了地图的一角:“德川选的地方很符合我们的计划。就是这里,乐谷的水源地,可以选作进攻点,只要打败罗刹,我们便能长驱直入死城。”
奇人默默地听着,析道:“目前罗刹已占领整个乐谷,她的傀儡军团也不仅仅只出现在乐谷,应该正从四面八方集结,就好像明智的讨伐团。所以这里不会永远的安全,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正如浅井所说,在罗刹反应过来前,打她个措手不及。”
织田听罢,愣了愣,这个只知道啃白馒头的小子倒是越来越机灵了,甚至还能把他所想的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奇人,此时他就扛着化龙,一副大将风范。
织田接着说道:“乐谷的出口只有一处,易守难攻,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让罗刹的军队前后不能相顾,德川已经着手这方面的事了。留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进行突袭!”
浅井问道:“之前我们虽然从隧道里突破出来了,但其中关键是因为傀儡武士在白天行动缓慢,又没有罗刹在旁控制。那里面还有数量可观的傀儡武士,德川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德川的声音传来,带着他独有的上扬的语气,“我会充分利用隧道的优势,本少爷出马,你们还用得着担心吗!”德川抱臂,恨不得牛鼻子看人:“当初被她欺骗的团团转,接下来该轮到本少爷去整她一番了。”说这话时,德川还是咬牙切齿的,可见他为了本多加入了搜零团,结果就像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被罗刹随意一丢这件事真真是伤了他自尊。
织田笑着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当他们讨论战术时,入云、井伊直虎、兰丸还有黑曜就在一旁自己打发时间。
入云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木屐,那里放着她负责保管的两块零魂石,回想起乐谷发生的那一幕幕,她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过家家的小游戏,而是百人、千人乃至万人付诸于性命的生死对决。渺小的她只得祈祷,希望能像想象得那么顺利就好了。
于是忍不住道:“我也来帮忙!”井伊直虎道:“我也是,我的一招夺心枪可不是闹着玩的。”织田听罢,不喜反忧,正不知怎么开口,奇人道:“你们好好的,不就是最好的事了?”入云正要翻脸,奇人又赶忙道:“这样,井伊直虎你们先在这里轮岗守着,别让罗刹的人攻打过来,等我们先攻击过去,你们就跟着我们出发?”
“好!”
织田一乐,真是周全所有人的好提案!
夜晚降临,众人都回到安排的帐篷休息。
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传出黑曜的声音,不过他表现的似乎有些急躁。
“现在还不到时机,我会被人发现的。”
“怎么会?现在才是刚刚好的时机,如果你再不出手,可就真正的错过了,难道你不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吗?”
“……”
“不要再犹豫了,我的大人可不会等你做出决定。毕竟你不做,还有我来做,虽然会比较麻烦。”
“好了,我会在今晚行动的。”
“这就对了嘛。”
黑曜从黑暗中走出来时,恰巧碰到了井伊直虎。井伊直虎好奇地问道:“黑曜,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黑曜没有理她,自顾自地走了,留下井伊直虎在那里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是黑曜并没有回去他原本该去的帐篷,而是去了入云所在的帐篷。
入云原以为是井伊直虎回来了,没想是黑曜,她笑着问道:“黑曜,有什么事吗?”
黑耀低垂着脑袋,声音沉闷:“我无论做出什么事,你都不介意吧?”
入云皱眉:“你想干嘛?”
“我们去找罗刹?”黑耀明显是撒了一个谎,依他的胆量,哪里有罗刹,哪里绝不会有他。入云久在江湖,这道理自然知道,只是心底善良,从未想过朝夕相处的黑耀会使什么诡计,于是脱口而出:“黑耀你今天怎么胆子大起来了,这不像你啊!”
黑耀没想到入云还是笑嘻嘻地对自己,自然怒不可赦,莫名起来地暴怒起来:“你说什么!不管了,我要带你走!我要变回……”说到这里,黑耀突然意识到既然是诡计,就不可说太多,道:“队伍里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我要带你走。”
入云笑:“哇,身材不错?好啦,你觉得我会跟着你走吗?”转身就离开,末了还留下一句话:“黑耀,你想走,我不会和别人……”
黑耀一跃又跳到他面前:“走么?跟我逃走?”黑耀轻飘飘地问:“留在这里可是坐以待毙啊,所以,我想离开。”
“现在离开?你说的像话么!?”
