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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贪食,突出嘴外的獠牙咬断过无数坚硬的东西,却独独咬不断撑在嘴中的化龙。嘴巴合不上,体内又剧痛难忍,饕餮愈发的狂暴起来,一脚将浅井踹飞,尾巴将织田抽飞。织田甚至跃过了护城河摔在了对岸。
浅井摸着发闷的胸口挣扎起身,正好看到被饕餮长舌卷住脖子的奇人。
奇人没想到一直平静地躺在脚下的舌头会突然弹射起来,舌头缠得相当紧,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起来,肺部仅剩的空气消耗殆尽,他憋红了脸,却仍旧没有松开紧握化龙的双手。他原本可以腾出一只手,但是他怕单手抵抗不住饕餮咬合的力量。
一旦饕餮闭上嘴巴,再让它张嘴就难了,如果明智再失败,将不会有任何退路。
浅井焦急,但找不到上去的机会,饕餮疯了一般的攻击他,现在究竟在怎么办!
放手吧!要相信光秀,他一定可以做到!他喊起来:“奇人,松手吧!”
因为缺氧,奇人双眼发黑,全身无力,双手一点点松开。
“吼!”饕餮不断挣扎,疯狂扭动头部,想把口中的异物甩出来。踏动一步都是地动山摇,突然它爆发出无比凄凉的吼叫声,甚至震散了近处的云朵。它引颈吼着,吼声在半路戛然而止,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在众人的屏息中,就看明智用短刀刺在饕餮的喉咙上一点点爬出食道,在他的身后,在饕餮的体内,一颗破裂的心脏被长鞭死死缠绕。
“咳咳!”奇人的脖子重获自由,憋红的脸重新恢复到正常的颜色,他从獠牙缝隙中拿出化龙的时候,看到了身后成了血人的明智,惊喜地喊道:“明智大人,成功了!”
“是啊,不容易……”明智微微一笑。
“明智大人,你居然笑了……”
“光秀!”
饕餮倒下的第一时间,浅井就冲了过来,他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你果然做到了,来,出来吧。”也只有浅井悉心发现,明智受饕餮体内的污浊之气损伤,脸色苍白,五脏俱伤。
饕餮黯淡下去的绿色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刚刚从对岸爬到这边的织田正好看到,大喊:“小心啊!”
“哎,怎么了?”
后知后觉感到变化的奇人问了一句,随即他被身后的明智狠狠一脚踹出。
分明已经死去的饕餮竟然又活了过来,它将嘴张大到了极致,口腔内同时冒出无数尖牙,然后一口咬下!
“不!”
奇人摔出饕餮嘴巴的同时,看到浅井冲了进去,两个人擦肩而过。
“砰!”
饕餮的嘴巴重重合上,眼中的绿光随着最后的怒火消逝,它终于还是死去了。
可是……
奇人从地上爬起,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明智大人,你……”
当看清了明智在看什么时,奇人的话哽在了喉间,双眼一下子红了。
浅井的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可是……可是他的右半边身体却被密密麻麻的獠牙硬生生撕碎!右手右肩一直到……到看不见的下半身都被桎梏在了饕餮的嘴中,完全能够想象此刻上面插满了何等可怖的牙齿!
原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浅井毫不犹豫的伸手拽出明智,却牺牲了自己落入饕餮的嘴中。
“咳咳……”浅井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勉强笑了笑,“光秀啊,恐怕我再也不能打败你了……”
血液一路散开,被死城的土壤吸收,显现出更深沉的颜色,仿佛一副预示死亡的画作。
“不!”明智双膝跪地,双手死死抓着自己头发,一声声怒吼撕心裂肺。
“为什么!”明智怒视着浅井:“为什么!我不需要你来救!”
“因为只有我……才能打败你啊……这个怪物算什么……”浅井笑了笑,过往的画面慢慢清晰而现,他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安逸在他的脸上划开。
“不!不,浅井!”明智一把将浅井搂进怀里,很多很多话就这么梗在了喉咙口,但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织田拉起他,吼道:“明智!他走了!”
“不!他还没有死!你给我起来,浅井!!”
织田摁着明智脑袋:“你在开什么玩笑?给我清醒一些!他已经死了!”
浅井暗淡的双眸中还停留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可是,他却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跟在大家身后笑着料理好一切。
再也不能……
“啊!”明智甩开织田,捧着浅井的脸,大声喊道:“浅井,你给我醒过来啊,你不是说要打败我的吗!浅井长政!给我醒过来履行诺言啊!我……我一直在等你打败我啊……”说到最后,他已经哽咽得只能干呕,却没有停下,一直在说,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连织田都不忍制止。
奇人扶着化龙勉强站着,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伙伴死在面前,就在前不久,一个他甚至都还来不及问名字的少年武士为他而死。
可是,这是浅井长政啊,一直陪着奇人走到现在的浅井长政啊……
奇人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痛,简直要裂开了一样,心中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体内的力量在翻涌,叫嚣着要发泄出来。奇人握着化龙的手止不住的颤栗,破碎的盔甲遮不住的皮肤上正一寸寸地浮现出黑色的花纹。
明智和织田都陷入了无以名状的悲伤中,没人注意到从奇人体内溢出的异常的零魂力。
“不好!”干将和莫邪察觉到了,刚想提醒,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奇人耳畔响起。
“奇人。”
入云扶着奇人,轻声说着。她不忍去看浅井,她无法承受那种画面,记忆里似乎也有那么一个人为她死去。入云的脑袋又开始痛了,那个人是谁……
入云的声音好似一股甘泉,将奇人体内躁动的零魂力一一软化、抚平。
奇人好像突然解放了一般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全是冷汗,他无助地看着入云,“入云殿下……”
“走吧。”入云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强,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先奇人倒下,奇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需要她的支持。
织田想去喊明智,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明智终于站起了身,他低垂着头,一步步走向护城河,身下是惊悚的血色脚印。
“明智?”
一向不多言语的明智,冷冷地一笑,然后“噗通”一声跳进了护城河中,河水一下子成了刺眼的红色。
织田见状赶紧过去想拉他起来,但是明智好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从护城河中出来之后就径直往死城走去,此时,死城的正门口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奇人扛起化龙和入云跟了上去,织田烦躁地踢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睡觉的黑曜一脚,然后拎起受惊的它走在最后。
护城河后是一座巍峨的殿宇,四排参天古树一字排开,树荫遮蔽下的正殿青瓦白墙,屋脊上的镇兽龙头鱼身,一切都尽显幽雅、古朴,但是知道这里是第六天魔王居住的地方后,却觉得眼前的殿宇带上了阴森诡异的气息。
明智手中握着的是浅井的猿夜叉,他两下劈开正殿的大门,踏着破碎的木板走了进去。织田踩过上面雕有精美图案的大门时还忍不住痛心了一下,不过这门现在不过是无用的木板。
当众人还未看清殿宇内的情形时,乳白色的雾气从众人脚下升起,并且迅速弥漫开来,隐约间好像还有笛声传来。
奇人觉得那笛声好熟悉,但还没做出反应,就在浓雾中迷失了方向,周围的人都消失了……