“你觉得五万大军面前,多我们两个和少我们两个有什么区别?”
“你……”
入云一时语塞,几乎大喊大叫起来:“黑耀,你怎么脑子也糊涂了,我可宁看着你冷嘲热讽,也不带这样逃避的。”
“不、不是逃避……”
话音刚落,黑耀在月光下挣扎着站了起来,正在不断变长的四肢使得他痛苦万分,几近哀嚎。
入云倒抽一口冷气,看着他的身影从一只黑猫,变换成了……人类。
黑耀脸上挂着惨淡的冷笑,不知是因为极端的痛苦所致的表情错位,还是预谋着更可怕的事。他道:“连你也没有见过我真正的样子吧?”
眼前的此人,胡子浓密,头发粗糙,衣衫褴褛,正因为如此有着浑然天成的浪荡感,只是眼神空洞,他伸了一个懒腰,忽地大笑了起来,入云心底道:“这就是黑耀吗?比想象帅好多……就是太奇怪了……”
黑耀太渴望变回人的感觉了,曾经明智答应会给他找回变回人的办法,卑弥呼也这么答应过,只有此时此刻,才真真实实地变回了人类,他贪婪地吸气,眼下只有入云,拿她去交换自己永远人形的药剂。
黑耀空洞的眼道:“对不住了,我不想再是一头畜生……”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有武士来报,说罗刹震怒,甚至是蹂躏了自己的诸多部下以泄愤,正到处搜索他们的踪迹,炸毁的出入口也被严防死守,不过守隧道的并非是傀儡武士,而是罗刹和她的手下。
织田闻言,说道:“看来罗刹也需要恢复力量,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操控那么多傀儡武士了,不过德川,你仍旧不能放松警惕。”
德川、本多整装待发,德川转头看他,“放心吧,本少爷从不打没把握的仗,罗刹在我手里,她输定了!”
第一战就交给了这两个人。他们的任务是进入隧道,将有仍滞留在隧道里的山中与他们里应外合,狭小的空间里将削弱敌人在人数上的优势,并且最终会燃烟堵上隧道。
与此同时,奇人也准备完毕,将会率领一支小队花上半天时间,沿着乐谷水源来源之处的溪流翻山越岭进入乐谷之中,然后来个焚巢捣穴。
现在,出发!
德川、本多带着人离开营地,刚进入隧道所在范围时便被发现,不过他们本就不打算隐藏,德川高呼着率先冲了出去。
罗刹麾下除了傀儡武士,还有几位自愿跟随他的流民,德川此刻面对的便是自称“道鬼”的山本勘助。他为了变得更加强大而主动追随罗刹,罗刹为了实现他的本想,本打算将他变成次元兽,哪知道中途失败,留了个啄木鸟的喙在头顶上,摸样可怖之极。
“啄木鸟山本!”德川冷笑一声:“你果然是有自己意识的,为罗刹卖命,活该如此”
山本勘助左眼上罩着一黑色眼罩,他面无表情,只是挥手示意了一下,手下武士便高举太刀拥向德川和他的军队。头上的喙动了动。
“冲啊!”
德川亲自充当尖峰,猛地撕开敌人的队伍,带领自己的军队狠狠插入,而且他并不恋战,一路长驱直入直捣隧道入口。
山本勘助没有料到德川的真实目的是进入隧道,但他并不慌乱,隧道里还有傀儡武士,足以将德川包围,德川走的只是一条死路!
尽管那只是普通的隧道,虽无什么机关,但是因为其错综复杂的地势,一旦踏入极其难以分辨东西南北,甚至是自带的磁场会让人头晕目眩。再加洞中的蝙蝠,时时刻刻就足以让误入者暴毙于其中。
甫一进入隧道,德川便命本多点燃烟火,向百里之外的织田示意自己已经安全进入隧道内部,并且开始作战计划。
正如山本所想,德川的军队受到了来自于傀儡武士的攻击,不过德川并不慌乱,轻蔑一笑,朝本多使了个眼色。本多随即依计划放出了一种药剂,正是卑弥呼研制出的能够延缓傀儡们行动的药剂。
德川大喊道:“朗朗乾坤,神明在世,岂容尔等蹂躏世间万物?今天,本少爷就代替正义灭了你们!”
隧道中,火光跳跃,鬼影重重,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会隐藏致命的危险。犹如僵尸般的傀儡武士一一苏醒,却在药物的作用下行动逐渐迟缓。
德川见状,心中大定,他高举手中太刀,高呼:“向前冲,这些怪物们已经不足为虑!”
武士们手起刀落,毫无反抗之力的傀儡武士纷纷倒地,黑色粘稠的血淌了一地,整个隧道里都弥漫着恶心的腐尸气味。
山本堪助进来时,眼前所见便是如此渗人的景象,他面不改色,只是皱了皱眉,向后示意了一下。
两个笼罩在斗篷中的人走出,赫然便是罗刹身边最衷心的仆人——四藏中的其中两位。
炎藏冷冷一笑,他缓缓伸出枯槁的双手,在他身边的武士纷纷向后退让,因为以他为中心的温度陡然升高。
德川从未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竟好奇地观看起来。
从支路中出来接应德川的山中次郎也看到了炎藏,眼中突然布满恐惧,他大喊一声:“快离开他,那是炎藏!”说罢猛地扑向德川,将他压在身下。
与此同时,一股热浪席卷整个“穿山隧道”的主体,热浪所过之处,哀嚎四起,武士们均捂着脸倒地打滚,他们身上的盔甲有被灼烧的痕迹,而那些傀儡武士更是变成了一个个火人!
“天哪!”
德川被眼前的一幕吓愣了,山中次郎则因为已经熟知炎藏的攻击方式,还能保持镇定,第一时间发号施令,大部队迅速往隧道支路退去。
进入隧道的无数支路中后,织田留在这里的人开始发挥作用,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收割着山本勘助的部队。
德川这个时候也缓过劲来,他推开扶着他的山中次郎,怒道:“真是可恶,竟然还有那样的人,实在是侮辱本少爷,我要出去杀了他!”
山中拦下他,道:“除了炎藏还有雾藏,雾藏能放出带毒的雾气,还是不要冲动的好。织田大人说过,这次行动前期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让其他人有行动的时机,后期便是歼灭敌人占领整个隧道……”
山中还想再说什么,德川已经不耐烦了,他摆摆手:“我知道了还不行吗!可恶!”
双方在隧道中你来我往,即使有炎、雾二藏的帮助,战况还是逐渐朝德川这边倾斜。
突然,“轰隆隆”一声,地动山摇。
德川随手砍死左侧冒出来的一个傀儡,皱眉问道:“怎么一回事!”
在德川不知道的隧道外,一个空灵且诡异的笑声响彻在上空,是罗刹的声音!
“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幼稚!”
罗刹站在山峦之巅,俯瞰这一切。
“跑都跑出来了,还妄图攻打乐谷。蝼蚁们,既然你们急着过来送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直在远处观战的织田脸色一沉:“罗刹果然还是来了。项羽,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不好!”一阵连绵不绝、难听至极的魔音之曲突然响起,那些原本被卑弥呼治愈的武士随即逐渐停止了行动,紧接着他们竟开始攻击身旁的伙伴,隧道外面尚且一片混乱,织田不敢想象隧道里的德川面临的是怎样的绝境!
另外一边。
“不好了!”织田身边担任联络等工作的使番突然冲进营帐:“不好了,罗刹来了,她重新控制了德川的军队,他们又变成傀儡武士了!”
浅井第一时间看向卑弥呼:“这是怎么回事?!”
卑弥呼也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结巴了:“我……我也不知道,还好我已经给了他们药剂,就是为突发状况准备的。”
“药剂完全不起作用!”
“那……那怎么办啊?”
明智冷静道:“按计划行事,奇人,你务必要及时进入罗刹军队的后方地带。我和浅井则去‘穿山隧道’支援。”
奇人点头,只是当他穿上简易的当世具足,只是在绑束护具的时候,他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人,问:“咦,入云和黑曜呢?”
兰丸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们,这时突然回答了一句:“一早就没有见过他们。”
奇人听了,心底莫名不安起来,自从与罗刹的战斗开始后,他对入云的关心好像就没有以前多了……
这个时候,入云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